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進筆墨追前賢 妙得氣韻潤丘壑—丁力近期山水畫藝術品鑒

文_陳祥明

安徽省美學學會會長、安徽省美術理論研究會常務副會長、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在我的視野中，丁力屬于執著勤奮、默默耕耘、不事張揚一類的畫家。丁力繪畫主攻山水，兼及花鳥，數十年筆耕不輟，不斷有新面貌作品問世。我關注丁力繪畫已有多年，每每見其新作，都會仔細觀賞，期待看到更有個性風格的精品杰作。

丁力的近期山水畫，給人以新的風格面貌，給人以新的視覺觀感和審美感受。丁力筆下的山水，多為徽山徽水，或大幅全景式，宏闊雄峻中見壯美；或小幅邊角式，奇崛深邃中見秀美；或皖江勝境，春山秋水，渾厚華滋；或淮上風景，朝暉暮雨，蒼茫蘊藉。仔細賞析，其畫總體屬于寫意一路，筆法剛健自由，線條遒勁而靈動；墨氣暢達淋漓，墨彩沉厚而豐富；丘壑構成自如，不拘成規而多有變化；氣韻于筆墨形式中浮現，在丘壑構成中彌漫。清代畫家龔賢論畫說：“畫家四要：筆法、墨氣、丘壑、氣韻。先言筆法，再論墨氣，更講丘壑，氣韻不可說，三者得而氣韻生矣。筆法要古，筆氣要厚，丘壑要穩，氣韻要渾。又曰：筆法要健，墨氣要活，丘壑要奇，氣韻要雅。氣韻猶言風致也。”以此觀點來賞析品評丁力近期山水畫，其在筆法、墨氣、丘壑、氣韻諸方面都努力精進，不同流俗，氣象不凡。

現當代安徽的畫家多受新安畫派啟迪和黃賓虹影響，丁力亦不例外。黃賓虹總結新安畫派藝術經驗，最重要的一條是“師古人兼師造化”。丁力明顯受其影響。長期以來，他學習新安前輩大師，尤其是潛心學習黃賓虹，堅持筆墨精進，注重技藝修養，持恒不輟。在他的山水畫中，可以看到黃賓虹的影響：以書法入畫，強調書寫性，以變化自由的線條點畫來構形造象，以層次豐富的水墨皴染來襯托環境；以筆主墨，墨中有筆，以筆帶墨，墨中見筆，筆墨理路清晰而又意象渾融；注重發揮水墨效果，濃淡枯濕，厚薄焦潤，“干裂秋風，潤含春雨”。尤其那峰岳山巒，多渾厚幽深，多用濃墨、焦墨，陰暗中透明亮，充實中見虛靈，給人一種虛實相生、意遠境深之感。丁力以黃賓虹“五筆”（平、圓、留、重、變）“七墨”（濃、淡、潑、破、漬、焦、宿）理路為基本，博采古今新安諸家，擇善而從，滋養自我，熔鑄新的畫風畫藝。丁力師古而不泥，不照搬、照抄古人前賢，學習賓虹既傾心竭力，又有自家心得，難能可貴。

1.丁力 水抱孤村遠 60cm×50cm 2015

丁力山水畫風貌富于變化，不囿程式，不拘定格，像古人又不像古人，似賓虹又不似賓虹，這是“師古人兼師造化”的結晶。他近期作品可分為兩種類型：一類是所謂“創作”；一類是所謂“寫生”。先說其“創作”。這類作品往往是以古人筆墨寫胸中丘壑，以賓虹筆意狀自然造化，那山那水已不是純粹寫實的、具象的物象呈現，而是寫意化、情致化的意象營造；那畫面構成中蘊含著自然氣息，而那筆墨節奏中流淌著山水清音。譬如《春水一江明》《空山新雨后》便是代表，其筆墨酣暢而節奏自由，意境幽遠而空靈，給人以古雅而清新的審美感受。丁力的山水中還有一種“靜氣”，如《幽山尋隱》的“幽靜”，《水抱孤村遠》的“遠靜”，《閑品清茗臥看山》的“閑靜”，《水閣觀秋》的“清靜”，《靜淡云鶴趣》的“淡靜”，《禪林雅座》的“禪靜”等。與“靜”相聯系的是“閑”，他筆下有“閑趣”“閑窗”“閑亭”“溪山共閑”甚至“溪山共我閑”。靜氣生閑情，靜中見閑，閑中寓靜。這里特拎出“靜”“閑”二字，以詮其畫，以觀其人。丁力身處鬧境，卻鬧中取靜；他也屬忙人，卻忙里偷閑。對于他，鬧和忙都是一種外在使然，靜與閑則是一種內在取向，靜閑是對鬧忙的超越，更是對浮躁風尚的背離。丁力力掃浮塵，沉潛自然，澄懷味象，靜觀山水，靜悟畫道，實乃不易，畫藝大進也實屬必然。

2.丁力 春水一江明 136cm×68cm 2015

再說丁力的“寫生”。丁力的寫生兼及皖南、皖江、淮上，包括山水名勝、人文景觀、鄉土民俗。他出生于淮北，對淮上風土人情別有感悟，別有洞察與獨特表現。特別是2015年，他深入太和整整一年，專門寫生，畫稿豐盈。那里的大地曠野、歷史遺跡、民風民俗，那里的鄉村景象、道路溝渠、農家院落、麥田菜地、牲口家禽，連同柴堆、草垛、農具、泥濘之路、荒敗之塘等，都被他盡收眼底，訴諸筆下。他試圖尋找和喚回一種久違了的自然質樸，疏遠了的鮮活生動，淡忘了的真情抒寫。他憑借扎實的速寫功底，也依傍熟練的筆墨技巧，將純粹的直覺的視覺觀感，也將最初的鮮活的心靈律動訴諸筆端，呈現紙上。他的寫生有面對風景的“對寫”，也有目識心記的“憶寫”。他的寫生有選擇，有取舍，有詳有略，有實有虛，故為另一種形式之創作。在他的寫生整理稿中，我們分明看到，他原有的傳統筆墨影響了、提升了他的寫生質量，而其寫生又增添了其筆墨的鮮活、生動和豐富性。他根據《淮北系列》《太和系列》寫生整理出的一批作品，散發著原生態的濃郁生活氣息，彌漫著淮河文化的雄渾陽剛之美，也洋溢著畫家的不盡情感思緒，看后特別使人感動而難以忘懷。

3.丁力 皖北農村寫生之沙潁河畔 34cm×34cm 2015

4.丁力 溪鳥山花共我閑 68cm×68cm 2015

5.丁力 幽山尋隱圖 60cm×50cm 2015

丁力山水畫得益于師法自然，但又不是摹寫自然，而是“化景物為情思，訴筆墨以衷腸”，因此其畫有溫度、見性情、感染人。唐代畫家王璪論畫說：“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可以說，丁力的繪畫是“師造化”的結晶，也是“得心源”的見證。這是長期深入生活，并不斷學習思索、持恒修養積淀的結果。因為“心源”不獨來自先天稟賦，更來自后天修養。

當然，丁力剛過知天命之年，前面藝術之路漫長，生活學養尚須深化，筆墨精進任重道遠。相信他今后會有更多精品杰作問世。我們期待著。

6.丁力 靜澹云鶴去 34cm×34cm 2015

7.丁力 溪山閑趣圖 68cm×45cm 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