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樂趣是養鴿子

孫興國

1955年的北京城，不論是風和日麗的春天，陣雨初霽的夏天，碧卒如洗的清秋，天寒欲雪的冬日，你都可以聽到從卒中傳來哨聲。它時而空鳴，時而細長，忽低忽高，忽遠忽近，亦低亦昂，悠揚回蕩。這是鴿子們在天卒中飛翔，它是北京的情趣。

當年，父親似乎看出我的心意，有一天他說.去宣武區牛街對面下斜街的十地廟上給買幾只鴿子玩玩，這消息著實讓我高興地等待了好幾天。

買鴿子的當天，我們起了個大早，那是4月的一個星期天兒，陰歷初三，正趕上是廟會的正日子。我們來到土地廟后，賣鴿子的小販非常多，各種鴿子真讓我們挑花了眼。幸虧父親來之前，已經從保安寺街西口張大爺那兒學習了一些挑選鴿子的知識，和小販聊起“鴿情”時運用自如。當時一對鴿子才1.5元，而且個個都是原窩原對的親鴿，我們一共買了四對，三對點子，一對婁鴿。在回家的路上，我好奇地問了幾個怎么從眾多的鴿群里挑到好鴿子的竅門，父親非常驕傲地給我講了幾個挑鴿子的竅門：他說：1.看頭：頭要發達前額要飽滿、2看眼：眼要神，瞳孔要靈活，在陽光下收縮的像針眼大小的最好、3看鼻：鼻瘤要干燥，4看骨：骨格骨架要強壯，對于“手”的感覺要有彈性，5看羽毛：羽毛要豐滿，特別是脖子上的毛要發光。6看翅膀：翅膀要長而厚，張開后稍向后彎曲，7看尾巴：尾巴長短要適中，回收自如，向上翹者為最好。

中午我們回到家，父親用小線把每只鴿子的翅膀都拴好了，一對一對地分別放在事先給它們搭好的鴿子窩里，主要是怕它們不熟悉情況跑了。為了讓鴿子好辨認我們的房子，父親還在北屋謝大媽家的房上放了兩塊綠色的琉璃瓦，每天父親都把它們一個個扔在房上，行話叫“蹲房”，實際就是讓鴿子熟悉我們家的地理位置。鴿子是非常聰明的飛禽，15天左右就可以松線了。我們院是一個有北房兩間、南房三間、東、西房各一間的非常不規則的小院，院內有一個20平方米的院子，這就為養鴿子提供了基本條件，院里就我們和謝大媽兩家，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了，房東是大柵欄門框胡同“豆腐腦白”家。

鴿子是非常好干凈的飛禽，而且是忠實“一夫一妻制”的物種，一旦“結婚”就忠貞不渝的廝守一輩子。年輕力壯的公鴿們，個個都確實有一種陽剛之氣，你看它平時的幾步走就顯露出了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不可一世的樣子，但是見了自己心愛的伴侶，有時也表現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對著母鴿天天的打“咕嚕”，表示求愛，母鴿終于點頭了，這時，公鴿才能飛陜地爬上母鴿的身上開始“踩蛋”了。17天左右它們的寶寶就出生了，每次下兩個蛋，上午時刻，公鴿們開始趴窩孵蛋，下午5點左右母鴿子開始孵蛋直到第二天早晨。小鴿子出生時羽毛非常少，就像一個肉球球似的，不愛睜眼看世界，只知道讓媽媽喂食，我經常在下學做完作業后觀看“噴雛兒”的情景，只見母鴿將嗉中食物口對口，喙對喙反芻給雛崽，母鴿的嗉中食物早在孵蛋時期已經開始分泌、合成，這種漿液隨雛鴿之成長由稀變稠。一般40天左右，幼鴿開始吃高粱米碎塊，直到完整的顆粒，循時增長，實在令人驚嘆。

轉眼到了10月份，秋高氣爽，天高云淡，正是放飛鴿子的大好時節，我家的鴿群經過幾代繁殖已經具備“轟一盤”的條件了，父親把早已做好的兩丈長的上面拴有紅布條的竹竿子，那么用力一揮，鴿群就開始在我們家上空飛翔了，它們幾次盤旋后便直奔云霄，我們得跑到保安寺街的大街上觀看，鴿群低飛時如燕子大小，行走如劍，高飛時引項斜眺，星星點點，栩栩浮動，被藍色的天空襯托得如雪似銀，閃爍晶瑩，顯得格外幽曠冷峭，美麗動人。半晌之后，鴿群開始下降，飛行一個小時左右，三起三落，鴿子們才玩盡興。有時，我們的鴿群也會和別人家的鴿群發生“撞盤”的事，只見兩盤鴿子，互相交叉幾下后，叉“掰”成自己的鴿群，在降落后我們發現一兩只“生”鴿子，捉到后我們還要好好伺候，按北京養鴿人的“規矩”，第二天通知街上其他養鴿子的街坊來辨認領走。

有一天，父親從土地廟買了8個鴿哨，4支中型胡蘆哨，四支5孔的排哨。父親從鴿群中挑選了四個灰婁鴿分別在鴿子的尾翎中間的第4、5根的尾翎處距臀尖1.5厘米的地方插入中號的葫蘆兒，并用針引線，平行地穿飛而過，然后打結系牢。又把5孔的鴿子排哨兒給四個點子安好，開始鴿子都非常不情愿，紛紛掉回頭來，用嘴叨鴿哨，總想把哨兒弄掉，后來習慣了。鴿群有了哨，一轟起來非常帶幼，因為保安寺街各家鴿群的哨子的組合不一樣，所以飛翔起來一聽就知道是誰家的鴿群，天氣好時，幾群鴿子在卒中飛翔，仿佛在天卒上奏起一曲美妙動聽的交響曲，吸引了眾多老街坊們觀看，給他們帶來無限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