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厲制裁下伊朗還有什么商機

本報赴伊朗特派記者 曲翔宇 黃培昭

今年5月8日美國宣布退出伊朗核協議，并于8月重啟對伊金融、金屬、礦產、汽車等一系列非能源領域制裁，還將于11月重啟對伊能源業和石油交易、央行交易等領域的制裁。英國《金融時報》稱，美國對伊實施制裁將對在伊投資的外國企業產生影響。中國政府已經表示，將繼續與伊朗保持“正常的交往與合作”。在此背景下，伊朗對中國企業來說還有怎樣的商業機會，那里真的不適合做生意了嗎？

要伊朗還是要全球

在駐伊朗外企圈，8月開啟的新一輪美國制裁被公認為前所未有的嚴厲，尤其是金融制裁。制裁有多嚴厲，從內蒙古瓜子企業負責人梁女士的話中可見一斑。產自內蒙古赤峰的大粒瓜子是中東地區居民喜食的休閑零嘴，伊朗一直是主要進口國。不久前在開羅舉行的中國（埃及）貿易博覽會上，梁女士一臉無奈地對《環球時報》記者說，由于擔心美國制裁影響產品在中東其他地方的銷售，只能選擇暫時放棄伊朗市場，等待形勢好轉后再做調整。“雖然瓜子這種小零食未明確在制裁之列，但由于與伊朗客商的交易要經過國際金融系統，且發貨過程會與伊朗港口發生關系，很有可能影響與其他國家未來的交易。”

不過，梁女士同時表示，從瓜子行業來看，當大家都對和伊朗人做生意有所忌憚時，堅守伊朗市場的人反而可能會有意外之喜。她的一名東北同行近年只做伊朗生意，現在已在上海靜安寺、徐匯濱江等黃金地段買了六七套房子。

作為伊朗伊斯蘭共和國航運公司在中國最大合作代理，融商物流伊朗辦事處負責人郭雍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現在的國際形勢下，中國大型跨國船運企業由于需要平衡全球市場這個大盤子，不可能因伊朗一家而丟掉西方市場。但它們留下的市場空白總需要被填補，這對融商物流一類民企來說是不可多得的機會。郭雍說：“或者從另一個角度看，如果我們現在撤了，而不久之后伊朗局勢真的好轉了，屆時大型國企和跨國公司因其體量和運營管理經驗，依舊會是伊朗市場的座上賓，我們民企只能再度白手起家。與其這樣，倒不如選擇堅守，至少這意味著局勢再度好轉后的先發優勢。”

中企的特殊機遇

“對大多數企業來說，目前確實不是進入伊朗的好時候。”一名熟悉伊朗事務的中國官方人士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不僅因為美國主導的全面制裁空前嚴厲，更由于伊朗官方為應對外匯短缺的嚴峻形勢，于6月下旬出臺覆蓋10大類、1339種商品的禁止進口清單，理由是在列商品“非必需且有國內競爭者”。《環球時報》記者查閱相關資料時發現，這些產品大到機器設備，中到紡織輕工，小到瓜子零食，幾乎無所不包。郭雍對《環球時報》記者說，位于霍爾木茲海峽沿岸的伊朗主要港口阿巴斯港目前滯留約14萬噸貨物等待清關，其中的大多數在上述清單之列，只有被伊朗工業部門認定為“必需且不妨礙國內競爭者”后，才可被海關放行，這影響到數以千計的中國中小企業。

不過，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冬天來了，春天已然不遠，是受訪堅守中企負責人的共識。一方面，伊朗在過去兩年的制裁窗口期對西方的空頭支票厭惡至極，“向東看”的戰略轉向前所未有地堅定。以伊朗亟待更新換代的航空業為例，兩年制裁窗口期內，伊朗航空企業雖與空客公司簽署所謂百架級飛機大單，但實際到貨的飛機只有3架，其中一架還是趕在美國制裁“大限”到來前匆匆結束測試飛來的。中國企業若能在伊朗經濟幾乎是最困難的時期與之實現對接，或將促成互利共贏。另一方面，伊朗當前分散戰略風險的努力，本身就蘊含著不可多得的商機。伊朗德黑蘭大學國際關系學者馬蘭迪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為防止局勢進一步惡化導致霍爾木茲海峽乃至波斯灣被封鎖，伊朗正大力開發安扎利等里海港口，發展中俄方向的陸海聯運，這對中國相關企業是特殊機遇。據相關機構測試，僅用兩周時間，中國重慶的商品就可經由鐵路在新疆霍爾果斯口岸出關，換軌換車后開往哈薩克斯坦里海港口阿克套，再裝船運往安扎利港。

崛起中的新興業態

“虛擬貨幣、區塊鏈等當下全球熱門技術，伊朗都有，且并不落后。”伊朗德黑蘭大學創業學院院長艾山打開手機，給《環球時報》記者展示了一張照片，上面是他的企業界朋友從國外一家企業買來的比特幣“挖礦機”。艾山說，由于受到嚴厲的國際金融制裁，伊朗政府對以比特幣為代表的虛擬貨幣有著濃厚的興趣，因為這有助于伊朗政府的海外資產分散風險，避免被美國輕易查封。同時，金融方面幾乎與世隔絕的伊朗機構和個人，需要找到一種無國界的價值儲備工具。

事實上，線上經濟一直是伊朗經濟的優勢之一。有“伊朗淘寶”之稱的巴利莫公司是當地一家大型電子商務公司。該公司首席執行官印度人孫迪普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伊朗雖然常年遭受經濟制裁，但并未落伍于經濟發展潮流，以電子商務為代表的新興業態過去五年的平均增長率一直在20%上下。巴利莫公司的母公司是伊朗互聯網集團，旗下有類似滴滴、大眾點評、美團外賣、支付寶等多家企業，互聯網生態系統初具規模。現在8000多萬伊朗人，有近3/4擁有智能手機，這是外國投資者不應錯失的黃金機遇。同時，艾山還透露，伊朗電商的輻射范圍包括周邊的阿富汗和阿塞拜疆，這兩個國家都還是電商處女地，近年社會大局日趨穩定，德黑蘭大學創業學院的電子商務項目每年都能吸引十幾名來自上述兩國的電商管理人員。

孫迪普表示，今年曾有數家中國大型互聯網企業組團前來考察交流，但最終投資依舊停留在意向層面。“盡管如此，我認為一些不那么需要西方市場的中國中小企業可以更多考慮伊朗市場，因為中國有著獨一無二的完備制造業體系。巴利莫上售賣的半數以上小商品來自中國，歡迎更多中國同行一起開發伊朗市場，完善供應鏈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