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數字時代的“信息霧霾”

薛可

如今，人工智能的發展在逐漸改變人們獲取信息的方式：從最初的被動接受，到為了滿足自身需求而自覺使用媒介獲取信息，再到人工智能算法推薦，傳授雙方有針對性地共同生產信息、消費信息，這種信息傳播方式的變革，無形之中擴大了個體在時間、地點、方式、量級等諸多方面獲取信息的差異，形成了“信息鴻溝”，由此也帶來了一些不可回避的社會問題。

“信息富有者”和“信息貧困者”擴大了代際差異，形成新的“信息難民群”。在“信息富有者”和“信息貧困者”參與社交、創造財富的過程中，信息和知識的傳播變得越來越不平衡。信息的分化，使得“信息富有者”能夠愈發成熟地使用新技術、發展新技術，而“信息貧困者”卻只能被動地享受技術帶來的成果。信息的貧富差距日漸拉大，掌握信息的多寡成為了“信息富有者”和“信息貧困者”產生對抗的緣由。在信息社會中，對抗演變為對信息資源的競爭，誰能掌握信息資源并有效地使用信息資源，誰就掌握更多其他資源。

當下，從出生就沉浸在新媒體的“數字原住民”和被迫接受新媒體的“數字移民”間存在著代際差異與“信息鴻溝”。“數字原住民”往往憑借先天優勢成為“信息富有者”，在“信息霧霾”之中殺出重圍，依靠更強的信息技術，更廣闊的網絡人脈，更靈通的信息渠道，在信息分享的過程中增加信息積累，不斷強化“信息富有者”的特質。而“數字移民”因網絡技術能力較低，難以主動獲取網絡知識，又因網絡知識受限而缺乏信息競爭力，成為了“信息貧困者”。面對紛繁復雜的網絡信息，他們往往是后知后覺的，有時甚至是無從知曉的，久而久之形成負反饋，難以從本質上脫“貧”。數字時代，信息成為了輸贏的籌碼，“信息貧困者”在互聯網的文化洪流之中被分化出來，成為新的“信息難民”。

“信息鴻溝”使社會文化階層分化，平臺內容的可讀性下降，加劇了“信息霧霾”。Web3.0時代在帶來海量信息流轉的同時，也構筑了新的“信息叢林法則”。數字時代的“信息叢林法則”信奉弱肉強食的“信息馬太效應”，掌握信息資源的個體，強者愈強，弱者愈弱。如今，不同社會文化階層的受眾每天都在被動接受各種信息轟炸，虛假信息甚至是一些冗余信息，都變成了“信息霧霾”，層層密布在信息傳播的過程中。此外，新技術手段進一步加快了社會信息流量的運轉，擴大了“信息貧困者”和“信息富有者”之間的鴻溝，直接影響了信息的獲取、解讀與傳播。

對此，我們首先要建立新的“信息叢林法則”，繁榮并規范網絡文化。從現有的社會關系結構看，欠發達地區和低收入階層亟待政策的扶持。政府應積極適應智能時代信息網絡化、智能化的趨勢，建立網絡扶貧扶智工程，推進硬件設施的普及程度，以開放的心態深化文化信息資源的開發利用，進行文化信息資源共享，積極推動國家文化信息資源庫的建設。

縮小“信息鴻溝”，還需大力發展網絡文化市場，繁榮網絡文化，規范網絡文化傳播秩序，綜合利用法律、行政、經濟和行業自律等手段，建立新的“信息叢林法則”，避免“信息馬太效應”愈演愈烈。對網絡群體進行科學引導，不僅要規范和完善網絡文化的準入和退出標準，培育網絡文化創意、技術、管理、營銷等專業人才，建設網絡文化隊伍；同時，還要避免信息貧富差異的兩極分化，保持網絡生態的健康穩定，走有中國特色的信息化之路。

其次，增加受眾對“非計劃內”信息的獲取，避免信息貧富兩極分化。人工智能推動了整個時代的變革，通過建立人類神經網絡庫，對知識信息進行深度學習，以特定的目的采集挖掘數據，人工智能獲取了多維度的信息，推進了社交公共領域和公共空間的建設，促進了平臺內容的多元化。因此，利用大眾傳媒的議程設置功能，推送來自不同社會文化階層對某一事件的觀點和看法，通過受眾對“非計劃內”信息的獲取，增加不同社會文化階層對其他階層觀點的認知，推廣社會主流文化、主流價值觀，避免網絡群體極化現象。

我們應積極打造更多精品信息化互聯網平臺，吸納不同社會文化階層的受眾，讓每個階層的受眾都能在互聯網中找到自己獲取信息的方式和途徑，提供給不同社會文化階層的受眾全方位、寬領域的知識和內容；甚至可以利用智能時代的技術發展，推動互聯網平臺的去中心化、去平臺化，讓不同社會文化階層的受眾在互聯網中可以通過龐大的信息數據庫直接獲取更多資訊，而并非由平臺來引導、推送。在去中心化的社交網絡關系下，提高不同社會文化階層的受眾獲取多元化信息的能力，有利于減少信息貧富兩極分化。

再次，提升受眾媒介素養，避免網絡極端行為。在以Web3.0時代為背景發展的數字經濟中，“信息貧困者”幾乎沒有機會參與到以信息為基礎的新經濟當中。較之大眾傳播時代的“信息溝”，“信息鴻溝”跨越了信息和知識傳播的不平衡與不平等，這不僅表現為“信息富有者”和“信息貧困者”能夠獲得信息量和知識量之間的鴻溝，更直接反映在受眾個體參與社交和創造財富能力的差別上。

在參與社交網絡和創造自身財富的過程中，我們要注重培養不同社會文化階層受眾的新媒介使用技能，提高各個階層受眾的媒介素養，讓不同社會文化階層的受眾都能充分認識到“信息霧霾”和“信息繭房”的不利性，避免因個人價值觀不同而導致的網絡公共領域沖突等極端行為，拓寬不同社會文化階層認識信息的范圍，縮小社會文化的貧富差距。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注重培養智能時代的網絡意見領袖。網絡意見領袖應當最大限度地反映各個社會文化階層的聲音，在網絡極化現象出現之時，積極發揮意見領袖的作用，對網民進行科學引導，避免信息時代“富者愈富、貧者愈貧”的現象愈演愈烈，調和智能時代信息貧富兩極分化的矛盾，縮減日益擴大的“信息鴻溝”。

（作者為上海交通大學媒體與傳播學院新聞與傳播系主任、教授、博導；上海交通大學媒體與傳播學院博士研究生陳玉瓏對此文亦有貢獻）

責編/王妍卓 美編/宋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