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以軍
老實說,接送兒子上下學的途中,我多次想逃掉。
或者,也不是真的逃跑(因為實在跑不到哪兒),而是渴望這樣的生涯早早結束。
從孩子上小學開始,就要從新界北區送他到九龍市區上學,因為他不像一般小孩在本區就讀,而是選了離家比較遠的學校。但說遠也不是真的很遠,如果坐火車的話,半小時就到,加上步行距離,頂多是四十五分鐘,還可以的。問題是,兒子有特異嗜好,或直接點說,有怪癖。
坐火車,兒子是絕對不肯坐“舊款”的,即舊的型號,準確地說是英國制的都城嘉慕列車。從鐵路轉為電動化的1982年服務至今,期間車廂經過翻新。他要坐的是“新款”,即日本制的近畿川崎SP1900列車,1999年投入服務。兩種車又簡稱為“圓頭”和“尖頭”。問題是,新款或尖頭全線總共只有八列,而舊款或圓頭卻有二十九列。八比二十九,結果可想而知。每天上下學坐火車,就是一場大賭博。好運氣時,等三或四班之內坐到;倒霉的,十班也等不到,或更可怕的,跑到月臺剛剛送車尾。那是令他(以至于我)崩潰的事情。
常常因此而要提早很多出門,也常常因此而父子二人在月臺或車廂內大動干戈。兒子的反應我就不詳細描述了,總之就是固執如石,橫蠻如牛,天地都不怕,全世界照罵。簡單地說,就是無法理解和接受世事無常,世界不是順應他的意思。而從他三歲開始出現超級分別心和固執狂,我作為父親就已經無法以權威甚或暴力鎮壓(試過硬把小小的他拉到車上結果全程哭鬧直至你厚不住臉皮在下一站下車),又或者各種計分獎賞溫柔贊美的方法,去緩解他對于沒有規律的事情的焦慮和恐慌。而解釋世界為何不按個人意愿運作,所謂好壞只屬主觀并無實質,或者人生就是要面對不如意等等的大小道理,多年來天天說也說上了過萬遍。但是,他沒有絲毫動搖。
看著孩子沒法像其他正常人一樣坐車,甚至為此而毀掉了一整天的心情,無法好好上學,心里真是莫名其妙的悲痛。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吧,但是,這只是同一思維(或情緒)模式中的一個例子。基本上這就是他經驗人生的模式。我也曾說過,如果你能夠安然愉快地等,爸爸可以忍受,可以陪你等下去,這個“不正常”是沒關系的,但是,千萬別發脾氣,怪別人。有時他可以做到一下,但很快又不行。而制止他無理暴怒的最后手段,就是比他更暴怒,發飆得更厲害,如此才能鎮住他的情緒。讓他也覺得我太過分了,他才有點畏怯地稍歇一下。不止一次,我就像個精神病漢一樣在眾目睽睽下大呼小叫。我想,我也變得“不正常”了。
當然,在好運的日子,會看到他像其他孩子一樣乖乖地坐車,一臉安靜滿足的樣子。或者下車后,還站在月臺上依依不舍地看著心愛的列車離去,或者興奮地和我說著不同型號之間的車頭燈的分別或各種諸如列車號碼編排之類的精細而無用的知識。這些時刻我就不禁想,如果這是他偏執的人生中的唯一快樂,我又怎忍心把它滅掉呢?
今年兒子小六了,這個學期他開始自己上下學了,而我也終于如愿結束了忍受多年的迎送生涯。除了多一點自己的時間,也可以不用再面對那些令人腦袋癱瘓無法即場應對的驚嚇場面了。可是,其實兒子還是要自己面對自己的問題。而我,竟然已經開始懷念每天帶孩子坐火車上下學的日子了。
《肥瘦對寫》理想國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機器人隨著人工智能已經來到我們的身邊,只不過更多的是以玩具的形式陪伴孩子。雖然孩子們有了喜歡的玩具,但我們對機器人的擔憂可能需要及時開始了。
近日,普利茅斯大學研究人員發表了最新研究成果,實驗顯示機器人可能影響孩子的思維,在觀點形成、決策制定方面造成影響:對于同一事件的決策成年人表現出更強的主見,孩子卻一定程度上受到機器人的影響。
由于成人有獨立的判斷能力,對機器人輸出的結果有心理上的抵制,因此沒有表現出嚴重的從眾傾向,但是孩子卻容易受到影響。
這樣的結果可能意味著在機器人播放廣告、推薦購買、表達與人類社會價值觀不完全相符的觀點時,可能對孩子有不良的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