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皇故里隴上江南

許海平

天水古稱“秦州”，位于甘肅東部，和慶陽、平涼都在甘寧交界的六盤山以東。天水有很多不同于甘肅其他地區的特質，這里的地貌不像西北，沿途的梯田和群山綠意盎然，入秋后的天氣也比甘肅其他地方暖和許多。

今年九月，我去天水時正好趕上細雨，輕薄的霧氣籠罩在山中，群峰若隱若現，“麥積煙雨”的確名不虛傳。

有滋有味的“呱呱”

我到達天水是在早晨。該吃早點了，一眼望去，街上到處都是賣呱呱的小攤。“呱呱”是天水獨有的一種小吃。烈日當頭，小攤前食客往來不斷，生意格外紅火。

天水呱呱種類繁多，以原料分有蕎麥呱呱、冰豆呱呱、豌豆呱呱和粉面呱呱，其中最受人們歡迎的是蕎麥呱呱。

天水呱呱的吃法也比較獨特，先將呱呱撕成小片，再配上辣子油、芝麻醬、芥末、醬油、食鹽、食醋、蒜泥等調料即可。西北人喜食酸辣，天水呱呱正是典型的辣味小吃，初食者面對滿碗流紅的呱呱，定會被辣得冒汗。

我在一個小攤前坐下點了一份呱呱，老板是個憨厚的中年男子。他說天水呱呱曾經是皇宮里的御食，隗囂的母親特別喜歡吃呱呱，每隔三日必有一食。到了東漢，隗囂兵敗劉秀后去投奔西蜀的公孫述，御廚也逃離了皇宮，隱居天水。后在天水城內租了一間鋪面，專門賣呱呱。天水呱呱就這樣被留傳下來了。

吃著呱呱，聽著民間傳說，我的天水之行就這樣開始了。

伏羲城里故事多

天水的小西關城又叫伏羲城。走在伏羲城里，感覺像穿越回了古代：青石鋪地，仿古建筑分列兩旁，更有參天古樹，據說這里最老的古樹年齡在2500年以上。

伏羲城最具特色的是大理石鋪就的民俗文化步行街。兩旁有廡殿式的商店，經營著各種小紀念品。在街上，遠遠便能看見一片古建筑群，灰色的琉璃瓦、朱紅色的墻體顯得宏偉壯觀。

伏羲城民俗文化一條街的中央便是伏羲廟，當地百姓稱之為“人祖廟”，是為紀念上古三皇之首伏羲氏而建造的。伏羲廟前牌樓匾額上的“開天明道”四個大字與古樸的牌樓相應，顯得古老又莊重。而門前立著的兩個石鼓被調皮的孩子們上躥下跳磨得光溜溜的，還有幾位老人悠閑地坐在石階上談古論今。

伏羲廟門前柱子上的楹聯是：立極同天德合乾坤百王儀則，開物成務道傳今古萬世文祖。這是后人對伏羲萬世功德的精辟概括。

伏羲廟臨街而建，坐北朝南，兩門三進，自南向北有牌坊、廟宇、月臺、碑亭、主殿、古柏。殿宇排列對稱整齊，布局嚴謹，雕梁畫棟，巍峨壯觀，帶有濃郁的明代建筑風格。進入廟內，迎門石碑上是書法家舒同寫的“羲皇故里”。兩側是廂房，里面展示著天水出土的許多文物。

由儀門進入中院，數十株古柏高聳入云，蒼勁挺拔。徜徉在伏羲廟，目光被一株株蒼勁高大的古樹深深吸引。一位天水朋友自豪地說：“這些古樹是這座城市悠久歷史的見證。”在天水人眼中，伏羲廟的古柏就如同他們頂禮膜拜的伏羲爺一樣，也是有靈性的。傳說，伏羲廟創建時在廟中各院種植了64株古柏，象征伏羲六十四卦，歷經幾百年的風雨滄桑，現存37株，它們被稱為“伏羲卦柏”。

走出伏羲廟，回首望去，松柏掩映中的琉璃瓦頂、飛角重檐在日光下更是流光溢彩、美不勝收。耳邊時而飄來鏗鏘秦腔，使人不禁浮想聯翩，仿佛又回到遠古伏羲畫卦之時。

沐麥積煙雨，探佛國舊夢

游麥積山是我此行的一大心愿。因此第二天，我便在當地朋友的陪伴下拜訪了這座名山。

山下有專門供游客乘坐的游覽車，但我誠心朝覲，決定走路上山。山勢不是很崎嶇，看到遠方云霧繚繞，心里還想著可以看到著名的“麥積煙雨”了，不禁有幾分歡喜。這里的植被很好，麥積山附近的小隴山自然植物園也很有名。

山勢陡然一轉，我一直都沒有注意的左面突然冒出一座陡峰，壁立千仞，雄偉壯觀。赭紅色的巖石盤旋而上，山頂聳立著幾株萬年長青的松柏，猛然間讓人愣神。世間絕美的風景大都如此，它們不會出現在人平常的視線內，往往是突然冒出來，給人以震撼。這座山峰，且不說它酷似農家麥垛的獨特造型，單就是它壁立千仞的氣勢，就足以讓人贊嘆了。

遠遠便可看到那鑿在石壁上的佛像和半山腰回廊上小如黑豆的人影。走近欣賞，更覺生動宏偉，令人不得不感嘆先輩們精湛的手藝。石像依山而鑿，形體高大，神態安祥，很有氣勢。回廊繞山而建，便于人們行走觀賞，欄桿上的手工雕刻也很精美。窟內也有靜坐的石像，墻上有彩繪的佛像，色彩雖已脫落，但依然形神俱佳。所有的石像、石窟均開鑿在一座形如麥垛的山頭上，因為這座山而產生了許多美好的民間傳說故事和文人騷客的千古佳句，所以自古以來，這兒的人文之氣就很濃厚。

結束了一天的行程，看著那高高的麥垛，真的感慨無限。耳邊想起童年的一首歌謠：“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住著老和尚和小和尚。”一時間，很多遙遠的記憶都涌上心頭。環視麥積山，龕窟密如蜂房，依窟建格，層層相疊。雖沒有住著老和尚，但每一個龕窟里都住著在此休息的佛，每一座佛都有著一段沾滿歲月味道的過往。

千年的靜寂，凝重的過去，沉思包容了一切，叫人不忍發聲。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帶走一份思念，不忍驚擾你千年的舊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