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前的小樹

文/河南·王吳軍

陽光明媚的春天里，看到別人紛紛忙著栽樹、種花，我忽然也有了栽樹的想法，于是，就買了幾棵秀頎的楊樹苗，汗流浹背地挖了幾個松軟的坑，細心地將樹苗栽下去，并澆了滿坑的清水。

天公也作美，小樹剛剛栽好兩三天后，就飄落了一場春雨。沒過多久，家門前剛栽的小樹便成活了，有了蓬蓬勃勃的生機。

幾天后，在老家生活的哥哥忽然打來電話，說父親病情嚴重，想見我，讓我回去一趟。我接了哥哥的電話后，急切地坐車回老家去，想在父親面前盡一點微薄的孝道。

走的雖然很急，我卻依然沒有忘記囑咐一位朋友，要他替我認真照顧好那幾棵剛栽下的小樹。

回到老家，一進家門，就發現父母居住的院子里又多了兩三棵新栽的小樹，一棵棵都是茁壯勁挺的樣子，像是充滿活力的孩子，在春風里快樂地成長著。不用說，我能猜出來，那無疑是父親勞動的成果。

其實，我知道父親以前栽植的樹已經長得有一抱粗了，并且我還為那些茁壯生長的大樹寫了一篇散文，抒發了自己的情懷。但是，我卻并不了解，父親他老人家竟然有著永不停息的栽樹的情懷。

坐在父親的病床前，我問了父親的病情，囑咐他要好好養病，然后，和父親閑聊。我說起了父親這輩子喜歡栽樹的事情，父親一聽立刻來了精神。他微笑著對我說，他年輕的時候就喜歡栽樹，覺得栽樹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父親說，他一生中曾經在我家的房前屋后栽了很多樹，很多樹在我們兄妹讀書用錢時一棵棵地賣掉了，救了急，圓了我們兄妹讀書求知的夢想。父親還說，在我們兄妹讀書求學的過程中，樹是功不可沒的，不能忘記樹的功勞。

聽了父親的話，我透過窗戶第一次細致地打量父親栽下的那些平常而普通的樹，想象著父親平日里辛勤呵護樹木的身影，以及父親為了我們兄妹成長所付出的無限心血，不禁心潮澎湃。

我緊緊握住父親十分衰老而瘦弱的手，心里有許多話想說，然而，未曾開口，我的眼淚卻先自流了出來。

父親的病情越來越重了，幾乎奄奄一息，可是，他卻一遍又一遍地對我說，他非常想跟我到城里住幾天。

我微笑著勸慰父親安心養病，并說等他病好了就跟我去城里住下來。我還告訴父親，我在城里的家門前也栽了幾棵小樹，長勢很好，等著他去看一看，他一定會喜歡的。

父親聽著我的話，喜悅地微笑著。

但是，父親終于沒有能夠跟我到城里去，他到那個遙遠的世界去了。

父親去世的那天，我一直守在他的身邊。我想，父親一定舍不得丟下母親和我們兄妹，也舍不得丟下他栽下的那些樹。

我知道，父親是不想離開我們的。

在有生之年，我只有好好做一個實實在在的人，更要像父親一樣，做一個辛勤的栽樹人，多栽一些樹，多做善事，多給后人留下一些乘涼的綠蔭，讓這個世間的風景更美、空氣更清新、氣氛更和諧。這應該才是對父親最大的告慰。

對于似乎并不遙遠卻無法再相見的父親，對于一輩子辛勤栽樹讓我們兄妹乘涼的父親，我十分愧疚自己不能為他做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