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中國山水畫中的意境表現

潘天鳳

【摘要】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和進步，人們在生活中追求的不僅僅是物質上對溫飽的滿足，更多的是精神層面對美和藝術的追求。中國山水畫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在中國畫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優美的意境是需要情與景的交融，山水畫家通過山水緣物寄情，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并與觀者產生共鳴，在山水畫中體會到一種“象外之象，味外之旨”，在思想上得以感染，情感上得以升華。歷代的畫家們通過孜孜不倦的探索，保持著自己的發展體系，并且延續著它的獨特性，使山水畫的意境之美更加突出。通過形象的描繪來展現人們的精神內涵，更促使中國山水畫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

【關鍵詞】中國畫；山水畫作；意境表現

中國山水畫發展于魏晉南北朝時期，這時期，山水畫雖然得到了一定的發展，但是其地位還是沒有得到顯著提升。這個時期的山水畫還處于從屬于人物畫的地位，并且只是作為人物背景的身份存在。到了隋唐時期，山水畫由魏晉六朝半獨立狀態逐漸發展成一門獨立的畫科，并形成與人物畫分庭抗禮的局面。技法上雖仍不成熟，但已較六朝前進了一大步。其中以展子虔、李思訓、王維三人最為突出。到了五代以及北宋這個時期，山水畫有了空前的發展，技法上日益成熟和完備，進入了山水的興盛時期。水墨山水得到迅速的發展，并取代青綠山水，占據主導地位。作為北宋山水畫的領路人荊浩，是承前啟后的杰出人物。元代的山水畫又一變宋人之法，形成水墨山水的又一高峰。以黃公望、王蒙、倪瓚、吳鎮為代表，以情入畫講究筆法和趣味等，所以畫史上將他們并稱“元四家”。到明清時代，山水畫意境發展滯緩，山水畫也走向衰落，大都畫家脫離不了師摹古人的范疇，緊隨其后的“四王”，重筆墨，都接受董其昌的藝術思想，尤推崇元四家；以“四僧”為代表，沖破四王摹古風氣的包圍，使清代山水畫出現了新興局面。

山水畫的創作最初的目的就是愉悅身心，陶冶性情。畫家身處于自然天地之間，集天地日月靈秀，揮毫于素絹白宣之上，情寄山林野趣或遠廟堂之高，思天地大道無形。

中國山水畫從古至今，已經形成了一個最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藝術門類，并且在我國的傳統繪畫之中，有著非常崇高的地位，且蘊藏著中國千年的文化底蘊，更是濃縮了中國人無盡的智慧，不論是那些有形的，還是無形的價值，中國山水畫之所以是中國文化的精髓，不僅僅在于完美的筆墨變化，更在于山水畫作之中那種讓人揣度萬千的意境。在中國畫藝術領域，山水畫作品中涉及的意境構造問題，是畫家必須面對的一個非常至關重要的問題，對畫家如何營造山水畫作中的意境進行廣泛而深入地探討，顯得非常必要。山水畫作品的創作，受到筆墨和宣紙客觀的兩個因素的影響，宣紙就像是個生命體，如果沒有了宣紙，藝術特色很難呈現。而筆墨就像是生命體的筋骨和血液，畫家在山水畫作品中所營造的意境，是這幅作品的靈魂。沒有了意境，這幅作品就如行尸走肉一樣，徒有其表，而沒有屬于它自己的靈魂，作品也就不存在大的藝術價值。因此在研究山水畫的意境表現的時候，就必須研究山水創作時的一些用筆用墨技巧，以及整幅作品位置經營等基礎性繪畫問題。

一、中國山水畫創作中的意境表現的含義

意境不僅在文學上有著非常豐富的含義，在繪畫領域，意境表現對中國山水畫的創作也有著巨大的影響，因此，在評點山水作品的過程中，將山水畫中的意境表現作為藝術評價的一個最重要標準。

中國山水畫中的意境表現所涉及的領域非常廣泛，包含了社會、閱歷、哲學、美學、人文、經濟、文化等諸多方面。在山水畫的創作過程中，以上這些各個方面的要素全都會不自覺地在畫家作品中呈現出來。在美術領域，中國山水畫中的意境表現是指畫家通過對現實生活的深入觀察和感悟，將自己的情感認識由表現的對象通過繪畫技巧在作品中表現出來。意境在作品中的表現關鍵在于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指作者對生活中的事物是否具有敏銳的觀察力和感知能力，在對這些事物的觀察中，是否能夠產生深刻情感體驗和感悟。另一方面，是指作者本身是否具備足夠的文化修養，是否具備高超的藝術表現技巧，以及是否能夠將自己對生活的體驗和感悟在作品中恰當地表現出來。一幅作品畫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畫出了什么？你傳達了什么意境？這是我們畫家追求的終極目標。只有作者具備敏銳的觀察力和高超的藝術表現技巧，才能在山水畫中將意境表現出來。

中國山水畫發展至今，不論哪個朝代，哪個派別的山水畫的藝術創作都少不了意境表現，意境表現在山水畫的創作以及藝術評價中都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意境是中國山水畫的精髓所在，是山水畫是靈魂，也符合中國傳統美學的要求，它的發展和中國文化的發展緊密相連。故此，中國山水畫意境的創作發展同繪畫進步是分不開的。

二、中國山水畫創作中的意境表現技巧

（一）山水畫中的著墨技巧

中國山水畫的另外一個別稱是水墨畫，這也是山水畫特別注重著墨技巧的原因。著墨技巧在山水畫創作過程中屬于最基本的藝術技巧，屬技的范疇。山水畫給人的視覺表現就是以黑白為主調，紙張的白作為底色，然后再以水墨的黑在宣紙上來表現所要表現的物象。中國畫墨分五彩即焦、濃、重、淡、輕，這五種墨色又和宣紙的白色簡稱為繪畫藝術中所說的“六彩”。關于著墨技巧的發展，在五代時期就有此提法了，并且在繪畫中得到了廣泛地運用。如荊浩在《筆法記》中闡述他的觀點道：“張僧繇所遺之圖，甚虧其理。夫隨類賦彩，自古有能，如水暈墨章，興吾唐代。故張璪員外樹石，氣韻俱盛，筆墨積微。真思卓然，不貴五彩，曠古絕今，未之有也。……王右丞筆墨宛麗，氣韻高清，巧寫象成，亦動真思。李將軍理深思遠，筆跡甚精，雖巧而華，大虧墨彩。”通過對張僧繇和李思訓的批評，可見他對水墨山水的提倡和身體力行，也使水墨山水在五代、宋初得以迅速地興盛起來，風尚所至，延于千余年，成為中國山水畫的主流。隨著山水畫創作的不斷發展和進步，人們對著墨技巧的研究也越來越深入，后來還出現了潑、蘸、積、破等多種著墨技巧，用來豐富表現山水畫的意境。

（二）山水畫中的用筆技巧

在山水畫的創作過程中，用筆技巧亦屬技法層面問題，是繪畫基礎常識，對意境表現也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從歷代流傳的山水畫來看，我們可以發現這些作品的用筆技巧都非常嚴格和講究。主要表現在執筆和行筆兩個方面，執筆有提、按、頓、搓，行筆有中、側、疾、緩，這些不同的執筆方式和行筆方式可以創作出風格不同的作品。如明代沈周的《魏園雅集圖》中山石多用禿筆，以中鋒為主，兼帶側鋒，長短交疊，披麻、解索、荷葉等皴法并用，山頭或腰間多夾以平坡或礬頭，筆意疏簡蒼渾，略帶斧痕。皴畢，僅用淡墨稍加渲染即可。畫樹則用中鋒勾干寫枝，濃淡交替，線條短促、勁利，如鐵劃銀勾，古樸之氣溢于畫表。再如清代石濤的山水畫，用筆曲盡飛澀徐疾，粗細干濕之妙。他充分運用毛筆所能表現出的各種形態和筆勢，恰當而生動地去描繪對象。中鋒、側鋒、逆鋒，尖、禿、散筆以及圓的，扁的，光的，毛的，硬的，軟的，破的，枯的，潤的，粗的，細的，濃的，淡的等筆性都毫無逃遁地被他所利用。他的《潑墨山水卷》滿紙筆縱飛舞，墨雨淋漓，咋濃咋淡，似干又濕，粗中夾細，疏密相間，可謂集筆墨變幻之大戰。

（三）山水畫中的空間構圖技巧

在山水畫創作過程中，空間構圖對意境表現也起著很重要的作用。畫家在創作中，為了更好地將意境表現出來，可以通過空間構圖的方式，用不同的墨色在宣紙上來表現遠近、間隔等不同的場景，形成一種虛實相生、情景交融的意境。如北宋山水畫的構圖，畫面雄闊，布置繁復，重巒疊嶂，以表現氣勢雄渾邈遠的全景式的山水。這種構圖和取景方法，到了李唐晚年已稍有改變，從《清溪漁隱》可以看到這種變化的趨向，尤其是馬遠，在構圖上創用局部特寫的方法，在布景上采用以少勝多、空靈深遠的格局，這在構圖上是一次巨大變革。他善于在大自然中攝取最美的一角，以局部特寫的手法加以表現，使主題高度集中，但又使人以小見大，由部分而聯想到全體，產生畫外有畫之感。所以他畫山，常畫山之一角，畫水，則寫水之涯。山水畫中的“一角式”構圖，故他有“馬一角”之稱。再如明代戴進的《春山積翠圖》就是利用空間構圖來充分表現意境的代表作品，以疏爽之筆出之。整幅作品用兩大塊斜向切入，近景以濃郁的松冠為主體；中景山巖以重濃墨點出樹林；遠景用淡墨稍示山形，施以苔點近、中、遠三個景物層次自然推出，利用這種空間構圖，表現遠近不同的景致，將作品中主仆二人艱辛上山的意境表現了出來，簡潔明快，頗具氣勢。

三、中國山水畫中的意境營造

（一）構思與立意

不論是在山水畫創作，還是在作品的評價過程中，意境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要素。意境的營造是對作者的一個巨大考驗。要想在山水畫中營造出深遠的意境，這就要求作者要具備深厚的專業素養，高超的繪畫技巧之外，還必須擁有對生活的豐富體驗和感悟。在山水畫創作過程中，創作者首先要做的就是根據自己對事物的觀察，并且結合自己的生活體驗，對整幅作品進行一個構思和立意。作品的主題和立意對整幅作品的風格形成有很大的影響。

（二）意象選取

在山水畫的創作過程中，作者首先是通過細心的觀察，產生情感體驗和感悟。但是在生活中，作者所觀察到的事物非常之多，要想在這紛繁萬千的事物中選取能夠用作構圖意象的事物，就需要作者縝密的思維，仔細去考量了。自然界的山水風物變化萬千，這也決定了在創作過程中對意象的選取和組合的難度非常大。在創作過程中，要物我兩忘，寄情于物尤其需要注意意象之間的組合，在構圖之中只有使意象之間契合，才能營造出深遠的意境。

（三）構圖

構圖亦稱經營位置，在山水畫創作過程中，必須遵循中國畫構圖的基本法則和規律，在平淡中求奇正。只有這樣才能使得整個畫面協調，并且營造出別具一格的深遠意境。諸如范寬和李成，他們兩人的作品不僅僅在筆墨上各具特色，呈現出了“文武”兩種不同的同時期風格，而且他們在意象的選擇和構圖上也不同于別的畫家，因此獨樹一幟，為后人所借鑒。

（四）藝術修養

畫家的藝術修養的高低決定了作品的藝術價值的大小。在山水畫的創作過程中，作品的意境表現與作者的藝術修養有直接的關系。一位畫家只有具備了很高的人文素養及豐富的社會閱歷，才能對生活中的事物產生深刻的感悟和情感體驗。同時也需具備高超的藝術表現技巧，比如說行筆、執筆等筆墨技巧以及構圖技巧等，才能有力表現其胸中的意境。

結語

中國山水畫的發展歷史悠久，但是不論是在哪一個時期，哪一個發展階段，或是哪一個派別，意境表現在山水畫的創作中一直都是一個永恒不變的主題。因為衡量一幅山水畫作品的藝術價值高低的標準之一就在于這幅作品中是否表現出了深遠的意境。而意境表現又和作者的文化修養和藝術修養息息相關，所以，作者在一定要不斷學習，豐富自己的見識。從意境表現和意境營造這兩個方面，不斷提升自己的繪畫技巧，表現出獨具特色的藝術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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