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1分鐘再分開

劉繼榮

結婚時，燙金的大紅請柬上寫著——相親相愛，白頭偕老。婚后3年，我們仍然相愛，但不再相親。每每為雞毛蒜皮吵得天翻地覆。吵急了眼，什么狠話都說得出來。我使用頻率最高的一句話是：“不過了，離婚去！”

第一次喊出來時，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沒想到，老公卻積極響應：“好，現在就離！”我怒沖沖地穿戴好，催他快快出門，早做了斷。他穿著睡衣拖鞋，起身就走。我喝道：“你這樣像個神經病，穿齊整一點！”

老公抓耳撓腮：“那你等我1分鐘。”1分鐘后，他轉回身，可憐巴巴地說：“就這樣吧，我穿得再齊整也沒有家了，我兒子也沒有媽媽了……”

猛然間想起，學鋼琴的兒子快下課了，顧不得再吵，一路沖去接孩子。回來后，滿屋子香氣四溢，一坐下來，兒子替我拿筷，老公給我夾菜。多么舒服的家啊，傻瓜也知道不要離婚。

再一次吵到離婚時，他故伎重演。不過，我這次不上當，哪怕你穿泳裝出門，我只當看不見。一計不成，老公再生一計。他提出要收拾一下，并說：“我很快的，只用1分鐘就好。”他洗臉、刮胡子，還央求我幫他把西裝熨平。我問道：“你這是去離婚還是去結婚？”

西裝熨平了，我又足足看完兩集電視劇，他才笑嘻嘻地從盥洗間出來。而我的那股惡氣，早已泄得精光。

再鬧離婚，我根本不聽他的等1分鐘，硬是將他拖出了門。他縮著腳，拼命往回掙，推推拉拉之際，他就崴了腳。我頓時驚得手腳發涼，懊悔自己太沖動。到醫院拍了片子，說是韌帶拉傷，需要休息。我小心將他攙回來，安頓在沙發上，又忙著給他開電視、削水果、泡茶。

他舒舒服服地蹺著腳，看一眼表，看一眼我，笑瞇瞇地提醒道：“再等1分鐘，法院的人就下班了哦，要不要去離婚啊？”我抓起一袋松子砸過去，他低頭躲開了。結果是我蹲在地上撿了半天，再由他一粒一粒地剝給我吃。

就這樣，每次鬧離婚，都鬧得皆大歡喜。

結婚紀念日那天，微醉的我傻呵呵地問：“老公，你的1分鐘到底是多久呢？”他笑道：“你難道沒聽說過，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我要你等的是天上的1分鐘。”我恍然大悟。

世上有很多好男人和好女人，不過我們最珍惜的還是眼前的日子，眼前的人。如果再有風波，我們仍然會耐心地，等1分鐘再分開。

（田宇軒摘自《坐在路邊鼓掌的人》中信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