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泳峰
在香港蘇富比2018年春季拍賣會中,一件清代康熙御制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碗,最終以2.39億港元(含傭金)的價格成交,刷新了康熙官窯瓷器的拍賣成交紀錄。
琺瑯,實際上是覆蓋于金屬器物表面的玻璃質材料,主要的化學成分是硅酸鹽物質。畫琺瑯技法起源于15世紀中葉的法國,即在玻璃料內加上不同的金屬氧化物作為呈色劑,并用油調和后成為琺瑯料,用來裝飾金屬器物,以取得油畫般的效果。
康熙二十六年(公元1687年)法國傳教士洪若將銅胎畫琺瑯器物進貢給清朝,康熙皇帝被深深吸引并決定把這種技法移植到瓷器上,成為“瓷胎畫琺瑯器”。
康熙二十七年(公元1688年),康熙皇帝責令法國傳教士馬國賢、郎世寧在宮內督理試制,經過30多年的反復試燒,最終在康熙五十九年(公元1720年)燒制成功。
康熙五十八年(公元1719年)羅馬教皇克雷芒十一世派遣使臣嘉樂主教來到北京,就“敬孔敬祖”問題與清朝政府進行談判,即中國的天主教徒是否要敬拜和祭祀孔子與祖先。

清康熙御制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碗
康熙皇帝先后13次接見嘉樂主教,但在“敬孔敬祖”問題上始終堅持自己的立場,無論如何不肯做出任何妥協,并且向嘉樂主教明確表示“以后不必西洋人在中國行教”。康熙六十年(公元1721年),嘉樂主教無功而返,回到歐洲。
康熙皇帝在羅馬教皇使臣嘉樂主教到達北京后,曾經特意在皇宮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宴會,在宴會上康熙皇帝向嘉樂主教展示了數件內務府造辦處剛剛制作完成的琺瑯彩瓷器,這些制作精美的琺瑯彩瓷器讓嘉樂主教贊嘆不已。
嘉樂主教返回歐洲后,向新任羅馬教皇英諾森十三世匯報了此次中國之行,在這份拉丁文本的報告中記載有琺瑯彩瓷器,這份報告目前還保存在梵蒂岡羅馬教廷的圖書館內,這是西方文獻對康熙琺瑯彩瓷器的最早記載。
琺瑯彩瓷器僅見于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它既有銅胎畫琺瑯器的端莊秀麗,又有瓷器清雅明麗的風采,成為清代皇帝與后妃們賞玩的御用瓷器,在清宮內獨領風騷近百年。
據了解,在清代,琺瑯彩的彩料要從國外進口,由宮廷畫師出具樣稿,燒造分兩地完成,先在景德鎮燒成精細白瓷,然后解運至北京,再在清宮內務府造辦處由畫師彩繪后,經過低溫兩次燒成。每件琺瑯彩瓷器燒成后都要經皇帝過目品評,并且登記造冊。據《清檔》記載,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雍正皇帝賜給暹羅(今泰國)國王各色官窯瓷器共146件,其中僅有一件是琺瑯彩;內廷大臣中也只有年羹堯在多次懇請下,才獲賜一件。
由于琺瑯彩瓷器的燒制難度極大,燒造一件琺瑯彩小瓶歷時四個多月,再加上制作成本昂貴,因此到乾隆中期清宮內務府造辦處不得不停止燒制。所以,流傳至今的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琺瑯彩瓷器總數不超過500余件,可謂彌足珍貴。
以康熙御制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碗為例,其原為清宮舊藏,傳世品僅有兩件,另一件現收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臺北故宮博物院收藏的清代康熙御制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碗,與香港蘇富比春拍的清代康熙御制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碗,原本應為一對。那么,這件清代康熙御制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碗為何會從清宮流落到民間呢?

原來在這其中還有個小故事:1918年45歲的英國人莊士敦來到紫禁城,成為14歲的末代皇帝溥儀的英語老師。在莊士敦的影響下,少年溥儀充滿了對外面世界的濃厚興趣,迫切希望能夠出國留學。為了籌集留洋經費,便將宮中珍藏的許多寶物以賞賜的名義由弟弟溥杰帶出紫禁城。
當然,溥儀想逃離紫禁城并出國留學的夢想,因為其父親載灃的堅決阻撓而破滅。1924年,“清室善后委員會”在清點溥儀的書房毓慶宮內的物品時發現了《賞溥杰物品清單》,這件清代康熙御制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碗赫然在列。
這件清代康熙御制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碗,從紫禁城流落到民間后,幾經輾轉反復,大約在上世紀30年代漂洋過海,來到英國倫敦。1938年此碗由歐洲的中國藝術品收藏家亨利·奈特收藏,直至其去世。1986年此碗由日本的石油企業巨頭“出光興產株式會社”購入,作為其名下的私人美術館——東京出光美術館的藏品進行展示。
近年來,東京出光美術館為籌集經費,選擇將部分藏品拍賣,其中就包括今年香港蘇富比春拍的這件清代康熙御制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碗。
沒有被溥杰帶出紫禁城的另一件清代康熙御制粉紅地琺瑯彩開光花卉碗,在1949年被帶到臺灣,成為了臺北故宮博物院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