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閑文化的審美體驗者與美的創造者
——看聶劍峰女士的油畫風景有感

2018-10-22 06:09:42謝雱李雪怡湖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文藝生活(藝術中國) 2018年9期

◆謝雱李雪怡（湖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畫家聶劍峰

聶劍峰，1982年畢業于湖南師范大學美術系。1993-1994年任日本文教大學客座研究員。現為《深圳特區報》美術編輯室主任、美術總監，廣東省美術家協會會員，日本基礎造型學會會員。

摘要：風景畫需要藝術家發現自然景物的內在韻律和形式美感，用心觀察自然、感悟自然、表現自然，將內心的“色彩”與自然色彩相互碰撞并化之以境、賦之以趣、寓之以情。聶劍峰女士的油畫風景正是自然向“有意味的形式”轉化再生的嶄新表達，情趣性、休閑性、自娛性是其作品最好的注腳。本文分別從小資情調、家庭一隅、似花非花、個性鮮明四個方面去細聽其心靈與自然的深情對話。

關鍵詞：聶劍峰油畫風景情趣性休閑性自娛性

當西方自后印象主義之后，現代油畫風景開始了新的征程，藝術家們不再囿于對景寫生中的寫實再現，而是開始了寓情于景中的寫意表現。中國的油畫需要中國文化的內在精神，自20世紀初以來，中國油畫就以革新性的姿態登上中國現代繪畫的歷史舞臺。由于受東方本土文化的浸潤與影響，中國藝術家們的油畫風景寫生或創作，一開始就同西方藝術家們所主張的模寫自然、著眼于再現“造化自然”的理念不同，他們更多的是傾心于表現藝術家本人的主觀感情、生活態度與別樣情趣，正如倪瓚所言：“逸筆草草，聊以自娛。”

“娛”就恰恰體現于休閑時間。進入新世紀，伴隨著消費社會的浪潮，人們開始關注休閑文化，在快節奏的生活中，人似乎更需要安于寂寞的靜守。“休”在《說文解字》中的解釋是：“休，息止也。從人依木。”“休閑”指個人在閑暇時間內自由選擇的放松方式，而“休閑文化”是在閑暇活動中產生的一種以文化享受、文化創造為內容的文化形態，它的一大特點就是講究“情趣”或“情調”。這種注重精神性、情趣性的追求注入到藝術家們割舍不斷的血脈中，從而達到“立象以盡意，重神以忘形”的至真境界。

意在象中，亦意在象外。就聶劍峰女士創作的油畫小景系列作品而言，撥動的豈止是弦外之音，更有畫外之意、象外之趣，其對油畫創作的藝術追求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小資情調

休閑文化常常洋溢著濃濃的“情趣” 或“情調”,而小資則是這一文化頗具特色的追求者和踐行者，由于其與眾不同的的生活方式及所生發出的特有的生活品位、情趣、格調等，也即小資情調。①

中國古典文藝講究寄情于物，文人墨客亦愛以花喻女子:“花容月貌”“閉月羞花”……花與女人之間千絲萬縷的關系注定了女性藝術家對花的情有獨鐘，而花卉也恰恰似開屏的孔雀,彰顯出一種既浪漫又優雅的生活情懷，這何嘗不是對“小資情調”的生活向往與情趣的追求。聶劍峰女士以小資表現的思想圖騰，在現代油畫的星空中繪制了大量璀璨的明珠，并潑灑了一地含情脈脈的花瓣。觀賞她的油畫小景系列作品，可謂均為其“忙里偷閑”的即興創作，一切順時而行，順景而生。花卉是她閑暇時間的伴侶，她且多以花卉為題材作畫。在她的筆下，懶洋洋的“小資情調”在陽光、雨露、土壤俱足的情況下生根發芽,枝繁葉茂，營造出簡樸、寧靜、自然及休閑的慢生活情景，滲透著作者對生活和生命一種深刻的感悟和理解。正如陶詠白所言：“畫花成了女畫家用來寄情寓志的傳統手法，畫花的美、花的艷、花的秀、花的媚、花的雅，賦予她多少情和愛，多少贊美和頌歌，真是一花一世界。”②

二、家庭一隅

休閑文化背景下的即興創作，映射出作者閑適、恬靜的生活狀態和高雅的生活品質。縱觀聶劍峰女士的油畫小景系列作品, 我們發現“家庭一隅”的取景是一個重要特點或特色。細膩的女性內心與家庭大環境的這番深情對話，將溫馨、浪漫的家庭情結上升到一種極具感染力的審美高度。這種“家庭一隅”的取景方式與南宋四家李唐、劉松年、馬遠、夏圭的取景方式可謂不無聯系，邊角之景卻更具意味無窮的詩境。如她的《窗》一畫，別致的取景方式攫取了我們的注視。畫面簡潔洗練，實則并不囿于一隅，頗有“計白當黑”之意。屋檐與窗戶有效地利用邊角相互呼應，在景物的取舍與構圖的平衡感方面等處理手法之妙給予了我們更多的空間趣味。窗很低，但太陽是明亮的，葉在結花的種子，花在啜光的芳馨，光染遍了窗邊一隅……而低矮的窗戶、斑駁的墻皮似乎也藏不住屋內那一抹花瓣的鮮紅。又如《農舍前的向日葵》一畫，簡約、詩意的取景營造出浪漫、恬靜的田園生活氣氛。畫中不見農家人，瓦屋也躲進了搖曳的草浪起伏間，而十株向日葵雖臥亂叢，卻有著“可曾沾雨露,不改向陽心”的執著追慕，無處不是詩意，亦無處不是畫意。

白色的盆花油畫 2012年聶劍峰

三、似花非花

“妙在似與不似之間”是藝術領域的美學奧蘊與最高境界。聶劍峰女士在描繪各類品種的“花”時常給人“似花非花”之感。作者不追求酷似自然，她大膽利用線、形和色組合的虛實空間關系，渲染出積極、明快的生活氣氛，表達了“天人合一、境隨心轉”的和諧生活境界。她的這種主觀色彩的圖式，于大自然中攝魂取神，外師造化；進而自悟天趣，中得心源，使作品給人以“熟悉的陌生人”之美感。

主觀式的繪畫形式超越了事物的本身容貌。例如《白色的盆花》《紫色花》等作品，花瓣看似逸筆草草、漫不經心，實則取自然之姿以成勢，方寸間妙趣橫生。她筆下的風景是“心”與“物”共同譜寫的鄉間牧歌，也是再現與表現自然相融的繽紛化境，確是“似花非花花有情”，花才下眼眸，情卻上心頭。

四、個性鮮明

鮮亮的色彩、明快的光感、稚拙的線形是聶劍峰女士油畫小景鮮明個性的體現，也是其自娛自樂的生活狀態的回聲。

色彩作為油畫語言不可或缺的組成媒介，在主體的積極創造中能獲得妙不可言的藝術效果。畫家好以主觀性色彩來表現淳樸熾熱的感情，以自己獨有的光與色的表現力道抒其心，繪其意。她的油畫小景系列作品，色彩趨向單純、簡潔、鮮亮，強烈明亮的色塊之間的碰撞使色彩關系具有交響樂般的節奏與力度。見畫色之鮮亮如見其逸心之娛，在自由隨心中享作畫之樂，以適情自娛。如《紫色花》，畫面以飽和度高的藍、紫色為基調，平涂純藍色的背景拉伸了畫面的空間層次關系，即便艷麗，亦是錦緞上開出的秋菊，淡而有味，雅而有致。又如《斜陽》一作，落日褪去，石板上勾勒出了枯木的婆娑碎影，但零落干枯的花枝，在一穹勻凈鮮亮的澄藍下，依舊傲然地挺立著，“用力”地捕捉著春天的氣息。如此一來，畫面不但不顯蕭瑟與荒涼，反而愈加迸發出生命的質感與張力。在畫家筆下感覺到的“她”已不再是花,而是一種新的生命狀態。

明快的光感給人以氣韻生動、雅致高潔之美感。光線、空氣等因素為光感的營造注入了靈動的活力。和煦的陽光飽含著清新的空氣隱落于畫面之中，為定格于畫布上的風景注入了血液，呈現出生機盎然的面貌。如《門前光影》《白色的盆花》中，無論是姹紫的花瓣，還是鵝黃色的葉芽，都透過光線沐浴在光所創造的特有情調中，在清澈的空氣中呼吸。墻上娑影蕩漾，花梢光色流淌……畫家用簡潔而明快的光影溫潤了最美的時光。

她筆下稚拙的線形表現就好似“用一根線條在散步”，不為畫工只為自得其樂。與那些技法熟練、構圖嚴謹的作品相比，原始與稚拙的表達或許更能直擊心靈，叩響的是內心深處的爛漫與童趣。如《白色的盆花》《紫色花》中，花盆造型的歪歪扭扭、曲曲直直，不合乎比例、透視，卻合乎表達的需要。至簡至樸，至拙至厚，更至情至性，它總能給人帶來不一樣的想象余韻。

結語

美國哲學家查理思·波瑞特比爾認為，休閑審美是“以欣然之態做心愛之事”。休閑是審美走向生活的切入點，而審美則是休閑的最高層次，像陶淵明的“北窗下臥”、李煜的“花滿渚，酒滿甌”、林逋的“疏影橫斜水清淺”等，分明就是一首首絕美的詩詞，又無不在詩意空間中體現著閑適逍遙的神韻與旨趣。養花、畫畫、品茶、看書、曬太陽，自在、悠然的休閑方式和審美境界使聶劍峰女士清凈從容、安然自樂。在她的畫面里，花與色象征浪漫悠然的生活，草與葉代表詩歌和靈魂，光與影寓意著溫暖的希冀。景中全是情，情具象而為景，生活之景顯現出一種寧靜、平凡、自然的“清逸”之美感，為我們創造了一個“朝吟風雅頌，暮唱賦比興，秋看魚蟲樂，春觀草木情”的休閑藝術世界。

注釋：

①首先，當今社會，人們已不再將小資當作小資產階級的簡稱或代表，它早已在歷史的長河中被演變成了某一類人群的一種生活態度與生活方式，或者是一種生活情調與生活品位，并滲透著對生活與生命的一種感悟和理解，它表現為一種浪漫的情趣。其次，被稱之為小資的人群往往都有著一定的文化素養、學識、道德修養、乃至獨特的見解、敏銳的洞察力與觀察力。再次，小資們在享受物質生活的同時亦非常注重精神生活品質，他們緊跟時代的步伐，可謂是時尚與潮流的追逐者與引領者。

②陶詠白.走向自覺的女性繪畫[J].美術觀察,1997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