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琳
摘 要:中國從古至今就是“詩書禮儀之邦”,“禮”,自古以來都是維護社稷江山,安定百姓的重要存在。禮儀門類繁多,禮書典籍層出不窮。隨著先秦時代的變遷,禮制既貫穿于思想方面,又貫穿于生活方面,在政治上也起著重要作用,成為維護社會秩序的重要手段。
關鍵詞:先秦;禮制;演變
中圖分類號:K8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8)05-0121-02
“禮”,自古以來都是維護社稷江山,安定百姓的重要存在。關于“禮”的記載,最早更是可以追溯到神農時代。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的進步,“禮”從原始社會人們簡單的意識,轉變為夏商時期用來祭祀的制度,經歷了西周的發展與完善,再到春秋戰國時期的“禮崩樂壞”,逐漸改變著人們的政治和文化生活。
一、夏商時期“祭祀”專用的禮
早在原始社會,人們就已經有了關于禮的意識:《通典·禮一》中曾有說道:“伏羲以儷皮為禮……可為嘉禮;神農播種……致敬鬼神……可為吉禮;黃帝與蚩尤戰于涿鹿,可為君禮;九牧倡教,可為賓禮;《易》稱古者葬于中野,可為兇禮……故伏羲以來,五禮始彰”。到了夏朝,禮制逐漸建立起來,在《禮記·禮運篇》提到:“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大人世及以為禮”。正如《通典·禮序》中提到的“夏商二代,散亡多闕”,所以說關于夏商之禮的具體內容和詳細記載,我們無從探尋,只能從后世的相關記載,和殷商時期的甲骨文中來有所發現。
夏禮,最主要突出宗廟的地位,《左傳·莊公二十八年》中關于宗廟的地位就有說道:“凡邑,有宗廟先君之主曰都,無曰邑”同時,《禮記·曲禮下》突出提到君子以宗廟為先“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居室為侯后。”可以看出,宗廟是夏代行禮的主要場所。也說明夏禮,和祭祀禮儀息息相關。對此《墨子·明鬼下》更有說道:“故古圣王必以鬼神為賞賢而罰暴,是故賞必于祖,而■必于社。”這些都可以看出,在夏代禮制是用來維護神權和祖權的工具。
商代甲骨文中的“禮”是象形字,先是■,后來加上示旁,變成了■。像禮器“豆”中盛滿祭品的玉形[1],王國維在《觀堂集林·釋禮》中也說道:“象二玉在器之形,《說文》曰:‘■,行禮之器。......盛玉以奉神之器謂......若■。推之而奉神人之酒醴謂之醴,又推之而奉神人之事通謂之■(禮)。”可以看出商代禮也多表示祭祀之意。在殷墟卜辭中也多見周先王宗廟有:大乙宗,大丁宗,大甲宗、大庚宗、大戊宗、中丁宗、祖乙宗、祖辛宗、小乙宗、武丁宗、祖甲宗、康丁宗、武丁宗、文丁宗[2]。可以看出商代的禮制,更加全面而豐富多彩,對祭祀更加重視。同時在思想和政治活動中,商代人又多尊崇鬼神,就像《禮記·表記》中概括到的殷人尊神但是尊而不親,“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禮,先罰而后賞”。可以看出在商代神權意識還是占主流思想。
因此可見在夏商時期,“禮”多是用來祭祀的禮品,器具和儀式。是當時維護神權政治重要的一部分,對當時的祭祀活動有著重要的影響。
二、西周時期“王權”專用的禮
西周時期,周公攝政后,《尚書大傳·周傳·錐浩》中提到:“一年救亂,二年克殷,……六年制禮樂”,周公制禮作樂,世事公正有禮,秩序有佳,天下太平。周禮,不僅繼承了前代的禮制智慧,并且使得其在此基礎上得到更全面的發展。
西周時期的禮,從夏商時期的祭祀專用,漸漸轉變為統治集團服務的禮法,貫穿于政治和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禮記·曲禮上》中強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規矩有禮,“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強調君臣等政治之禮,如《禮記·禮運》中禮的類型就有“喪、祭、射、(御)[鄉]、冠、昏、朝、聘”強調生活之禮等等。
在思想觀念上,與殷人的“先鬼而后禮”相比,《禮記·表記》中提到:“周人尊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遠之”更加尊崇禮法,貴尚施惠,敬奉鬼神卻不以之為重。與殷禮的“尊而不親”相比周禮則更強調“親尊”,《禮記·中庸》提到:“仁者人也,親親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和對應的位置,愛自己的親人,重用賢才,才是最為重要的。
西周時期的禮,最大的特點就是強調一種“親尊”的關系,這種關系是一種君臣,父子,自上而下的嚴格的等級關系。《禮記·王制》中提到“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祭天是周天子的特權,也突出了天子的特殊地位。《左傳·莊公十八年》中提到:“名位不同,禮亦異數”不同的身份對應不同的禮數,尊卑貴賤各有其所。同時《禮記·曲禮上》提到過:“禮不下庶人”,一般的平民是沒有機會接觸禮節的,對知識掌握的也很少,那些可以接觸禮節知識的士,卿,大夫,則享受著尊貴的地位。而對于國家和個人的家庭來說,《禮記·喪服四制》提到:“資于事父以事君,而敬同。貴貴,尊尊,義之大者也”又說“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國無二君,家無二尊,以一治之也。故父在母齊衰期者,見無二尊也”在國以君權至上,在家以父權至上。父權和君權具有至高無上的尊貴地位,低等級的人群應該尊之,貴之。西周時期的禮作為西周法律的一種特殊形式,起著道德教化和禮法約束的雙重作用。嚴格的等級制度在規范著人們日常生活行為的同時,也影響著人們的思想,強調“親尊”維護著家庭和社會的和諧穩定,依禮行事也反映著社會文明的進步,這些對維護周王朝的統治和奴隸社會的穩定有著積極的作用。
三、春秋戰國時期“為政”專用的禮
春秋戰國時期,是“禮崩樂壞”的動亂時期。奴隸制社會瓦解,各諸侯國紛爭不休,都想在亂世謀得一席之地,變法圖強成為各國首選,嚴格的等級制度遭到破壞,禮制逐漸成為統治者用來“為政”的工具。
《論語·顏淵》中提到過,周禮所倡導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樣等級分明的君臣思想,在春秋戰國時期轉變為《左傳·昭公三十二年》提到的“社稷無常奉,君臣無常位,自古以然。”君臣無常可相互轉換這樣的思想。周禮所倡導的“尊禮尚施,事鬼敬神”,則轉變為:《禮記·郊特牲》所提到的“禮之所尊,尊其義也”《左傳·僖公十九年》所提到的“民,神之主也,用人,誰饗之?”重人輕神,更加關注禮的內涵和精神,這樣的民為主思想。“中國思想文化在春秋時代的特色卻是神本觀念的明顯衰落和人本思潮的興起。”[3]這種人本思想的興起,是禮法的結合,也是這個時代的進步。
春秋戰國時期“禮崩樂壞”,社會風氣變化異常,西周之禮也多被消耗殆盡,司馬遷在《史記·禮書》中舉例說道:“周衰,禮廢樂壞……循法守正者見悔于世,奢僭溢差者謂之顯榮。自子夏,門人之高第也,《左傳·昭公五年》而況中庸以下,漸漬于失教,被服于成俗乎?”世風日下,禮法的制約性也被破壞,像管仲、子夏這樣被推崇和尊敬的代表人物,在日常生活中對禮的認識也大有改變,更何況是其他之人。
禮法變通,順勢而行,成為春秋戰國時期的主流趨勢。尊禮,要明白其中真意,適時而變,一味理解表面含義,則無適于社會和國家的更好發展。《左傳·昭公五年》,晉國名為“女叔齊”的大臣和晉侯就有過關于禮之本末的討論。魯昭公在“迎接”“贈禮”的禮節上做到了一系列的無可挑剔,晉侯認為,魯昭公是“知禮”之人,但是晉國的女叔齊卻說道:魯侯只是知道的禮儀,而不是知道禮制,“禮所以守其國,行其政令,無失其民者也”魯昭公只知道在小事上注重禮儀,卻不關心國家大事,國家權力被分散,卻不能收回。國內有賢良之才,卻不能挖掘重用,小國有難不會主動幫助反而去嘲笑和欺凌,本末倒置,不去思考禮的真正含義,而是把重心放在禮儀小事之上。女叔齊認為不能說魯昭公是“知禮之人”。晉侯聽完后覺得,女叔齊說的大有道理。晉國的女叔齊把禮分為本末,認為只按禮中儀節辦事,僅是知禮之末,能夠依禮把國家治理好,才是抓住了禮之本。可以看出在春秋戰國時期,人們對于禮的認知,已經到了和實際國家發展所聯系,實際生活所統一。只有維護了國家的發展,穩定了百姓的生活,這樣的禮制才是人們所追尋的,百姓所依存的。正如《戰國策·趙策二》提到的“故勢與俗化,而禮與變俱,圣人之道也……循法無私,民之職也。”禮法和習俗相統一,順民意,才是治國之道。
春秋戰國時期,人們更加理性對待生活,不僅表現在對科技文明和知識上的理性,也表現在理性地對道德的思考,對生活的認知。西周時期的“禮不下庶人”普通老百姓沒有資格和機會接觸文化知識,但是到了春秋時期,以孔子為代表的學者,倡導“有教無類”著書教學,把知識傳播給更多的人,也使得更多的人有了關于禮的思考。這種政治的智慧是對西周德治為主的禮制的突破,也是這個動亂時期特殊的存在。
春秋戰國時期的禮制,不再是奴隸主貴族約定俗成的一家之言,而是成為各諸侯國“為政”的武器。在“百家爭鳴”春秋的大環境影響下,各思想家,政治家眾說紛紜,《左傳·昭公二十五年》中提到:“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禮存在于天地之中,無所不包,無所不在,把對禮的認識更上升到了哲學的高度。
四、小結
孔子在《論語·為政》中說道:“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正是因為夏朝時就有了固定形勢和內容的禮制,商朝才得到傳承并且更好的發展,而周代也因為商朝的禮制才集之大成,逐漸完備和成熟起來。各朝各代彼此關聯,相互影響生生不息,才會有禮制更好的發展。正是由于這種繼承和發展,才使得禮制,不管是用來祭祀,表達對祖先和神的崇拜,還是用來維護王權強調尊卑貴賤,還是在亂世中成為維護政治的手段,都在先秦文化和政治生活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同時對整個中華文化的影響也是源遠流長。
一個國家的文明是國家文化的內在價值,一個國家的文化又是國家文明的外在形式,內在是含蓄的固有的,通過漫長文化積淀的結果;外在是表現出來的精神,是對傳統民族禮俗文化的發揚。制度的發展是隨著社會秩序的變動,核心思想的轉換和社會經濟的發展所變動的,不同時代特征下,禮制伴隨著不同的發展方式和主流思想。不管時代如何變遷,人們的生活如何發展,禮制的發展演變都是中華燦爛文化的篇章,是中華文明的重要構成,一直到當代社會主義新時期,都有著重要深遠的意義。
參考文獻:
[1]谷衍奎.漢字源流字典[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3:752.
[2]王貴民.商周制度考信[M].臺灣:明文書局,1989:61.
[3]陳來.古代思想文化的世界[M].上海:三聯書店,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