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清代秘書張廷玉的秘書理論

蔣沁園

摘 要： 作為中國古代享有盛譽的秘書人物之一，清代秘書張廷玉為官多年，一直深受皇帝的賞識和重用。研究發現，從張廷玉秘書生涯成功的背后可總結出三個方面的秘書理論：一是秘書主體理論，即張廷玉個人的秘書素養；二是秘書客體理論，即張廷玉參與的秘書工作；三是秘書環境理論，即張廷玉所處的秘書環境。

關鍵詞： 張廷玉 秘書理論 秘書主體 秘書客體 秘書環境

清代大臣張廷玉是中國秘書史上著名的人物之一，他為官五十余載，常年就職于清廷中樞機構，以內閣大學士的身份輔佐帝王的工作，歷經“康雍乾”三朝而不衰，最后獲得“配享太廟”的殊榮，這在清代漢臣中是絕無僅有的。結合《冊府元龜·幕府部》中所涉及的相關秘書理論，研究考察張廷玉的生平經歷、秘書事跡及個人著作，可以從主體、客體及環境三個角度歸納出相關秘書理論。

一、秘書生涯概況

張廷玉，字衡臣，清康熙年間生人，康熙三十九年，考中進士，授為翰林院庶吉士，后歷任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士等職。康熙六十一年，受命協辦翰林院文章之事，后升禮部尚書。雍正元年九月，調任戶部尚書，后陸續授予文淵閣大學士、晉文華殿大學士、晉保和殿大學士。雍正七年，設立軍機處，張廷玉奉命與怡親王，蔣廷錫領其事。乾隆二年，授總理事務大臣。一年后，罷總理事務之名而以大學士掌機要。

張廷玉在職期間曾先后任《親征平定朔北方略》纂修官，《省方盛典》、《清圣祖實錄》副總裁官，《明史》、《四朝國史》、《大清會典》、《世宗實錄》總裁官。張廷玉晚年輯修的《澄懷園語》，收錄了他從政多年的心得體悟，其秘書思想亦可從中窺見。

作為清廷高級政治秘書，張廷玉謹慎自律、緘默為官、清正廉潔，深受康雍乾三朝帝王的信賴。為官期間，他參與軍機處制度的建立并對奏折制度進行完善，為清代中后期的政治發展做出了巨大而深遠的貢獻。死后謚號“文和”，成為清朝眾多漢臣中唯一配享太廟的官員。

二、秘書主體理論

秘書主體理論是指對秘書行為主體，即對秘書自身素養與行為準則方面的論述。秘書人員要勝任工作，應具備扎實的專業能力、端正的工作態度及良好的職業道德。張廷玉優秀的秘書素養，為其輝煌的職業生涯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一）文思敏捷，處事干練。

文書撰寫能力是秘書工作者的必備技能，張廷玉在此方面頗具優勢。他幼飽讀詩書、工于文辭，入仕為官后，在多年文書工作的經驗積累中，擬寫公文的能力愈發爐火純青。雍正年間，張廷玉奉命處理翰林院的文章事務。凡是皇帝交辦的文書撰寫任務，張廷玉均能深領其意。皇帝對他所擬公文大都非常滿意，一般不再加修改，就能批準下發。這些公文之所以能得到皇帝的高度認可，正是因為張廷玉具備高超卓越的寫作水平和揣摩圣意的敏銳能力。雍正對此給予了高度的評價：“遵旨繕寫上諭，悉能詳達聯意，訓示臣民，其功甚巨。”①

協助建立軍機處制度是張廷玉為官期間的一大政績。軍機處是雍正朝處理國家軍政事務的決策機構，張廷玉任辦事大臣。軍機大臣“跪受筆錄”的職責看似簡單，實則相當煩瑣，要輕松勝任這項耗費體力與腦力的雙重勞動并非易事，張廷玉卻能將復雜之事處理得井井有條，未曾出現紕漏。當清廷與準噶爾羽檄交馳之際，每日需張廷玉審閱的文件常超數百。可即使秘書工作壓力巨大，張廷玉在文書處理中從未耽擱或是犯錯。雍正贊其辦事能力：“爾一日所辦，在他人十日未能也。”②

（二）勤勉持重，恪恭奉職。

康熙、雍正二帝的勤政是世人皆知的，作為輔助皇帝處理內廷秘書事務的大臣，張廷玉對待工作更是相當勤快、不辭辛勞。明代名臣呂叔簡曾有一名言：“做官都是苦事，為官原是苦人。官職高一步，責任便大一步，憂勤便增一步。圣賢胼手胝足，勞心焦思，惟天下之安而后樂；眾人快欲適情，身尊家潤，惟富貴之得而后樂。”③張廷玉將此奉為人生信條抄錄于《澄懷園語》，亦將勤政為民付諸躬身實踐。

張廷玉盡心勤政在眾臣中首屈一指。身兼數職的張廷玉工作非常忙碌，不僅要早晚隨候皇帝宣召，還要及時裁決各部官吏上呈的文書，有時甚至坐在轎中，也不放下手頭的批閱工作。由于堅持“今日事，今日畢”的原則，他常秉燭工作至凌晨，除完成當日之事外，還要將次日應辦之事準備妥當才會睡去，可謂殫精竭慮、夙夜在公。

（三）謹言慎行，忠心事主。

雍正帝非常重視保密的重要性，對這一點他在很多諭旨中都做出了強調。作為皇帝的高級秘書，每日接觸的都是有關朝廷大政方針的絕密信息，高度的保密意識及謹慎的言行舉止，是秘書應具備的重要職業道德。軍機大臣張廷玉的保密意識之強更是令人欽佩。他深知自己官居要職，掌握大量朝廷機密，從不向外人透露相關信息；不將公務文稿留于家中，也絕少讓家人知曉內庭政事；除此之外，他還很少結交京城之外的官員。“大聰明人當困心衡慮之后，自然識見倍增，謹之又謹，慎之又慎。與其于放言高論中求樂境，何如于謹言慎行中求樂境耶？”④謹言慎行，時刻繃緊“保密之弦”，令張廷玉得出了此番感悟。這種謹慎的辦事風格與保密的修養意識，是身為秘書人員的張廷玉難能可貴的職業素養。

張廷玉對自己的職責定位非常明確，即忠君為國，謹遵上諭，大公無私。他將宋代羅從彥的名言：“君明君之福，臣忠臣之福。君明臣忠，則朝廷治安，得不謂之福乎？”⑤列為座右銘，對皇帝絕對忠誠，就連生性多疑的雍正帝都評價他“居心赤忠，辦事敬誠”⑥。張廷玉的忠誠還表現在他不結黨營私，從不聽信同僚的拉攏蠱惑。他曾道：“人臣奉職，唯以公正自守，毀譽在所不計。蓋毀譽皆出于私心，我不肯徇人之私，則寧受人毀，不可受人譽矣！”⑦這份赤膽忠心，也使張廷玉在康熙朝的“九子奪嫡”之爭中，堅守職業道德原則，拒絕威逼利誘，最終在雍正帝即位后得以留用。

三、秘書客體理論

秘書客體理論是指對秘書行為對象，即對秘書工作的范圍、事項方面的論述，主要包括秘書的謀劃、勸諫工作等。張廷玉長期負責內廷政務，奉命制定并完善各類行政制度，及時諫言獻策，為皇帝有效進行管理決策提供智能輔助。

（一）謀劃工作。

張廷玉在朝為官五十余年，長期就職于中央的中樞機構，主要負責草擬文書，建章立制，為皇帝出謀劃策。他對清朝最大的貢獻就在于規劃建立軍機處制度及完善奏折制度。

雍正七年，協助皇帝處理軍務的軍機處設立，其目的是為提高內廷的辦事效率和保密性，主要負責起草諭旨、收受奏折、參議重要政務，實質是皇帝的機要秘書處和參謀部。軍機處精干高效的重要原因是有一套合理的運作制度。《清史稿·張廷玉傳》記載：“軍機處初設，職制皆廷玉所定。”作為首席軍機大臣，張廷玉謹遵圣意對軍機處的各類組織機構進行謀劃設計，制定嚴格的規章制度。以廷寄制度為例，趙翼的《檐曝雜記》中記載：“凡機事慮漏泄不便發抄者，則軍機大臣面承后撰擬進呈，發出即封入紙函，用辦理軍機處銀印鈐之，交兵部加封，發驛馳遞。其遲速皆由軍機司員判明于函外。曰馬上飛遞者，不過日行三百里。有緊則另判日行里數，或四五百里，或六百里，并有六百里加快者。”經張廷玉的細致規劃，廷寄之法在嚴格貫徹中央政令的同時，提高了傳達速度，朝廷的行政效率大大提升。

康熙年間，奏折開始代替奏本、題本用于上奏政事，但并未形成系統的制度。《清史稿·張廷玉傳》載：“廷玉定規制：諸臣陳奏，常事用疏，自通政司上，下內閣擬旨；要事用折，自奏事處上，下軍機處擬旨，親御朱筆批發。自是內閣權移于軍機處，大學士必充軍機大臣，始得預政事，日必召入對，承旨，平章政事，參與機密。”張廷玉對奏折的使用范圍、傳遞方式、批閱要求等方面進行詳盡謀劃，簡化程序，提高效率，將奏折制度確立為一種官文書制度。這一制度的實行，在增強了君臣間商議政務的直接性、保密性的同時，也將內閣理政的職權轉移至軍機處，強化了中央集權。

（二）勸諫工作。

除了文字工作外，在皇帝面對難以決斷之事，或下達的政令與時局不合之時，秘書張廷玉往往能審時度勢，及時進諫規勸，進而使政令得以行之有效，民情得以成功上達。

雍正年間，蒙古準噶爾部屢次侵擾西北部邊境，交戰中清廷錯失用兵時機，戰局一度陷入困境。雍正心慮焦勞，特將領兵將軍與王公大臣召集一處，共商應對之策。以碩康親王巴爾圖為首的多數人力主用兵，張廷玉卻主張遣使宣諭。在僅有十余人支持的情況下，他仍堅持上奏分析時局。張廷玉指出：“今賊人自額爾德尼昭大敗之后，勢窮力竭。本年春間，我兵從北路襲擊，直越額爾齊斯，賊夷驚慌，不敢迎戰。但罔識圣心之寬大，自以負罪深重，不可復逭。因此，迷爾不悟，日益冥頑。若蒙特遣大臣前往，曉以利害，寬其以往之愆，予以更新之路。噶爾丹策凌審度勢力，實不能支，諒必誠心悔過，俯首求和。若仍執迷不悟，則是伊自速危亡。再議征討，更覺事易功倍矣。”⑧雍正最終聽取了張廷玉遣使宣諭的建議，可見張廷玉的諫言對雍正的決斷具有極大的影響。

雍正十年，山東地區的百姓飽受災荒，由此大批紳士欠繳賦稅，此情況照例應革除功名。但張廷玉查清實情后，認為情有可原，請示皇帝法外開恩，使眾人免除革職，安穩民心。乾隆三年，皇帝欲將三老五更之古禮在視學前舉行，張廷玉親撰《三老五更議》加以勸阻，指出古禮不可行。乾隆帝晚年回憶此事，仍感慨：“廷玉有此卓識，乃未見及。”⑨

四、秘書環境理論

秘書環境理論是指對秘書行為環境，即對秘書所處的社會背景與人際關系方面的論述。這是秘書開展工作的基礎及其職業狀態的體現。環境對張廷玉的職業生涯發展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張廷玉的秘書生涯橫跨整個“康乾盛世”，在政治方面，這一時期專制主義中央集權進一步強化，封建社會晚期的各種政治制度已日趨成熟和完善。這樣的社會環境，為張廷玉施展秘書才能提供了有利平臺。此外，優良的人際關系也會對秘書的工作產生一定的影響。對高級秘書張廷玉來說，他所輔助的領導即皇帝的處事風格，在他行使秘書職能的過程中具有尤為重大的影響。

康雍乾三帝勤于政務、精明強干、事必躬親。康熙智擒鰲拜，平定三藩；雍正設立軍機，改革賦役；乾隆為政開明、鞏固統一。有這樣勵精圖治的君主作為自己的領導，張廷玉在秘書工作中自然深受熏陶，對待朝堂內外大小事務更是盡心盡力、鞠躬盡瘁。透過他的政務處理方式，亦能窺見皇帝的政治理念。康熙六十年二月，山東發生以鹽販王美公為首的“聚眾劫掠村莊”案。張廷玉與都統陶賴、學士登德奉旨前往會審。審判過程中，其他官員認為，為以儆效尤，此案應當從重決處，張廷玉卻說：“我等但知宣布‘皇上如天，好生，罪疑惟輕之至德。”⑩此案最終從輕發落，使無辜百姓免受株連，彰顯了康熙帝寬仁治世的思想。

注釋：

①[清]張廷玉.澄懷主人自訂年譜·卷三[M].臺北：廣文書局，1971.

②[清]馬其昶.桐城耆舊傳·卷八[M].合肥：黃山書社，2015.

③[清]張廷玉.澄懷園語·卷三[M].清刻本復印本.

④⑦⑩[清]張廷玉.澄懷園語·卷一[M].清刻本復印本.

⑤[清]張廷玉.澄懷園語·卷四[M].清刻本復印本.

⑥[清]張廷玉.澄懷主人自訂年譜·卷一[M].臺北：廣文書局，1971.

⑧[清]清世宗實錄·卷一百四十五[M].北京：中華書局，1986.

⑨[清]趙爾巽.清史稿·列傳七十五[M].北京：中華書局，1976.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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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楊樹森.中國古代著名秘書系列之十二 善于建章立制的秘書長張廷玉[J].秘書工作，20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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