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韜
內容提要 特朗普的競選和執政風格充分體現了美國政治傳統中的右翼(激進)保守主義,而中下層白人又是右翼保守主義最重要的群眾基礎。1970年開始盛行的新自由主義和后物質主義為右翼保守主義在21世紀的崛起提供了肥沃的土壤。特朗普最多執政八年,但是他所代表的右翼保守主義將在后特朗普時代繼續對美國政治發揮重要影響。
1968年越戰期間,一位美軍少校在接受美聯社記者采訪時說道:“必須摧毀這個村莊,才能拯救它”(It became necessary to destroy the town to save it)。從此,這句話就成了描述戰爭殘酷與荒謬的名言。
2017年3月底,一位美國教授發表了一篇文章,其標題就借用了上面這句名言:“特朗普意在摧毀美國從而拯救美國?”他在文章中指出,特朗普的種種言行——如試圖廢除奧巴馬任期通過的醫療改革法案、排外的言論和政策、批評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等等——給美國帶來的是“不確定性、對金融市場的威脅、不穩定的世界”。不言而喻,這位教授認為特朗普政府正在摧毀美國。文章還引用了時任白宮高級幕僚史蒂夫·班農(Steve Bannon)的一句話:“我想做的就是讓整個世界轟然倒塌,讓今天這些建制派們統統見鬼去。”
不僅僅是上述這位教授,諸多觀察人士都認為特朗普就職以來一直在摧毀美國。內政上,特朗普不僅試圖否定奧巴馬的各種政治遺產(尤其是醫改),還頒布了“禁穆令”、質疑聯邦執法機構的公正性、打壓批評他的主流媒體。外交上,美國先后退出了《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氣候變化《巴黎協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伊朗核協議以及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此外,他對美國的諸多盟友以及中國發起了貿易戰,威脅要退出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同時,他多次質疑美國主導的軍事同盟體系,并對一些盟友國家(如德國、英國和加拿大)的領導人出言不遜。
特朗普為什么要“摧毀”美國?要回答這個問題,就必須厘清特朗普所代表的政治理念。特朗普的競選和執政風格充分體現了美國政治傳統中的右翼(激進)保守主義,而中下層白人又是右翼保守主義最重要的群眾基礎。1970年開始盛行的新自由主義和后物質主義為右翼保守主義在21世紀的崛起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不管特朗普能否“摧毀”美國,他所代表的右翼保守主義已經對美國的政治版圖造成了巨大沖擊。
回顧2016年大選,特朗普毫無疑問在美國掀起了一股強大的平民主義(populism,也譯作民粹主義)浪潮,并最終借著這股浪潮擊敗黨內外對手,順利入主白宮。不過平民主義也有左右之分,而特朗普所代表的平民主義實質上是右翼保守主義。
迄今為止,美國學界對平民主義還沒有一個公認的權威性定義。一位研究美國平民主義歷史的學者指出,平民主義“不是一種意識形態,而是一種沖動;它是一種言語表達的方式,是一種修辭風格。平民主義者的敵人是一小撮精英,而站在他們這邊的則是平凡的大多數”。一位記者寫道:“平民主義可以看成是一種政治風格。平民主義者認為,政府已經被邪惡或腐敗的利益集團所控制,只有人民(至少說他們眼中的人民)聯合起來才能夠重新奪回政府。”
由此可見,盡管有“主義”兩個字,但平民主義并非通常意義上的意識形態,而是某種意識形態的外包裝。平民并非成為平民主義領袖的必要條件;只要以平民的名義振臂高呼,把有權有勢的精英作箭靶,即使特朗普這樣的億萬富豪也可以成為一場平民主義運動的領袖。其實在特朗普之前,1992年美國總統大選中高舉平民主義大旗的獨立候選人羅斯·佩羅(Ross Perot)也是億萬富豪。事實上,在當今美國昂貴的競選體制下,一介平民要想通過選舉來發起一場平民主義運動幾乎不可能。這也是平民主義的美國式悲劇之一。
最重要的是,并非所有的平民主義運動都代表通常意義上的平民(即勞苦大眾)的利益。按照其批判的對象,美國的平民主義運動可以分為兩大流派。其中一派的批判對象僅限于社會上層——“企業界的精英以及與他們同流合污的政府官員”,他們被認為背叛了美國社會不可或缺的勞苦大眾的利益。這類平民主義者也被稱為自由派(或者左翼)平民主義者,因為他們追求的是所有美國人(不論種族或者宗教)的平等。另外一派的批判對象不僅包括社會精英,還包括社會底層的少數族裔。在這類平民主義者眼中,社會精英與少數族裔之間存在某種“邪惡”的同盟,而這個同盟的目標是損害占美國人口大多數的中下層白人的利益。這類平民主義者也因此被稱為保守派(或者右翼)平民主義者。因此,有人這樣概括美國兩大平民主義傳統之間的區別:前者是二元的(dyadic),即精英與平民的對立;后者是三元的(triadic),即精英和少數族裔(包括黑人、猶太人、移民等)與中下層白人的對立。
在美國特殊的建國背景下,左翼平民主義按理說應該在美國政治思想中占絕對主導地位。為了躲避歐洲封建政權的迫害,第一批殖民者遠渡重洋來到北美。由于先天缺乏封建制度,因此以平等為核心的自由主義(liberalism)被認為是美國的國家基因。自由主義和左翼平民主義具有很大程度的相似性,因為它們都追求普遍平等。然而,與生俱來的自由主義傳統并不意味著保守主義在美國的缺失。相反,對印第安人、少數族裔(尤其是黑人)和婦女的長期歧視和壓迫恰恰說明,美國從誕生之日起就具有反對普遍平等的右翼保守主義傳統,而這個傳統往往通過平民主義運動的形式表現出來。
縱觀美國歷史,除了19世紀90年代以人民黨為標志的平民主義運動和20世紀60年代的民權運動,左翼平民主義一直處于絕對弱勢。相比之下,各種右翼平民主義運動此起彼伏,包括19世紀末以丹尼斯·科爾尼(Dennis Kearney)為領袖的排外運動(尤其是反對中國移民)、20世紀30年代天主教父查爾斯·考福林(Charles Coughlin)發起的反猶太人運動、20世紀60年代喬治·華萊士(George Wallace)發起的反民權運動、1992年和1996年大選中以羅斯·佩羅和帕特·布坎南(Pat Buchann)為代表的反自由貿易運動、2010年爆發的茶黨運動等等。在一個天生具有自由主義傳統的國家,右翼平民主義卻成為主流,這是平民主義的另一個美國式悲劇。
從競選伊始,身為億萬富豪的特朗普就以勞苦大眾代言人的形象出現,在各個場合為他們鳴不平。在接受共和黨總統提名的講話中他這樣說道:“我走訪過失業工人,我到訪過因為我們政府簽訂的不公平貿易條約而衰敗不堪的社區。他們是被遺忘的美國人。他們勤勞工作,但是現在卻沒有人替他們說話。我就是你們的聲音。”然而,并非所有平民都屬于特朗普伸張正義的對象。在整個大選中,他一直堅定不移地反對移民,尤其是來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和來自穆斯林國家的移民。他指責前者給美國帶來了毒品和犯罪,后者給美國帶來了恐怖主義。
特朗普認為,他所關心的勞苦大眾之所以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美國精英階層多年來倡導的全球化和自由貿易。他在2016年6月28日的一場演講中宣稱:“我們的政客一直在不遺余力地追求全球化,把我們的就業機會、我們的財富和我們的工廠搬遷到墨西哥和海外其他地方。全球化讓金融界的精英們賺的金銀滿盆,但是它帶給數千萬美國工人的卻只是貧窮和心痛。”他在演講中對自由貿易進行了猛烈批評,并提出了七項具體措施讓流失的就業機會重新回到美國,包括退出TPP以及與NAFTA各個簽約國重新談判該協定等。
那么,高舉反移民和反自由貿易兩面大旗的特朗普到底代表誰呢?這個問題的最佳答案在于哪個群體最認同特朗普的競選綱領。根據2016年大選后的出口民意調查數據,白人選民占選民總數的71%,其中57%把選票投給了特朗普。在沒有受過大學教育的男性白人當中,特朗普獲得了高達71%的選票。相比之下,特朗普在非洲裔、拉丁裔和亞裔選民中的支持率分別為8%、28%、27%。至少在中下層白人選民心中,特朗普代表的是他們的利益。
由此可見,特朗普所領導的是一場三元對立的右翼平民主義運動。在這樣的平民主義視角下,支持全球化和自由貿易的國內精英縱容和包庇非法移民和穆斯林移民,他們聯手犧牲中下層白人的利益。不過,特朗普當選并非這場右翼平民主義運動的原因,而是其結果。更具體地說,把特朗普送入白宮的右翼平民主義大潮,其實是對20世紀70年代以來在美國大行其道的新自由主義(neoliberalism)和后物質主義(postmaterialism)的強烈抵制。
新自由主義是對以羅斯福新政為代表的舊自由主義的批判。簡言之,舊自由主義主張通過政府干預(如金融監管、社會福利和最低工資)來減少資本主義的負面影響,從而促進社會平等。新自由主義則認為,舊自由主義過于強調政府干預,制約了美國經濟增長,因此主張減少政府干預(尤其是金融去監管、減少社會福利、限制工會的權力)和支持自由貿易。里根總統的名言“政府不能解決我們的問題,政府本身才是問題所在”可以說是新自由主義最響亮的口號。
然而,新自由主義并沒有帶來其倡導者所承諾的經濟增長。相反,里根政府時期的高利率和強勢美元導致美國貿易逆差急劇上升,使得美國國內制造業迅速衰退。由于制造業所流失的工作機會大多被低收入的服務行業和高收入的金融業和信息產業所創造的就業機會填補,因此二戰以來依賴制造業的中產階級(其中白人占絕大多數)日漸萎縮。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反新自由主義的平民主義應運而生。在1992年大選中以獨立候選人參選的億萬富豪羅斯·佩羅打響了反新自由主義的第一槍。他主張限制美國企業向海外轉移就業機會,并強烈反對《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四年之后,帕特·布坎南基本上延續了佩羅的反新自由主義競選綱領。和佩羅一樣,布坎南堅決反對自由貿易;然而與佩羅不同的是,布坎南的矛頭指向了非法移民,并宣稱將停止所有移民。
佩羅和布坎南的失敗并不意味著反新自由主義的消失。2007年爆發的次貸危機以及接踵而至的全球金融危機讓美國中產階級成為最大的受害者,因此反新自由主義再次煥發生機。無論是2009年爆發的茶黨運動還是2011年席卷美國的“占領華爾街運動”,它們都是反新自由主義的表現,只不過前者來自右翼陣營,因為其攻擊對象包括新自由主義的受害者——少數族裔和勞苦大眾,而后者屬于左翼陣營,因為其攻擊對象為新自由主義的最大受益者——華爾街的資本家和華盛頓的政客。沒有反新自由主義,也就沒有特朗普的勝利。
新自由主義崛起的同時,美國也在經歷另外一場社會巨變。二戰結束后長達二十多年的前所未有的經濟繁榮,讓“嬰兒潮”一代開始追求后物質主義價值觀——自我表達的自由、環保、性別平等、對同性戀的寬容等等。20世紀60年代席卷美國的反文化運動、“性解放”運動、女權運動、民權運動、平權運動、政治正確運動等等,都是后物質主義價值觀的體現。然而,正如舊自由主義催生了新自由主義,后物質主義的盛行也招來了一些社會群體的強烈反對,尤其是經濟安全感較低、價值觀更傳統的中老年白人。后物質主義價值觀與傳統價值觀之間的交鋒導致了延續至今的“文化戰爭”。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直接導致了兩黨選民基礎的重組(realignment)。具體來說,從二戰結束到20世紀60年代末,以社會福利為核心的經濟維度是區分兩黨選民的最重要因素,結果是少數族裔和中下層白人成為民主黨最大的票倉。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價值觀逐漸成為區分兩黨選民的決定性因素,導致反對后物質主義的中下層白人離開民主黨,轉而成為共和黨的大本營。前文已經提到,在2016年大選中,71%的沒有受過大學教育的白人男性投票支持特朗普。反移民和反政治正確也讓特朗普成為反后物質主義的代言人,進而贏得了大多數中下層白人的支持。
然而,特朗普的勝利不僅僅是保守主義價值觀的勝利。一位美國學者寫道:“平民主義者大受歡迎的直接原因是對文化價值觀巨變的強烈反對,然而其背后的根本原因則是經濟上的不安全感。”前文已經提到,20世紀70年代以來盛行的新自由主義讓美國中產階級成為最大的受害者。大量數據表明,美國中產階級嚴重縮水,貧富懸殊惡化,而中下層白人又占美國中產階級的絕對多數。中下層白人的經濟狀況惡化,導致自殺、吸毒和酗酒急劇增加。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對中下層白人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經濟狀況惡化,再加上拉丁裔移民(尤其是非法移民)劇增以及后物質主義價值觀大行其道——文化多元主義、平權運動和政治正確運動,讓中下層白人處于焦慮和恐懼之中。然而,讓他們失望和憤怒的是,政治精英(尤其是自由派精英)更多關注的是全球化、自由貿易、少數族裔和同性戀的權利,而不是他們的經濟利益和價值觀。借用一位美國學者的話來說,在中下層白人眼中,他們自己已經成了“故土的陌生人”(strangers in their own land)。
這些陌生人實際上構成了美國社會“沉默的大多數”(the silent majority)。然而,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作為候選人的特朗普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沉默的大多數。在2015年9月達拉斯的一場競選集會上他宣布:“沉默的大多數回來了,而且他們并不沉默。我想我們應該稱他們為喧鬧的、斗志昂揚的、想贏得選舉的大多數。”特朗普的當選表明,沉默的大多數的確爆發了。而一旦爆發,沉默的大多數必然走向激進。早在1976年,一位美國社會學家就創造了“中產美國激進派”(Middle American Radicals, 縮寫MARs)這個概念。在這位社會學家筆下,“中產美國激進派”反對種族平等和社會福利,認為企業主權力太大;他們大多是男性,收入屬于中下,往往是藍領或者普通白領;在他們看來,“政府同時偏袒富人和窮人”,結果是“中產階級被嚴重忽視了”。這位社會學家發現,“中產美國激進派”最有可能投票給1972年大選中的右翼平民主義候選人喬治·華萊士。歷史在46年后重演,不過這一次特朗普贏得了大選。
一位右翼保守派就為什么保守主義必須激進做出了如下闡述:“就常理而言,保守主義者以保留傳統為己任,總是試圖堅守當下社會的價值觀。然而,假使當下社會的價值觀與保守主義的信念水火不容呢?倘若如此,則保守主義者試圖保留此種文化的嘗試就不免愚蠢了。反之,他必須與這種文化為敵,并竭盡所能削弱之、打壓之,甚至從根本上摧毀之。換言之,保守主義者可以在哲學上保守,但是必須在意氣上激進。”
這或許是對特朗普以及他所代表的“中產美國激進派”為什么要摧毀美國的最好解釋。不過,他們能夠通過摧毀美國而拯救他們理想中的美國嗎?歷史將給出答案。
[1] “It became necessary to destroy the town to save it,” http://www.thisdayinquotes.com/2010/02/itbecame-necessary-to-destroy-town-to.html, February 7, 2005.
[2]國內學界對美國平民主義的代表性研究,參閱周琪、付隨鑫:《美國政治中的民粹主義傳統及其功能》,載《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2017年第2期, 第104-113頁;劉瑜:《民粹與民主:論美國政治中的民粹主義》,載《探索與爭鳴》,2016年第10期,第68-75頁。
[3] Isaac Chotiner, “Is Donald Trump a Populist?Or is he just popular?”http://www.slate.com/articles/news_and_politics/interrogation/2016/02/is_donald_trump_a_populist.html.
[4] Jonathan Chait, “Sorry, Obama: Donald Trump Is a Populist, and You’re Not,” http://nymag.com/daily/intelligencer/2016/06/sorry-obama-trumpsa-populist-youre-not.html.
[5] Michael Kazin, “Trump and American Populism: Old Whine, New Bottles,” Foreign Affairs,November/December 2016, pp17-24.
[6] John B. Judis, The Populist Explosion:How the Great Recession Transformed American and European Politics, New York: Columbia Global Reports, 2016, p.15.
[7]對美國自由主義傳統的經典闡述,參閱Alex de Tocqueville, Democracy in America,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02; Gunnar Myrdal,An America Dilemma: The Negro Problem and American Democracy, New York: Harper, 1962 (1944);Louis Hartz, The Liberal Tradition in America: An Interpretation of American Political Thought since the Revolution, New York: Harcourt, 1955.
[8] Rogers M. Smith, “Beyond Tocqueville,Myrdal, and Hartz: The Multiple Traditions in America,”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1993,87 (3): 549-566.
[9]對美國歷史上各種平民主義運動的分析,參閱Michael Kazin, The Populist Persuasion:An American History, revised editio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8; John B. Judis, The Populist Explosion;“Past and Future Trumps,” Economist,July 16, 2016, https://www.economist.com/node/21702193/print.
[10]謝韜:《一場主義的盛宴》,http://www.eeo.com.cn/2016/0813/290863.shtml.
[11] “2016 Election exit polls: How the vote has shifted,” Washington Post, November 29, 2016,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graphics/politics/2016-election/exit-polls/?noredirect=on.
[12] John B. Judis, The Populist Explosion,pp.39-61.
[13] James Davison Hunter, Culture Wars: The Struggle To Control the Family, Art, Education, Law,And Politics in America, New York: Basic Books,1991.
[14] Ronald Inglehart and Pippa Norris, “Trump and the Populist Authoritarian Parties: The Silent Revolution in Reverse,” Perspectives on Politics, 2017,15:2, pp.443-454. 同時參閱 Thomas Frank, What’s the Matter with Kansas, New York: Henry Holt, 2004.
[15] Ronald Inglehart and Pippa Norris, “Trump and the Populist Authoritarian Parties: The Silent Revolution in Reverse,” p.452.
[16] 謝韜:《美國國家認同的危機:民主、種族和霸權的視角》,載《現代國際關系》,2017年第12期,第38-48頁;謝韜:《從歷史的終結到美國民主的衰敗》,載《當代世界》,2017年第1期,第33-37頁。
[17] Charles Murray, Coming Apart: The State of White America, 1960-2010, New York: Crown Forum,2012.
[18] 謝韜:《白人的憤怒成就了總統特朗普》,http://www.eeo.com.cn/2016/1115/294040.shtml.
[19] Arlie Russell Hochschild, Strangers in Their Own Land, New York: New Press, 2016.
[20] Wade Goodwyn, “At Massive Dallas Rally,Trump's Speech Lacks Policy,” National Public Radio,September 15, 2015, https://www.npr.org/sections/its allpolitics/2015/09/15/440621356/at-massive-dallasrally-trumps-speech-lacks-policy.
[21] Donald Warren, The Radical Center: Middle Americans and the Politics of Alienation, University of Notre Dame Press, 1976. 轉引自John B. Judis, The Populist Explosion, p.35.
[22] Dinesh D'Souza, Letters to a Young Conservative, New York: Basic Books, 2005 (2002),p.25.本段引文由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博士生張國璽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