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憶蓮的50歲

◎ 羅 思

50歲的林憶蓮把舞臺給掀翻了。

我這個多年不看電視直播的人，翻箱倒柜搜出無數視頻，活生生定在電腦前反反復復觀望了數次。她安靜地佇立在麥克風之后，歌詞的每一個字就如夜幕降臨的海潮，翻濤逐浪，將一首二十多年前的舊曲子唱出新意味。

如果有幸親歷過那個華語歌壇雷聲翻滾的年代，一定沒法忘掉一些暴露年齡的歌。這首歌的來歷是一個金牌制作人和一個天賦卓越的歌手的共同夢想。1993年，它成為一個女歌手人生代表曲目中最濃烈的一筆。

林憶蓮的名字曾經一度和另一個名字連在一起，從偶有八卦到緋聞飛揚，從愛意濃厚到離散終有時，這首歌誕生到今日重現的過程倒是能將一個人的愛意沉浮講個清楚。愛與不愛是別人關心的，而真的在人生高處，走出來并不是最難的事，最難的是下一次要做什么事。

緋聞洶涌時，她找了一處避開世人的清凈處；婚姻結束后，又帶了女兒去海岸的國度。煙花飛起，幕起幕落，像是早已參透，其中真知也不必多言，如同一個人出海遨游遇上了風暴，歸家時全無驚恐卻是一片安寧。可她的歌聲中，女人千般愛恨、怨念、悲喜、憂愁都被唱遍，分明心似海潮。

2017年的她，還是細長的小眼，在妝容下看不出太多歲月的干擾，聲音里每一絲每一毫延綿的都是人生的意味。像是多年后遇見了故知，開口便使人覺得受了撫慰，歲月不了解的都在她的聲線里完成了。即便聽得出編曲中多少有為觀眾鼓掌留的分寸，可到她的麥克風里都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那些停頓讓人心悸，揪著人心底里最深切的疼，溫柔地吻了上去。吐字歸音干凈得要命，每個音節都是上萬次練習之后埋葬的灰燼，只待現場燃燒。

就這樣，燒了一整個舞臺，直直燒到人心里。她的50歲，不辜負任何人。

悟性高的人總會累一些，因為人生的真相，她們總能在第一時間清醒地辨識，繼而面對、反省。她們注定不會過得那么平靜，她們的敏感會給予她們苦難與悲歡，如同樂譜上的音符，她們的生命如歌，總不是白白唱得好聽那么簡單。

而我們能做的便是將這個浪潮起伏作為人生的底子，不辜負，讓一切未來都對得起這些苦痛的曾經來臨。

林憶蓮就是如此，50歲，舊事不過只是她恍惚的背影，而她渾然就是從往事中磨礪掙脫再度重生的新女人，帶著舊日的溫暖，將那杯悲喜交加的酒注入字字詞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