塞下曲六首(其一)
李 白
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
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
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
【賞析】
說起戍邊將士,人們自然容易聯想到諸如“鋼筋鐵骨”“銅墻鐵壁”之類的詞語,似乎軍人天生就是一副凜然可敬,巋然不動的鐵石心腸。其實,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也有七情六欲。只不過,大敵當前,大局為重,保家衛國的那份神圣莊嚴暫時壓倒了思家念親的離愁苦怨而已。李白的名作《塞下曲》就生動形象地描述了將士們這種豐富而復雜的內心世界,其景蒼涼,其情凄婉,其志豪壯,激動人心,感人肺腑。
詩歌前面四句寫環境,抒心緒。
一二句在對比中極寫邊地苦寒惡劣:五月在內地尚屬盛夏,正是百花盛開、姹紫嫣紅的美好季節。而五月的天山,卻是白雪皚皚,千年不化,雖雪花飄飛,卻也冷風嗖嗖,寒氣逼人。“五月”尚且如此,那么其他三季之奇寒,可以想見,這分明暗示天山一帶一年四季朔風凜冽、寒涼刺骨的氣候特點。
三四句寫將士的鄉思離愁:眼前春風不度,萬物凋敝,無柳可折,無花可賞,所有的離情別緒、鄉思愁恨都只好聞之于笛,聆聽那幽怨的《折楊柳》了。“折柳”即《折楊柳》曲的簡稱,暗含思鄉離別之苦怨。
由此,我們感受到了邊關將士置身荒寒絕域的肌膚之痛和背井離鄉、思家念親的心靈煎熬之苦。意境雄闊而蒼涼,情調凄婉而悲壯。
詩歌后面四句描細節,狀豪情。
五六兩句互文見義,描繪將士們緊張激烈的軍旅生活。拂曉,鳴金擊鼓,整個軍隊步調一致,進退有度,軍紀嚴肅,氣氛緊張。晚上,枕戈待旦,嚴陣以待,似乎一當報警,戰士們便能翻身上馬,奮勇出擊。“抱”字突出了將士們緊張、警惕的狀態。這兩句只寫一“曉”一“宵”,略去全日生活,但已足見將士們征南戰北,縱橫馳騁,夜以繼日,奮戰不息的英勇頑強。
七八兩句化用西漢傅介子計斬樓蘭王的這一典故,表達了邊塞將士殺敵報國,為國立功的愛國激情。“愿”與“直為”,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烘托出了將士們同仇敵愾,建功立業的精神氣概。
后面四句描寫指揮若定、進退有度的戰斗,描寫枕戈待旦、躍躍欲試的休息,描寫誓死奮戰、義無反顧的決絕,都讓人感到字里行間充溢著一股無堅不摧、無戰不勝的豪邁激情,這股高亢激越、雄壯有力的豪情完全壓倒了詩歌前面四句所描寫的艱難苦恨。讀著讀著,我們會從荒寒苦痛的蒼涼中萌生出一份堅強不屈的豪情,不為別的,只為李白筆下的鐵骨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