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不倒翁邊腐邊升

郭紅敏

曾任河南省商丘市睢陽區區委常委、組織部部長，夏邑縣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商丘市人才辦主任，商丘市規劃局局長，商丘市政府秘書長等職務18年的楊華，是一個“財色兼得”、邊腐邊升的商丘官場不倒翁。他擔任區委組織部部長期間，為親屬招攬工程貪污受賄；時任縣紀委書記期間，壓案不查，以權斂財；任職商丘市人才辦主任時，違規經商，營利3000多萬元；擔任商丘市規劃局局長期間，包養情婦，大搞權色交易。2018年6月25日，受賄、索賄近2000萬元，貪污公款290余萬元，兩次偽造居民身份證的楊華，被河南省商丘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裁定獲刑17年。

官場不倒翁邊腐邊升

2016年4月21日，商丘市紀委網站消息稱，楊華涉嫌嚴重違紀，接受組織調查。這就意味著，從這天起，年近60歲、具有31年黨齡的楊華的政治生涯，走到了盡頭。

楊華的落馬在商丘市官場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在同僚眼中，在官場歷練40多年的楊華，有魄力、工作能力強、擅交際，有儒雅之風。案發時，他擔任幾個“一把手”職務，是商丘官場的不倒翁。

1959年7月，楊華出生于河南省永城，1975年6月參加工作。1998年2月，39歲的楊華任商丘市睢陽區委常委、組織部部長；2003年8月以后任夏邑縣委副書記、縣紀委書記，商丘市人才辦主任，商丘市規劃局局長，商丘市城鄉規劃局局長、黨組書記；2012年12月任商丘市政府黨組成員、秘書長，市政府辦公室主任、黨組書記，2015年8月兼任市外事僑務辦公室主任。

2016年6月1日，楊華被免去商丘市政府秘書長、辦公室主任、黨組成員、商丘市外事僑務辦公室主任職務。

2016年12月，河南省紀委網站消息稱，已對楊華嚴重違紀問題進行立案審查。經查，楊華違反政治紀律，向組織提供虛假情況，對抗組織審查；違反中央八項規定，收受禮金及購物卡；違反組織紀律，不按規定報告個人有關事項；違反廉潔紀律，違規從事營利活動并獲取巨額利潤；違反群眾紀律，在任市規劃局局長期間，違規干預執法活動，致使違法建筑建成使用，嚴重影響周邊居民的采光及正常生活，引發群眾上訪；違反工作紀律，在任夏邑縣委副書記、縣紀委書記期間，執紀違紀、壓案不查；違反生活紀律，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與他人發生不正當性關系并給予對方財物；違反國家法律法規規定，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非法占有公共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并多次收受他人財物，違規辦理和使用虛假身份證。2016年12月6日，楊華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其涉嫌犯罪的問題及線索被移送司法機關處理。

2016年9月30日，楊華寫下了他的懺悔：“組織上把我培養成一個領導干部，把我安排在重要位置，我本應珍惜這種機會為社會服務，為民辦事，為黨爭光，報答組織上對自己的信任，做好本職工作回報組織、回報社會，而自己卻利用職務之便，給自己謀取利益，喪失了黨性、喪失了人格、喪失了原則，給黨的事業造成了損失，給黨的形象造成了影響。自己之所以犯下如此嚴重的錯誤，主要與平時不注重學習、不注重世界觀的改造有很大的關系，為此，我愿意接受組織上的任何處理，并積極清退違紀違法所得。”

2018年7月6日，中國裁判文書網公布的楊華貪污、受賄、偽造身份證件二審刑事裁定書，披露了楊華蛻化變質、瘋狂斂財、大搞權色交易和權錢交易的過程。

索賄為情婦裝修房子

身為官員，楊華不是想著怎樣在“八小時之內”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而是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撈錢。

1998年，經商丘市睢陽區區委、區政府批準，決定由政府出資，在轄區內籌建商丘市摩托車大世界，并成立商丘市摩托車大世界工程籌建指揮部（以下簡稱“籌建指揮部”）。時任睢陽區委組織部部長的楊華被任命為籌建指揮部指揮長，睢陽區委組織部副部長孟某為成員，抽調時任睢陽區財政局基建股副股長的朱某為籌建指揮部財務負責人、睢陽區建設局規劃辦工作人員陳某負責工程質量監督。

商丘市摩托車大世界項目，位于三角地帶，為商住綜合樓，一、二層為商用，三至五層為住宅，總建筑面積2萬平方米，是睢陽區人民政府1999年重點項目。1999年7月份，籌建指揮部未經招標即與睢陽區建設工程公司簽訂合同，由該公司承建此項目的全部附屬工程。楊華安排睢陽區建設工程公司法人代表張某將公司承建的工程交由楊華的干弟弟宋某施工。2000年8月份，宋某承建的工程竣工。

2000年12月份，在項目竣工結算階段，楊華指使宋某、張某采取虛增工程量的手段套取國家財政項目資金。財務負責人朱某、預算員尚某、工程質量監督人陳某等人認為虛增工程量太大，不敢簽字，楊華就召集朱某等人開會并做出安排。此后，宋某、張某與升任籌建指揮部副指揮長的孟某、陳某、尚某等人，采取偽造《工程洽商變更記錄》的手段虛增工程量，完成結算后報請決算并獲得批準。

2002年12月，籌建指揮部與宋某結清工程款1255.22萬元，其中現金支付444.75萬元，用41套門面房抵付工程款752.12萬元，用12套住宅房抵付工程款58.35萬元。為了感謝楊華給自己拉來的這單大活，宋某將22間門面房送給楊華。

根據楊華安排，宋某于2003年、2006年將價值383.37萬元的22間門面房的產權登記在楊華的外甥女謝某名下，房產證由宋某保管。2016年7月，經司法鑒定，該項目實際工程造價為963.56萬元，虛增造價為291.66萬元。楊華除去通過虛增工程量貪污291.66萬元外，多出的91.71萬元是其受賄所得。

經二審法院認定，1998年至2016年，楊華利用其擔任睢陽區委組織部長、夏邑縣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商丘市規劃局局長、商丘市政府秘書長、辦公室主任職務之便，為他人謀取利益，直接或者通過其特定關系人索取、非法收受他人財物折合人民幣1988萬余元。

其中，2009年至2012年，楊華利用擔任商丘市規劃局局長，商丘市城鄉規劃局局長、黨組書記之便，為他人謀取利益，直接或通過特定關系人索取或者非法收受財物折合人民幣194萬元。

手握實權的楊華，與風姿綽約的商丘市某單位工作人員趙某發展為情人關系。為了博得情人歡心，楊華向他人索取30萬元為趙某裝修房子。

商丘某置業公司在商丘市區開發有兩個小區，公司在申辦規劃許可證等方面得到了楊華的幫助。為了報答楊華，公司負責人湯某送給他現金20萬元和一套價值3萬元的紅木茶桌。

但是，欲壑難填的楊華，讓湯某出資30萬元為其情婦趙某裝修商丘市某小區的住宅。房屋裝修后，楊華為規避查處，讓湯某提供裝修款收據。2011年10月6日，湯某讓公司副總曹某寫了一張收到裝修款30萬元的收據交給楊華，楊華又轉給趙某。在2012年至2014年期間，楊華還多次收受湯某送來的禮金5.5萬元。

2015年7月份，楊華得知湯某被河南省紀委雙規后，便與趙某商議退裝修款，楊華拿出20萬元交給趙某，趙某拿出10萬元，趙某將30萬元裝修款退給了曹某。

索取項目利潤1600多萬元

作為一名身擔反腐重任的縣紀委書記，楊華不是深挖案件線索，全力查辦違紀案件，而是為被舉報的官員通風報信，幫其逃避查處。

2003年至2007年，楊華在任夏邑縣委副書記、縣紀委書記期間，有人舉報夏邑縣人民醫院院長隋某、縣衛生局局長王某、何營鄉黨委書記夏某、孔莊鄉黨委書記胡某、縣國土資源局局長趙某、業廟鄉黨委書記張某、城關鎮黨委書記李某有違紀問題。

楊華利用其職務上的便利及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為上述被舉報人提供幫助。在楊的庇護下，上述人員的舉報件未被調查處理。楊華這樣做的目的是，借機斂財。果不其然，眾人皆念其好，用金錢進行回報。隋某等7人共向他行賄27.8萬元。其中，隋某和趙某各5萬元、王某4萬元、夏某和胡某各3.9萬元、張某和李某各3萬元。

調離夏邑縣后，楊華念念不忘這個讓他嘗到權力帶來甜頭的省級貧困縣。

《剖析》一文披露：2007年11月，時任商丘市人才辦主任的楊華，決定同其表弟陳某、干兄弟宋某以商丘市某房地產開發公司的名義，共同出資1835萬元，合伙開發夏邑縣某房地產項目。該項目占地101.53畝，總建筑面積為183448.5平方米。

這次，楊華披掛上陣，直接參與該項目的規劃、設計與銷售，以及協調各方面的關系。為掩人耳目，楊華多次以他人名義借款投資該項目并獲取該項目利潤。經查證，楊華在該項目中實際出資620萬元，占股比例為33.787%，獲取巨額利潤3000余萬元。

利用職權，為親屬經營的項目謀取利益，然后再從中分得一杯羹，這是楊華斂財的手段之一。在他看來，收親屬的錢風險小，即使出事也好訂立攻守同盟。

2010年至2013年，楊華在任商丘市城鄉規劃局局長、商丘市政府秘書長期間，利用職權為侄女婿盧某、外甥竇某在商丘市出資開發的某房地產項目的開發資質、土地競拍、規劃和人防及住建審批、商品房團購等事項提供了不少幫助。楊華通過其女兒楊某收受盧某、竇某送的一輛價值50萬元的寶馬轎車。

楊華認為，在自己的鼎力幫助和積極運作下，盧某、竇某開發的房地產項目獲得了不菲的利潤，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在自己一分錢未出的情況下，他獅子大開口，向盧某、竇某索要該項目利潤的三分之一。后來，盧某、竇某按照楊華的要求，將項目利潤中的1300萬元轉投到楊華運作的商丘市甲置業公司開發的一個城中村改造項目。

此外，楊華從盧某、竇某開發的項目中分得現金100萬元，分得兩套價值合計80.4萬元的商品房等，此外還有以其他名義獲得的80萬元。就這樣，楊華直接或通過其特定關系人索取、收受上述財物折合人民幣共計1600多萬元。

無利不起早，明目張膽的伸手索要，是楊華的一貫作風。

楊華貪污、受賄、偽造身份證件二審刑事裁定書顯示：他擔任商丘市規劃局局長時，應商丘市乙置業公司實際控股人盧某的請托，承諾為該公司開發的某小區項目提供幫助。2012年，楊華欲購買該小區一套房產，他提出讓盧某在價格上給予優惠，盧某答應待他付清房款后再返還給他30萬元。楊華全款購得該房產后，見盧某遲遲不退款，便于當年年底以暗示的方法讓他退款，最終盧某退還楊華現金30萬元。

借下屬職務晉升受賄和向下屬單位索賄，是楊華撈錢的另一個渠道。2009年至2012年，楊華在任商丘市城鄉規劃局局長、黨組書記期間，收受下屬吳某禮金4.5萬元；向職務提拔、調整有幫助的胡某索取現金20萬元；收受商丘市城鄉規劃局下屬機構——商丘市規劃勘測建筑設計院院長張某以單位名義所送禮金10.5萬元，另以出國考察為名向該設計院索取1萬美元。楊華索取或者收受上述人員、單位共計41.5萬余元。

為轉贓款偽造身份證

靠非法手段斂取這么多錢財，如何處置？這讓楊華費了一番心思。如果把房產登記在自己和妻子名下，容易露餡，登記在親屬等人名下，手續煩瑣，將來處理起來也麻煩。為了轉移贓款和方便自己購買商品房，楊華想到了偽造身份證這個方法。

2008年4月23日，楊華通過關系，用本人照片虛構“陳思恩”身份信息，在商丘市公安局東方派出所辦理戶籍，后取得身份號碼為“412301196201216296”的居民身份證。

2010年3月1日，楊華用騙領的“陳思恩”居民身份證，在北京市海淀區購買房產并辦理房產登記。期間，楊華用“陳思恩”的居民身份證在農行、中國銀行辦理開卡、結算等業務。

時間長了，害怕事情敗露，2015年8月5日，時任商丘市政府黨組成員、秘書長，市政府辦公室主任、黨組書記的楊華，通過公安機關將“陳思恩”的戶籍注銷。

2011年9月19日，楊華故伎重演，以其本人的照片，虛構“陳正”的身份信息，在夏邑縣公安局楊集派出所辦理戶籍，后取得身份號為“412326196206164576”的居民身份證。2012年7月份，楊華用騙領的“陳正”居民身份證在海南省保亭縣簽訂購房合同。2012年12月12日，楊華通過公安機關將“陳正”的戶籍注銷。楊華自以為這樣做滴水不漏，可結果還是東窗事發。

2016年10月18日，楊華因涉嫌犯偽造居民身份證罪被商丘市睢縣公安局指定居所監視居住，因涉嫌犯受賄罪于同年12月24日被商丘市公安局刑事拘留，2017年1月6日被逮捕。睢縣人民檢察院就被告人楊華犯貪污罪、受賄罪、偽造身份證件罪一案，向睢縣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睢縣人民法院審理查明：被告人楊華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其職務上的便利，伙同他人騙取公共財物291萬余元，數額巨大；利用其職務上的便利，或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直接或者通過其特定關系人索取、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為分別構成貪污罪、受賄罪。楊華提供虛假信息在公安機關辦理戶籍，騙領居民身份證從事民事活動，破壞國家戶籍管理制度，擾亂社會管理制度，其行為構成偽造身份證件罪。

一審法院認定：楊華系貪污共同犯罪的主犯，在貪污犯罪中，不認罪、不退贓，應當從重處罰。楊華一人犯數罪，應數罪并罰。楊華偽造身份證件罪和部分受賄罪，如實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實，可以從輕處罰。楊華貪污和受賄所得贓款贓物及其孳息應當予以追繳，因被告人楊華在摩托車城所貪污公款折抵的22間門面房在被告人宋某案件中已經判決予以沒收，不再重復判處。

2018年4月10日，睢縣人民法院對此案做出一審判決：被告人楊華犯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9年，并處罰金人民幣100萬元；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2年，并處罰金人民幣100萬元；犯偽造身份證件罪，判處有期徒刑6個月。決定執行有期徒刑17年，并處罰金人民幣200萬元；被告人楊華所退贓款225萬元、依法扣押的寶馬轎車一輛、紅木茶桌一套，由辦案機關沒收，上繳國庫；楊華沒有退繳的贓款贓物及其孳息，由辦案機關繼續追繳。

楊華不服，提出上訴。其理由是，沒有指使宋某等人在商丘摩托車大世界工程中虛增工程量，也沒有收受宋某的門面房，不構成貪污、受賄罪；在盧某、竇某開發的甲項目中，自己有投資，兩人送給女兒楊某的一輛寶馬轎車是正常的人情往來，不構成受賄罪；其受賄犯罪有自首情節、不構成偽造身份證件罪、量刑重等。

商丘市中級人民法院經過閱卷，訊問被告人，聽取辯護人意見，認為本案事實清楚，決定不開庭審理。

商丘市中院認為，楊華伙同他人貪污291萬余元，雖然折抵的門面房已判決追繳，但楊華不認罪，原判判處其有期徒刑9年并處罰金，并無不當。上訴人的其他上訴理由也不能成立。原判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

2018年6月25日，商丘市中院終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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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