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永遠無怨無悔

鄒欣怡

32歲的自己：

還記得嗎？雨后空山，松月相照，清泉緩動，蓮下童子，嬉戲玩鬧，王維感于此景，寫下《山居秋暝》；李白袒胸露乳，老梧桐樹下，懶搖蒲扇而眠，一首《秋登宣城謝眺北樓》，說盡秋日江南之美。日常生活景色，因他們心懷遠方，堅守生活中的詩意，而呈巍峨之象。你曾說過你也要像他們一樣。

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歲月帶著我們從幼兒走到少年，從少年走向青年。我們懷揣著遙遠的夢想，卻只能在現實的磕磕絆絆中艱難前行。但我還是想在16歲的今天，告訴你當下我的堅持和信仰，也許16年后的你會覺得可笑，也許你會在平淡無味的生活中又感受到16歲的一絲悸動。

現在的人們總是渴望擺脫臃腫的生活，遙不可及的夢想像不滅的星光。把美的想象局限于遠方的田野和詩意，靠海的房子和普羅旺斯鋪天蓋地的薰衣草。我也曾向往過，不過正如德波頓所言：“自然的最小部分已是無窮。”我學會將遠方放到心中，自然之美無限，當下的生活中固然也有無限的美。追夢的路漫長，當我常懷顧城所說寶石般驚訝時，當下也成了遠方。

現在的我只能把自己埋在一周洗一次的寬大校服中，抱著一摞摞厚厚的輔導書，一遍又一遍地刷著題。沒錯，我不能化妝打扮，不能去聽演唱會，淘寶的購物車里堆滿了爸媽不同意買的物品。最大的幸福是母親曾買過一盒水彩給我，我用它臨摹喜歡的建筑師的設計。讓現實這塊頑石開出微小的花，就是我現在所能做的最快樂的事。說我沒有幻想過青春偶像小說的情節發生在我身上，一定是假的。誰不想直接被高校錄取，選自己喜歡的專業，看看世界有多大，自由地做一切想實現的夢。那樣的青春才是每個人心中的完美青春。

有時候我也會想為什么我做不到完美？為什么我只能按部就班地坐在四十人的教室里，過著平凡的學習生活呢？直到最近我才想明白了。我喜歡把眼前的茍且與詩和遠方一分為二。其實，所謂界限只是模糊的薄紗，眼前既有遠方也有茍且。其次，我把詩和遠方具象化了，仿佛詩就是詩歌，遠方就得是一個地點。實則遠方更多是一種抽象概念。對于我而言，沒有異于常人的天賦，沒有過硬的身家背景，那所謂最遙遠的遠方，就藏在那疊如山的報考書中吧。與他人不同，我即使想要看到世上的奇珍異寶，也會遵循王的旨意——永遠不忘勺里的那兩滴油。

青春，多么美好的字眼，讓人想去拼搏、揮霍。我卻始終堅信我此刻的按部就班，就像蝴蝶破繭而出前在凝聚力量。心中的遠方會隨著時光的逝去逐步靠近現實，而心中的遠方成了熱愛生活種子的萌芽。川端康成凌晨4點半遇見海棠花開，猛然驚覺，過去的悲觀掩蓋了多少美，美妙的遠方就夾雜在輾轉難眠的無數個夜晚之間。老人的青春已逝，心中的遠方實則仍在嬌艷的海棠花中陪伴余生。

堅守心中的遠方，才能使生活多份精彩。“生活自有其矜持之處，只有奮力擠進生活的深部，你才有資格窺見那些豐饒的景象。”鐵凝寫道。而當你真正拋開了生活那張爬滿虱子的華袍，向黑暗深處的自己伸出手去，成了在認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舊愛生活的英雄后，你會遇見最好的自己。加繆曾言：“我最尊崇的一種美德就是永不放棄生活，坦然面對生活的態度。”而我最欣賞的是坦然面對生活的同時，不要失了心中的遠方。因為真正的力量來自于內心深處，往外張望時，不如先忠于自己且熱愛生活。

希望你不要怪我，沒有給予32歲的你一個與眾不同的青春；也不要有遺憾，沒有成為你最想要的樣子。我只能告訴你，曾經的你真的很努力地在做每一件事，即使在你發現自己做不到的時候，你也咬牙堅持，你不是沒有叛逆的資格，你的循規蹈矩只是為了到達心中的遠方，你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為了創造更好的自己而奮斗。

又過了16年，你已經走過了青春。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心中還有遠方嗎？不管有沒有答案，我想你都會喜歡這封信的，因為我知道，我們都一樣。

16歲的你

指導老師 鄔雙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