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一臺攝影機

手機拍照功能與網(wǎng)絡社交讓“街頭攝影”成為一個熱詞。PDN中的一篇文章提到，#streetphotography#的標簽在Instagram上的使用已超過4000萬次。如何定義街頭攝影，是以攝影師拍攝的過程還是主題？它又與紀實攝影如何區(qū)別？為何不少攝影師并不愿意自己的作品被歸為街頭攝影，這里面有著怎樣的認知差異？在試圖尋找答案時，我們發(fā)現(xiàn)對于街頭攝影的理解與定義，似乎與街頭攝影的照片一樣多。

在街頭，一些攝影師試圖以無聲無息來工作，快門最好靜音，不打擾被攝對象。但威廉·克萊因在創(chuàng)作他的《紐約》時，會在街上喊叫，“每日新聞！每日新聞！”人們會驚訝地看著他的相機。最終，攝影師的個性以及他與他人的互動方式，定義著攝影師視覺的獨特性。

恰巧，我這兩天正在看人民文學出版社的一本小書——科倫·麥凱恩《給青年作家的信》，雖說是給寫作者的一些建議，但也是適用于攝影創(chuàng)作的真知灼見。里面有一篇《成為一臺攝影機》的短文更是街頭攝影的生動描述。我在這里直接摘抄了這篇文章，并選用了它的標題為文章標題，確有偷懶之念，無法更準確也是不爭的事實。

成為一臺攝影機。用“語言”為我們構(gòu)建視覺。讓我們身臨其境。顏色、聲音、圖像。讓我們感受那個時刻的脈搏。先是全景，然后專注于細節(jié)，再賦予這個細節(jié)生命。

假設你有幾個可變焦鏡頭是很有用的招數(shù)。魚眼鏡頭。廣角鏡頭。長焦鏡頭。放大。縮小。扭曲。蛻化。分割。把自己想象成真的攝影機。找到可以同時用作鏡片和快門的字詞。這是你的意念之眼。

作家應該具備各種應變能聊天；即便你強迫自己成為不可變動的敘述者，你還是能四處溜達。我們的意識會玩雜技。嘗試各種角度沒有壞處。試著用第一人稱，第二人稱，第三人稱。試著用主角的視角，然后試著從旁觀者的角度。有時旁觀者是讓一切都順理成章的人。玩混搭。福克納風、德里羅風。從現(xiàn)代走向過去，嘗試未來風。尋找節(jié)奏。

這種攝影還與呈現(xiàn)方式相關(guān)。留意詞語如何被呈現(xiàn)在稿紙上。換行斷句是至關(guān)重要的。段落。間距。破折號。省略號。持續(xù)留意哪些詞語，調(diào)試它們，鉆研它們。從每一個角度，包羅萬象。

最終——如果你持之以恒地充當攝影機和攝像師——你將聽到合適的聲音，并將看到合適的形式，你會發(fā)掘合適的結(jié)構(gòu)，故事將自此展開。于是你會明白，你不僅僅是一系列動態(tài)的片段。你已領(lǐng)先機器數(shù)個光年。你已進入人類的內(nèi)心世界。攝影機已消失，你開始真正地看見。

這篇文章里，比如一些作家的風格，福克納風、德里羅風；比如段落。間距。破折號。省略號。毋需我多言，大家都會自動切換到與攝影相關(guān)的詞匯。而這種觀察、體驗，并試圖將自己看到、感知與想象的世界精準輸出的努力與探索，是每個走上街頭的攝影人完全可以感同身受的。

與寫作能力一樣，攝影能力代表著一個人思考的范圍。街頭是攝影人最好的練習場，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對街頭當下發(fā)生的一切作出即時回應，從而試圖理解自己內(nèi)心無法確定的渴望，找尋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位置。正如攝影師Martha Cooper所說，街頭攝影是一場尋寶探險，照片是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