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日,我們到浙江溫州訪問了抗戰老兵胡景濂。以下就是胡景濂為我們講述的他的人生經歷。
我在家中排行老三,1934年在溫州讀小學,后隨母親到上海,就讀于唐灣小學,后進入滬上泉漳中學初中部。其時,大哥胡景瑊也在上海,我受到哥哥革命思想影響,參加了抗日愛國運動。
1937年中學畢業后,八一三事件爆發,日軍侵占上海。我萌發了投筆從戎、報考軍校的念頭。我與曹耀煜、楊方石、林賢、徐翰等幾位同學去找了校長陳君文。在他的引導下,我們5人報名投考陸軍軍官學校,校址在南京。
進入黃埔軍校
在南京期間,日寇飛機日夜在市區狂轟濫炸,目睹無數同胞慘遭日軍殺害,增強了我們殺敵報國的決心。
不久,學校進行了初試,我們5個人全部被錄取,那時我只有16歲。9月,我們隨軍校遷移到武昌,經過復試,正式成為黃埔軍校學生(黃埔14期)。3個月后,我被分配在步兵科學習。
不久,軍校又從武昌搬到重慶銅梁。在校期間,學習了從單兵的個體訓練直到班、排、連、營的戰術進攻、防御,以及各種輕重兵器的使用。經過兩年的嚴格訓練,我們于1939年秋季畢業。
我被分配在軍??哲娙胛樯傟牐蔀橐幻傥景嚅L。那年我才18歲。因為我個子不高,大家都叫我“小班長”。
日軍有強大的空軍部隊,而中國空軍力量薄弱,在戰場上我軍常常吃虧。我想,中國軍隊只有擁有空中力量的支援,才能戰勝日寇的野蠻進攻,由此,我毅然報考了飛行軍事學校。在報考的面試中,有位考官問我:“你已經是一名陸軍軍官了,為什么還要報考飛行軍事學校?”
我答道:“先總理中山先生教導我們,要做大事、不要做大官。我想要當一名空軍飛行員,在空中打擊敵人,報效國家?!苯酉聛?,經過體檢、筆試,我有幸被飛行軍事學校錄取。
1939年冬,我們到了設在重慶銅梁的空軍入伍生總隊報到,再次入伍訓練。1940年春季,入伍生訓練期滿后,我被分配到成都空軍軍士學校進行飛行訓練(學校第3期)。
該期學員有300多人,先進行飛行理論知識的學習,接著就開始空中飛行了。我們經過從初級、中級到高級的飛行訓練(一般來說,空中飛行達到100個小時為“初級”;200個小時為“中級”;300個小時為“高級”),并完成了空軍戰斗機的作戰訓練(白天與夜間飛行的一系列復雜的戰斗訓練)。經過3年的嚴格訓練,我們于1942年12月畢業。記得當年入校雖有300多名學員,經過逐步淘汰,最后獲準畢業的只剩下83人。
接觸進步思想與參加革命
在空軍軍士學校里,我思想敏銳,性格開朗,我還參加了一個讀書會,有機會接觸到許多進步書刊,令我有了辨別是非的能力。
1943年春,我們被分配到新疆伊寧的空軍教導隊接受訓練。我們駕駛蘇聯援助的戰斗機,教官也是清一色的蘇聯人。
雖說我們已是飛行員了,但是軍銜仍是軍士,而非軍官。由此,軍士們產生了不滿情緒,大家進行了罷課、罷飛等反抗行動。此舉引起了國民黨的鎮壓,他們以“異黨分子”罪名逮捕了包括我在內的23名軍士。1943年冬,我們被戴上手銬腳鐐,押送到監獄,后來,又被送到重慶軍法處關押。
在軍法處關了一年左右,經過無數次的審問和調查后,證實我們根本不是“異黨分子”,只是對校方有不滿情緒而產生了過激的言論與行動,蔣介石手書“關禁3年,使其徹底悔悟”。
于是,我們又被關押在重慶的戰時青年訓導團里。所謂“戰時青年訓導團”,實際上是一個集中營,坐落在重慶郊外五云山的一個廟宇中,周圍高墻圍繞。廟內除了大殿和廂房以外,還新建了幾間辦公室及宿舍。集中營分3個中隊,大約200余人,關進這所集中營的人大多是共產黨員、民主人士以及愛國青年,薩空了先生也與我們關押在一起(薩空了解放后成為民盟副主席與中央出版總署署長)。訓導團主任是康澤,副主任湯如炎。
這些民主人士向我們講述了國民黨鎮壓民主運動,積極反共、消極抗戰的罪行。雖然關在集中營里,但我們仍然能通過地下渠道閱讀到《新華日報》《論新民主義》《論聯合政府》等報刊與小冊子。
在關押期間,甚至有大學教授給我們講社會學、政治學等課程,每天進行軍事操練,還要進行種菜、挑米、背柴等勞動,這讓我們有了更多的機會與這些進步人士接觸。
1945年冬,國民黨當局因為關押民主人士受到責難,迫于社會輿論的壓力,當局不得不將關押人員釋放。
雖然我們被釋放出獄,但國民黨空軍不要我們這批飛行員了。薩空了向中共領導人之一的王若飛提出,將我們23人送到延安去。王若飛同意了他的建議。后來王若飛因飛機失事去世,薩空了則去了香港,由此,我們也失去了一個到解放區的機會。
在浙南解放區工作
1946年9月,我回到了故鄉溫州。此時,我哥哥胡景瑊與弟弟胡景森已是共產黨員了。同年10月的一天,有一位青年來看望我祖母,此人就是中共永嘉縣委交通員季則堯同志,我向他傾訴了加入共產黨的愿望。季則堯聽了,向中共浙南特委作了匯報,特委同意由他帶我進入根據地。
1946年11月,我到了浙南根據地,自此,投入了革命隊伍,開始了新生活。在根據地,我見到了時任特委宣傳部長的大哥胡景瑊,在大哥的引導下,我又見到了特區書記龍躍同志。龍書記中等身材,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與我談了許多事情,勉勵我說:“黨信任你們兄弟幾個人,你可以直接在我身邊工作,從事黨的一些特殊任務。”
1947年1月的一天,龍躍同志找到我,問道:“有沒有膽量到上海工作?”
我說:“當然有,首長有什么任務嗎?”
他交代我獨自到上?;I集經費購買書籍,于是,我從溫州坐穿山輪船到上海。
一路上,我冥思苦想,在上海有哪些政治上可靠、思想上進步且有錢的朋友可以幫忙,想來想去,終于想到一個人,吳子丹(1950年參加了雙航起義,后加入中共,成為中國民航公司駕駛員)。
到了上海,我直奔吳子丹家。寒暄后,我開門見山地向他提出了找他的目的。他心領神會,爽快地答應給我金條一根(十兩)。
幾天后,我再到這家書店時,拿到了已經選購好的幾大包書,其中有《大眾哲學》《政治經濟學》《八月的鄉村》《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生死場》以及魯迅的許多著作等。我將書籍裝進皮箱,仍舊坐穿山號輪船返溫。
到了特委機關,大家認為,這些書籍的內容好,適合進步青年學習,我為第一次完成黨交給的任務而高興。
數天后,特委首長又將我找去,派我到上海去與暨南大學的陳宣崇同志(時任浙南特區駐上海支部書記)接頭。
到達暨大時,正巧該校在舉行學生自治會選舉,校園里一片熱鬧景象。好不容易找到了陳宣崇同志。他將我帶到校外一所民房里,我將特區黨委的信件與經費交給了他,聊了一下彼此的工作與生活,隨即返回溫州。
過了一段時間,首長又派我去上海同濟大學與周申生同志會面。
同濟大學與復旦大學都在江灣,我到達江灣時,這二所大學的師生正在罷課,大批軍警對大學進行封鎖,一時很難進入學校。
我只好找了一處軍警防范不嚴的地方,連爬帶鉆地進了校園,找到了周申生同志,二人相對苦笑。他將我帶到了一間教室,我迅速將信件交給了他,也沒多說什么,就返回了溫州。
1947年3月,在我哥哥胡景瑊與陳玉華同志的介紹下,經特區黨委的批準,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舉行入黨宣誓儀式時,龍躍同志也在場。
自此,我參加了特區黨委的各種會議,在一次會議上,我針對溫州地下黨活動經費困難問題,提出在溫州開辦工廠以解決經費問題。根據特區領導的意見,批準我在溫州城區的荷花路開設一家紙箱廠,廠不大,只是制作一些茶葉、桔子等的包裝箱。由于得到上海朋友的資助,這家工廠很快投入了運營。
由此,我以商人身份自由出入溫州城區,在上海、溫州之間進行地下活動。這家廠不僅成為特區同志到溫州工作的落腳點,由于工廠業務擴大,也為地下黨提供了部分活動經費。
上海購買電訊器材
1947年后,國民黨進一步發動大規模的內戰,浙南特區需要與華東局領導取得直接聯系,建立無線電通訊聯系。由此,特區首長派我到上海購買一批無線電器材。
臨行前,臺長徐炳全同志開了一張無線電器材的購買清單,主要有收發報機的真空管、電容器、電阻、保險管以及電線等。這些無線電器材在國統區全部是禁止公開出售的,只有通過特殊渠道才能買到。
到了上海,我四處尋找門道,終于找到了一位修理電器的工人顧叢熙。剛見時,我佯稱自己正在做電器生意,想請他幫忙購買有關材料。在我請求下,他幫我買到了一批舊電器。我把器材運到根據地,經特區相關人員的檢驗后認為,只有部分材料可用,仍然缺少許多關鍵設備。
為了完成任務,我又一次只身到了上海,多次出入無線電器材商行較為集中的四川北路,仍所獲不多。有一次,在路上巧遇昔日軍校的一位同學徐品行(解放后參加解放軍空軍,任飛行中隊長),他在虹口開了一家小店,隔壁正好有一家出售兼修理收音機的店鋪。經徐品行介紹,我認識了這家商行的老板。他看了一下清單,說道:“這些貨物大多是違禁品,全是裝配收報機所需材料。”
我說:“我正在做黃金、棉紗生意,溫州這個地方偏了點,比不得上海,信息不靈,時下物價一日三漲,浮動大,聽不到市場信息,生意難做了,錢難賺呀!我想買一臺收發報機,直接與上海市場聯絡,請多多幫忙!”
此人見我西裝革履,手戴金表,別著派克金筆,以為是個大亨,信以為真,盡量滿足了我的要求。我將貨物運回根據地后,老徐認真地檢查了器材,很快就裝好了收發報機,終于,在浙南特區也能清晰地聽到延安廣播電臺的聲音了!
為特區購買軍火彈藥
1948年,在全國解放戰爭中,我軍大規模反攻,戰場上,解放軍節節勝利,浙南游擊隊隨之擴大,需要更多的武器彈藥。
有一次,首長問我:“你有沒有膽量去買武器,能買到嗎?”
我毫不猶豫地說:“讓我試試看?”
為完成這個任務,我冥思苦想了好久,唯一的辦法是和國民黨軍隊打交道。我想到曾在忠義救國軍和交警總隊當過兵的謝某。這個人是我的遠房親戚,一個兵痞子,見錢眼開。
我找到了他,直接說,我想要買槍支彈藥,可以出高價。這個人聽到有金子賺,馬上喜笑顏開,說道:“我盡量想辦法。”果然,三天之后,我去他家時,已經買了一支德國造全新快慢槍和50發子彈。我給了他4兩金子作為酬謝。
我把槍支彈藥拿回來,交給特委,經過驗收測試后,果然是一支好槍。為此,首長又下達了買槍的任務。
于是,我又一次跑到溫州,找到了謝某。他上次嘗到了甜頭,便痛快地說,他與一位團長很熟悉,可以到蘇州、丹陽搞到槍。
我將這個情況向特區黨委作了請示,首長覺得我一個人勢單力孤,又派了我弟弟胡景煜和我一起去買槍,也好做個幫手。
我們先到上海,找到了謝某介紹的那位國軍團長,他說,我有辦法,不僅能搞到槍,還可以弄到沖鋒槍,叫我們到蘇州接頭。
到了蘇州,我們沒有找到他介紹的那個人,又到了丹陽,幾經交涉總算在交警總隊購買了兩支湯姆生沖鋒槍和200發子彈(用5兩黃金交換)。買好后,我和景煜將槍和子彈分裝在兩個皮箱內,立即回上海,乘大華輪返回溫州。
進城散發宣傳品
1949年4月,解放軍發動了渡江戰役,溫州解放已經為期不遠了。我奉首長命令,到溫州城里散發宣傳品。
有一次,我帶了一大袋宣傳品進城,其中有解放軍的《約法八章》《告國民黨軍政人員書》《告人民書》等。為了盡快散發這些宣傳品,我想到一個鄰居——倪衙巷的王景森,當時他在國民黨永嘉縣稅務局做事。王景森為人正直,思想進步。我找到了他,向他講清了當前面臨的形勢,使他進一步了解共產黨的政策。請他將宣傳品分發給縣政府職員。王先生聽了,滿口答應,將宣傳品散發了出去。
在高樓從事農村工作
高樓,一個溫州瑞安縣的小鎮,四面環山,一條涓涓小溪穿鎮而過,也是浙南游擊隊活動區域。只要想到高樓,就讓我想到當地的一首民歌:“山那邊那個好地方,一片稻田黃又黃,你要吃飯耕地喲,沒人給你當牛馬……”
1948年9月,我從浙南特委第3期青年培訓班結業后,被領導派到高樓工作。到了高樓,首先找到了當地的黨支部和黨員,了解鎮上的情況,做到心中有數,有的放矢。
鎮黨支部有5名成員,工作扎實,積極肯干,但是對黨的政策缺乏系統了解。于是,我將在干訓班學到的知識,如劉少奇的《論共產黨員修養》、毛主席的《新民主主義論》《論聯合政府》等,向黨員們宣講,拓寬他們的視野,提高認識。
我們挨家挨戶做思想工作,講明成立農民協會的目的和意義,很多貧農、雇農、中農積極報名參加。
1948年10月,我們召開了農協成立大會,參加人員有數百人之多。自此,高樓鎮農民有了自己的組織。接著,我們組建了民兵班。1948年11月,在黨員中首先成立基干民兵,有了民兵,就需要武器。高樓鎮民間有打獵用的土槍,我們挨家挨戶地摸清了哪家有槍,很快收繳了十多支槍。
接著,成立了婦女協會,開辦夜校,教農民識字,讓他們懂得更多的知識,也豐富了農民的文化生活。在高樓鎮,我只工作了半年,組織上調我回去,給我分派了新的任務。
浙南游擊縱隊宣傳隊
為了配合解放軍渡江作戰,積極準備解放浙南地區,將黨的各項政策及時傳達到人民中去,特區政府決定成立一支文藝宣傳隊。
我從瑞安高樓被組織上調到宣傳隊,由我擔任宣傳隊“口頭宣傳組”的組長,我們組的任務是用演講、快板、活報劇等形式宣傳黨的政策。
宣傳隊共有30多人,隊長是版畫家夏子頤,副隊長是話劇演員劉漠宗,成員中不少是南京戲劇學校來浙參軍的學生,還有一些文藝愛好者。宣傳隊成立后,我們印制張貼了大量標語,還編排了演唱節目。
親歷溫州和平解放
解放軍代表團首席代表胡景瑊與國民黨溫州專員兼保安司令葉芳進行談判,達成和平解放溫州協議。1949年5月7日,溫州和平解放。解放前一天,宣傳隊就隨浙南縱隊進入了溫州城。
溫州解放后,我們宣傳隊緊張地在街頭、工廠、學校和起義部隊中進行黨的政策宣傳,就“城市政策約法八章”“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等進行講解。
解放后幾天內,就有70多位學生參軍加入了我們的宣傳隊。不久,宣傳隊改編為“浙南第五軍分區文工團”,我被任命為分隊長兼前臺主任,參與了《楊勇立功》《兩種作風》《紅軍媽媽》《打漁殺家》等戲劇的演出。
1949年6月,文工團隨大部隊挺進福建,解放了福鼎、霞浦等城鎮。在進軍中,我們文工團一分隊隨先頭部隊,向敵軍喊話,宣傳黨的政策。文工團行程約一個月,同年7月奉命返回溫州。
到了溫州,正值人民解放軍組建空軍部隊,招考飛行員。有一天,縱隊政委龍躍將我叫去,說道:“新中國即將成立,解放軍就要有自己的空軍隊伍了,你原來就是殲擊機飛行員,應當為新中國建功立業?!庇纱?,我于1949年8月離開了工作半年多的文工團,開始了為新中國培養飛行員的生涯。
參與開國飛行檢閱工作
1949年8月,我到上海華東航空處報到。9月,我被航空處派到北京空軍訓練部飛行科擔任空軍訓練參謀。隨后,即開始準備國慶大典的飛行檢閱指揮任務。
1949年10月1日,在開國大典中,新中國的第一代空軍駕機翱翔在天安門上空,飛機以三角形編隊出現在蔚藍色的天空時,領袖們喜笑顏開,頻頻向天空揮手致意。每當在影片上看到這個鏡頭時,就會想到,我曾參與了那次飛行檢閱的地面工作。
在開國大典前,新建立的飛行部隊夜以繼日地進行飛行練習,為了機群能準確及時地飛過天安門上空,領隊的飛機反復在天安門上空演練。我們在飛行訓練部張受益科長的指揮下,建立了通縣、高碑店和天安門三個檢查點,將三處連成一線,選定通縣為飛機進入檢閱航線的起點,再通過高碑店到天安門上空。每個檢查點設置了對空對講機和煙火。當飛機通過起點、檢查點和終點時,地面工作人員就及時向領航機報告“準確通過目標上空”和通過時間。
大典那天,我在高碑店檢查點,這個檢查點設在一片綠油油的大蔥地里。我們小心翼翼地架好對講機與煙幕彈,對好時間。當飛行檢閱的時間臨近,我們用對講機與領航駕駛員取得聯系,及時點燃煙幕彈。一縷縷青煙裊裊騰起,我們目不轉睛地望著通縣方向,終于見到領隊飛機出現在天際線上,一瞬間,領隊機就飛到了檢查點上空,我立即向領隊機報告:“準確通過高碑店?!辈蟾媪藭r間。我目送機群飛過,直到消失在天際線外。
完成大典后,受檢閱飛行員當晚被邀請出席北京飯店舉行的國宴,我們地面工作人員也應邀參加了在北京豐澤園舉行的宴會。
在航校當教官
1950年1月,我被分配到北京第六航空學校第1期1班2大隊當學員,班里有30多個學員,年齡多在20歲上下,絕大多數來自部隊的排連干部,還有幾位大學生。
由于新中國急需建立空軍部隊,這一期學習是速成的,短短兩個月時間就完成了初級機雅克—18的飛行訓練。校方提出了“地面苦練,空中精飛”的口號。課程由蘇聯教官講授,學員們在蘇聯教官示范飛行和反復教練下掌握了飛行技術。
在飛行訓練中,我們先接受機場及飛機地面教育,隨后學習飛行訓練科目:滑行和滑跑訓練、感覺飛行訓練(第一次飛行由教官駕機)、空中基本動作飛行訓練、特技飛行訓練、編隊飛行訓練(只飛兩次,每次30分鐘)。最后兩個科目是,長途飛行和暗艙儀表飛行。全部飛行訓練僅用了3個月,飛行27—30小時就完成了。
接著,進入中級機雅克—11雙座教練機(機型比雅克—18大,全金屬,速度更快)的飛行訓練,飛行時間25—28小時。兩種機型的訓練飛行不到60小時,在校僅用9個月時間完成,可說異常緊張。
學習結束后,技術優秀的10位同學留校任教。其余學員分配到部隊,投身抗美援朝的戰斗中去了。我由于飛行技術優秀,留校任教,擔負起飛行教學任務,有幸成為新中國第一代飛行教員,開始了我為期20年的航空飛行員生涯。
在第六航校一年以后,組織上又派我到濟南的第五航校去當“拉—五”(一種蘇制螺旋槳式殲擊機)飛行教練。在這所學校我先擔任教官,后提升為中隊長、大隊長。
1955年,組織上又派我前往牡丹江第七航校培養“拉—九”殲擊機和米格—15殲擊機飛行員,從而擔負起更艱巨光榮的任務。在牡丹江工作期間,我與夫人王瑞慶結婚。我的夫人是北京人,1947年畢業于中國大學法律系。
在人民空軍服役28年后,我轉業,和夫人一起回到了溫州。
部隊轉業回到溫州
1978年,我在溫州市氣象臺任副臺長,負責政治工作與后勤保障,并當選為氣象臺的黨支部書記。由于我長期從事飛行任務,對氣象臺工作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工作上可說是輕車熟路。5年后我離休了。
改革開放后,我有了機會和過去的老同學、老同事取得聯系。1992年、1999年和2001年,我們先后三次組織了臺灣、美國、南美等地的原空軍學校的同學、戰友以及家屬聚會。我陪同他們參觀了祖國的大好河山,同學們看到改革開放以后人民安居樂業,國家繁榮富強,都感到很欣慰。
每次聚會都要歷時一個多月,大家先后游覽了成都、上海、杭州、沈陽、長春、哈爾濱、西安,當然,他們也到了我的故鄉溫州。
1998年,溫州黃埔軍校同學會獲悉我是黃埔14期畢業生以后,盛情邀請我加入同學會,我是溫州黃埔軍校同學會中唯一的共產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