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工程措施的喀斯特落水洞土壤及養分流失阻控效果

鄭小東 ，李秀月 ，計辰儒 ，胡亞軍 ，蘇以榮 ，陳香碧 *

（1. 中國科學院亞熱帶農業生態研究所，亞熱帶農業生態過程重點實驗室，湖南 長沙 410125 ；2. 中國科學院大學，北京 100049；3. 西南大學地理科學學院，重慶 400700；4. 西南大學含弘學院，重慶 400700；5. 中國科學院環江喀斯特生態系統觀測研究站，廣西 環江 547100）

西南喀斯特地區為我國非地帶性的生態脆弱帶[1]，該地區成土物源缺乏、成土速度慢，導致喀斯特地區土層淺薄，土壤極為寶貴[2-3]。喀斯特峰叢洼地區各地形部位均有落水洞分布，這些地表落水洞與地下管道、暗河等相互連通，形成地表水與地下水交替迅速的水文系統[4-5]。喀斯特地區雨季集中且降雨量大，暴雨后水流夾帶著土壤及其養分通過落水洞垂直漏失于地下系統，是該區水土流失的重要途徑之一[6]。峰叢洼地是農田分布的主要區域，土壤及養分的流失嚴重制約該區農業生產，并導致土壤質量下降[7]。因此，減少喀斯特地區土壤及養分流失對于維持該區農業可持續發展與保護喀斯特生態環境具有積極意義。

實施封山育林、退耕還林還草等措施可有效減少喀斯特地區土壤及養分流失[8-9]，但這些措施不適合在以農業生產為主的峰叢洼地區應用。循環農業模式，對于水土流失防控和土壤質量提高具有一定潛力，但其實地應用受峰叢洼地地理環境因素的限制[10-12]。通過落水洞進入地下是喀斯特峰叢洼地區土壤及養分的主要流失途徑之一，通過工程措施對落水洞四周進行封堵改造，是減少喀斯特峰叢洼地區土壤和養分垂直漏失的有效途徑[13-14]。然而，由于喀斯特峰叢洼地區落水洞分布零散、大小和形狀各異，目前國內外尚無針對性的有效阻控土壤和養分垂直漏失方法。

經過多年實地觀測，項目組前期研發了適合喀斯特峰叢洼地落水洞水土流失阻控的工程措施，其主要原理是將落水洞四周用石灰巖或磚與混凝土砌成的墻體封堵起來，在墻體上預留孔洞以便暴雨后水流通過，在孔洞中填充具有土壤和養分阻控效果的基質（濾料），達到既不影響暴雨時泄洪，又具有阻控水流帶走土壤和養分的效果（專利：ZL201310747905.0）。實地應用該工程措施時，填充過濾材料的種類、粒徑大小等對水流中土壤和養分動態變化的影響及阻控效果還不明確。生物質炭作為一種環境友好型材料，吸附能力較強，可作為該工程措施中阻控土壤和養分流失的填充材料[15-17]。本研究采用室內模擬強降雨事件，明確不同粒徑生物質炭在暴雨后不同時間點對土壤及養分的阻控效果；同時基于室內模擬試驗結果，原位監測暴雨后工程措施對土壤和養分的阻控效果，為喀斯特峰叢洼地土壤及養分流失的有效防控提供技術參考。

1 材料與方法

1.1 技術原理

項目組前期建立的喀斯特峰叢洼地土壤垂直漏失的阻控方法[18]，其步驟是：1）將落水洞周圍寬1.0 m、深0.6 m內的土壤和巖石鏟除；2）以石灰巖或磚和混凝土為原料，在洞口周圍砌兩層間距0.5m的圍墻，在內墻上預留圓形孔，每個孔內側加不銹鋼或硬塑質過濾網片；3）在孔中過濾網片外側填充濾料后再固定一層不銹鋼或硬塑質過濾網片；4）在內墻頂部安置不銹鋼骨架，骨架上鋪放不銹鋼或硬塑質過濾網，沿墻體外沿安置不銹鋼圍欄，在圍欄上方填充濾料，在濾料上方再加一層不銹鋼或硬塑質過濾網片，并固定（圖1）。

圖1 工程措施技術圖Fig. 1 Technical chart of engineering measure

1.2 室內模擬試驗設計

室內模擬試驗于2016年3月28日進行。根據工程措施技術原理，室內模擬降雨后水流中土壤與養分流經落水洞過程。所需材料包括塑料容器（直徑3 m、高76 cm）、PVC管及管蓋、乳膠管、打孔器、濾網、PVC膠、玻璃膠、木板、角鋼、槍釘、生物質炭等。具體過程如下：塑料容器中心位置打孔洞（直徑 30 cm），孔洞中放置雙層PVC管（模擬落水洞水土流失阻控裝置），用玻璃膠固定外層PVC管（直徑30 cm）與塑料容器，內層PVC管（直徑20 cm）與外層PVC管用6個直徑5.2 cm小PVC管橫向連接，小PVC管用作過濾孔道（共6個）。

試驗包括2個處理，其中一個為阻控處理，即孔道內填充過濾材料（20或者40目生物質炭），另一個為未阻控處理，即不填充任何過濾材料，每個處理3次重復。為了模擬暴雨后水流中較高的土壤渾濁度，將一定質量（87.0 kg）的喀斯特坡地農田土壤（0～15 cm深，鮮土）加入裝滿水（水體積3.5 m3）的塑料大容器中并進行充分攪拌，分別于0、1、2、4、8、16、24、48 h采集過濾和未過濾水流樣品。

1.3 落水洞原位工程建設與監測

原位工程監測地點位于廣西省環江毛南族自治縣下南鄉的古周村（24°54′42.06″～24°55′17.08″ N，107°56′48.01″～107°57′35″ E），為典型喀斯特峰叢洼地景觀單元，屬亞熱帶季風氣候區，平均氣溫16.5～20.5 ℃，平均降雨量1 389 mm，雨季平均持續130～140 d，主要集中在4—9月，10月至次年3月為旱季。該區地形起伏較大，海拔介于376～816 m之間。土壤為碳酸鹽巖發育而成的棕色石灰土。古周村土地總面積186.7 hm2，其中耕地17.3 hm2，主要集中在洼地。該峰叢洼地坡地面積占87.0%，洼地面積占13.0%。坡地植物類型為林地、灌叢和草地，洼地為玉米、大豆和牧草。

在洼地選擇一個典型落水洞，在落水洞周圍砌磚，墻體上預留孔洞，孔洞內填充混合濾料（由蔗渣、秸稈等制作的生物質炭、沸石、粉煤灰等組成，粒徑60目）；同時在工程外圍過道放置秸稈材料對水體進行初步攔截。該地區于2016年6月8日凌晨開始降暴雨，由于降雨強度大（最大雨強38.4 mm/h），導致洼地6月8日早晨10點左右被淹。6月9日上午10點（從8日凌晨至采樣時共降雨116.6 mm）采集經過濾材料阻控后的水流樣品，并在墻體外同等深度處采集未經阻控水樣作為對照。

1.4 測定方法

速效養分在48 h內測定，土壤及全量養分在一周內完成測定。總氮用堿性過硫酸鉀消解法流動注射分析儀測定，硝態氮、銨態氮直接用流動注射分析儀進行測定。磷元素測定總磷和磷酸鹽兩個指標。總磷、磷酸鹽先用過硫酸鉀消解，然后用鉬酸銨比色法測定。總鉀先經消解，然后用原子吸收分光光度法測定。樣品經過濾后，用原子吸收分光光度法測定可溶性鉀含量[19]。用島津—總有機碳分析儀（TOC-VWP）測定可溶性有機碳濃度。

1.5 數據處理與統計分析

本研究中，土壤或養分阻控率計算公式為：

式中：E為土壤或養分阻控率（%），C1和C2分別為未阻控和阻控處理土壤（g/L）或養分含量（mg/L）。

數據通過Excel 2010整理后在SPSS 18.0統計軟件中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分析，采用Excel 2010軟件作圖。

2 結果與分析

2.1 室內模擬條件下不同粒徑生物質炭對土壤流失的阻控效果

模擬暴雨后0～16 h，兩種粒徑生物質炭未阻控與阻控處理的土壤含量差值以40目大于20目，說明40目生物質炭對土壤流失的阻控效果優于20目，但阻控效果隨時間延長而減弱（圖2）。在0、1、2、4、8、16 h，20目生物質炭阻控處理水流中土壤含量范圍為 0.60～3.63 g/L，未阻控處理為 0.62～4.57 g/L，土壤流失的阻控率分別為20.5%、18.0%、11.1%、7.3%、3.1%和3.0%。40目生物質炭阻控處理水流土壤含量為 0.61～2.20 g/L，未阻控處理為 0.67～4.05 g/L，土壤流失的阻控率分別為45.6%、30.8%、18.4%、19.8%、14.9%和9.7%。16～48 h，阻控與未阻控處理的土壤含量無顯著差異。

2.2 室內模擬條件下不同粒徑生物質炭對氮磷鉀養分流失的阻控效果

模擬暴雨后兩種粒徑生物質炭未阻控與阻控處理的水流中總養分（總氮、總磷和總鉀）含量差值在各時間點總體表現為40目大于20目，其中以0 h尤為明顯（圖3）。在0 h，20目和40目粒徑生物質炭未阻控與阻控處理水流中總氮含量差值分別為2.17 mg/L和3.67 mg/L，總磷差值分別為0.12 mg/L和0.27 mg/L，總鉀差值分別為1.40 mg/L和2.79mg/L。在0 h，20目和40目粒徑生物質炭對總氮流失的阻控率分別為19.1%和31.9%，對總磷阻控率為16.6%和35.9%，對總鉀阻控率為18.4%和37.2%。隨著采樣時間的延長，兩種粒徑生物質炭對總養分流失的阻控效果減弱。

圖2 暴雨后不同時間點生物質炭（20和40目）過濾后的水流中土壤含量Fig. 2 Soil content of water samples filtered by biochar (20 and 40 mesh) at different time points after rainstorm

圖3 暴雨后不同時間點經生物質炭（20和40目）過濾后的水流中總養分含量Fig. 3 Contents of total nutrients in water samples filtered by biochar (20 and 40 mesh) at different time points after rainstorm

2.3 室內模擬條件下不同粒徑生物質炭對銨態氮和硝態氮流失的阻控效果

與土壤和總養分相比，生物質炭對水流中銨態氮和硝態氮流失的阻控效果有限（圖4）。20目生物質炭未阻控和阻控處理銨態氮含量分別為0.59～0.92 mg/L 和 0.58～0.88 mg/L，阻控率范圍為1.75%～5.44%；40目生物質炭未阻控和阻控處理銨態氮含量分別為 0.77～1.25 mg/L 和 0.75～1.13 mg/L，阻控率范圍為0.13%～9.37%。20目生物質炭未阻控和阻控處理硝態氮含量分別為8.04～9.94 mg/L和7.88～9.81 mg/L，阻控率范圍為 0.08%～2.68%；40目生物質炭未阻控和阻控處理硝態氮含量分別為7.56～8.67 mg/L 和 7.55～8.53 mg/L，阻控率范圍為0.23%～3.07%。

2.4 原位工程措施對養分通過落水洞垂直徑流流失的阻控效果

原位條件下工程措施對垂直徑流中總養分的截留效果較好，其中未阻控處理水流中總氮、總磷和總鉀含量分別為0.50 mg/L、0.13 mg/L和2.43 mg/L，阻控處理水流中對應總養分分別為0.30 mg/L、0.01 mg/L和0.91 mg/L，對總氮、總磷和總鉀的阻控率分別達40.0%、92.3%和62.6%（表1）。對水溶態養分的阻控效果以硝態氮和磷酸鹽較好，其中未阻控處理水流中硝態氮和磷酸鹽含量分別為0.17 mg/L和0.08 mg/L，阻控處理分別為0.11 mg/L和0.07 mg/L，阻控率分別為35.3%和12.5%。其它水溶態養分（銨態氮、可溶性鉀和可溶性有機碳）的阻控效果不明顯，阻控率僅為3.70%、1.75%和0.66%。

圖4 暴雨后不同時間點生物質炭（20和40目）過濾后的水流中銨態氮和硝態氮含量Fig. 4 Contents of ammonium and nitrate N in water samples filtered by biochar (20 and 40 mesh)at different time points after rainstorm

表1 原位工程措施對養分垂直徑流流失的阻控效果Table 1 The interception effect of in situ engineering measure in situ on nutrient loss in vertical runoff water

3 討論

喀斯特地區土壤流失量每年約為50 t/km2，隨著該地區石漠化程度加劇，水土流失日益嚴重[20-21]。發展可行的土壤及養分阻控措施對于喀斯特地區農業和生態環境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本研究室內模擬試驗結果表明，盡管生物質炭對暴雨后水中土壤及養分的阻控效果表現為40目優于20目，但對土壤及養分的阻控率仍小于50.0%，這說明材料孔徑及種類影響土壤及養分的阻控效果，有必要多種材料混合使用以及適當降低材料粒徑以達到更好的阻控效果。在工程措施的實際應用中，若使用粒徑太小的過濾材料會導致雨水不能及時通過落水洞流走而形成長期淹水，影響農業生產管理和植物生長。

基于室內模擬試驗結果，在原位工程中采用了混合過濾材料（生物質炭、沸石、粉煤灰及秸稈等）進行阻控。結果表明，該工程措施對水體總磷的阻控效果最好，阻控率達92.3%，其次是總鉀，達到62.6%，對總氮的阻控率為40.0%。研究表明，在坡度30°、小區面積為2.0 m×1.5 m、日降雨量17.4～71.0 mm（中雨至暴雨）的條件下，植被覆蓋（生物措施）對徑流水體總磷、總氮和總鉀的阻控率分別為58.0%～72.0%、54.0%～68.0%和54.0%～58.0%[22]。與之相比，本工程措施對總磷阻控效果較好，總氮阻控效果低于生物阻控措施。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在落水洞原位工程采樣過程中，由于雨強太大，淹澇太深，給試驗樣品采集帶來困難，待采樣時淹澇已超過24 h。結合室內模擬工程試驗結果，在24 h時，水流中86.9%～89.3%的土壤顆粒已沉淀。Ward等[23]沉積模型研究表明，當水庫滯水時間7 h時，水體會有80%泥沙滯留；也有報道指出，在喀斯特小流域，洪水滯留20 h，有70.0%泥沙沉積[24]。由此可見，在原位工程采樣時大部分泥沙已經就地沉積，而前期對土壤和養分的阻控率遠遠大于后期，說明原位工程措施對土壤和養分的實際阻控率高于本文的數據監測值。

與水流中總養分含量相比，工程措施對水流中溶解態養分的阻控效果較弱，其中硝態氮、磷酸鹽阻控率分別為35.3%和12.5%，其它有效態養分阻控效果不明顯（0.66%～3.70%）。研究表明，植被覆蓋對有效養分的阻控效果較高，其中銨態氮、硝態氮的阻控率分別達45.0%～64.0%和78.0%～86.0%[25]。說明該阻控裝置攔截的養分主要來自土壤顆粒，而對水中溶解性養分攔截效果有限。本研究工程措施設置了雙層攔截，秸稈材料層以及由蔗渣、秸稈等制作的生物質炭、沸石、粉煤灰等組成的過濾層。已有研究表明，生物質炭、沸石及粉煤灰對水流中養分的阻控效果明顯[26-29]，而本試驗中阻控系統對溶解性養分的阻控效果不明顯。一方面，由于在過濾過程中秸稈釋放的養分帶入可能導致過濾后溶液中養分偏大；另一方面，為了保證暴雨后落水洞附近積水較快流入地下水系統，過濾材料填充需要保持一定孔隙，因此未壓緊實，影響了阻控效果。

綜上所述，鑒于前期多數報道采用的植被覆蓋對暴雨后峰叢洼地落水洞水土流失效果有限，而一些工程措施（如梯田建設工程）存在投入大、占用空間多等缺點[30-32]，且喀斯特地區洼地多為農田，土地面積有限而寶貴，不適宜采用此類方法。本研究采用工程措施對于阻控暴雨后喀斯特峰叢洼地區土壤及其總氮、磷、鉀養分通過落水洞垂直流失具有較好的應用效果，但對溶解性養分的阻控效果有限。采用工程措施封堵落水洞，可有效利用落水洞上方空間，且攔截的土壤和養分可以直接還田，這對于喀斯特生態環境的改善和農業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實踐意義。

4 結論

室內模擬條件下，生物質炭對土壤和養分流失的阻控效果與過濾材料粒徑相關，以40目效果好于20目。原位條件下，暴雨后24 h內工程措施（使用混合過濾材料）對總氮、總磷及總鉀的阻控率分別達40.0%、92.3%和62.6%，對硝態氮、磷酸鹽流失的阻控率分別為35.3%和12.5%，對其它有效態養分流失的阻控效果不明顯。

總體上，該工程措施對于減少喀斯特峰叢洼地土壤及氮、磷、鉀總養分流失具有積極意義。在實地實施工程措施，要兼顧過濾材料種類及粒徑這兩個因素，以獲得較好的阻控效果并使雨水滯留時間較短。然而，該工程措施對溶解性養分流失的阻控效果不明顯，未來有待綜合應用其它措施以減少溶解性養分通過落水洞垂直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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