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
誰沒有幻想過脫離父母后的生活有多么自在放肆?但當我們離開家鄉,南下北上,漂泊在大城市不同的出租屋時,才驀然發現,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租房,沒租過的以為是自由,租過的才知道是渡劫。
第一次租房時,招租的女生引我出了16層電梯,跺跺腳,然后樓道的燈半死不活地亮起來。“還要再往上走三層,是個閣樓。”她矯健地3個臺階一跨步地往19樓移動。那一刻,我仿佛看到怕黑的自己,每天在其中瘋狂沖刺的場景。
換地方住?正北三環,24平方米主臥,包水電燃氣——同等價格,換個地方,只能租到10平方米的次臥,我還想搬去哪個更好的世界?第一次租房,從學會妥協開始。
同住的女生用客廳堆積的垃圾來歡迎我:“剛回北京,我過幾天收拾。”我太天真,才會信了她的邪。室友晝伏夜出,只有日益擴大的垃圾堆提醒著我,她的存在。窮苦的我舍不得花60塊錢請保潔,也只能擼起自己的袖子說干就干。
“房子是租來的,生活是自己的。”我反復念叨著這句雞湯,把喜歡的電影海報貼滿房間,用盡力氣裝點我的小閣樓。就算是以浴霸充當照明燈的無窗衛生間、上得去下不來的地鐵、永遠修不亮的樓道的燈也不能打敗我。但去年杭州的那場高樓火災,讓我有了搬家的心——消防車的云梯到達不了17層,滅火的水也沖不到17層,若房間失了火,我只有跳窗的份兒!
可搬家哪是什么容易的事?房子永遠比工作難找,房東永遠比中介難找。電話里無論說得多好,中介總是有辦法讓你“順便”再多看兩套。畢竟,貨不對板是市場常態,只有“順便”多看兩套,才能用數量彌補質量上的心理落差——不需要多么優秀,只要能襯托最后那套房子,“其實沒有那么差”。
厭倦了與中介的各種斗智斗勇,我決定自力更生,在公司附近覓得一處房東本人出租的好房源。我簽完合同,房東理所當然地敲敲合同空白處:“把你爸媽的電話、工作地址寫下來。”“啊?為什么?”“萬一你跑了,我也能找到人承擔損失啊!”原來有房子也不等于有了安全感啊。
一起分租的小姑娘看起來和氣,前一秒還有說有笑,下一秒突然“宣布”:“水電費公攤可以,但燃氣這種,我又不做飯,不要算我的。”我已是歷劫萬千的金剛了,此等幺蛾子怎能嚇住我——我臉上笑嘻嘻,口中寸步不讓:“不行,除非你不洗熱水澡。” 一擊KO。
舍友就是魔鬼和天使的混合體,既有讓人氣得不行的時候,也有“有你真好”的時刻。有一次,一個陌生女人敲開門,說自己是物業,要給每家每戶安裝自動報警器,“每家每戶都得普及,一個100塊,您看怎么支付?”
我聽得一臉蒙,室友突然質問道:“這是要強制安裝嗎?你領導電話呢?要我們安裝的文件呢?”把女人問得灰溜溜地走了。我還惴惴不安,擔心是不是真的物業,室友把手機往我面前一遞:“一模一樣,某寶9塊9包郵!”我一臉欽佩:“你真厲害,逼問起人來頭頭是道,莫不也是搞推銷的吧?”她得意地搖搖頭:“嘿!我是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