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芳
(天津社會科學院 文學研究所,天津 300191)
在臺灣文學史中,陳之藩算得上一個特異的存在。他其實是一個著名的機電工程師,且在業界成就卓著。散文于他只是副業,他一生創作了《蔚藍的天》《旅美小簡》《劍河倒影》《一星如月》《在春風里》《時空之海》《看云聽雨》《思與花開》等散文集。數量并不算多,但由于人文素養的深厚,作品出版后卻在臺灣不脛而走。1998年~1999年,臺灣《聯合報副刊》評選50年來影響深遠的30部“臺灣文學經典”,《劍河倒影》榜上有名,在7種散文類經典中,排名僅次于梁實秋膾炙人口的《雅舍小品》。此外,陳之藩的許多文章曾多次入選臺灣中學語文課本以及各種選本,他本人也獲得了臺灣元智大學“桂冠文學家”的稱號;隨著海峽兩岸交流頻繁,陳之藩的作品亦渡海而來,很受大陸讀者青睞。
大陸關于陳之藩的研究,有的鉤沉歷史記憶,記錄他與胡適交往的那段文壇佳話,如《青年陳之藩與胡適》(《書城》2007年第10期);有的從鄉愁文學的視角,考察其散文創作,如《他鄉無所住——讀陳之藩散文》(《書屋》2018年第2期),整體來說比較零散,不夠深入。學者樓肇明認為:“陳之藩在散文中將詩的激情和韻味,哲學、科學的觀察和思考完美和諧地結合到一起了。他在認識我們民族文化性格的深刻性方面、表現現代中國人的敏感問題,思考和探索人類的歷史現狀和未來時所表現出來的睿智等等,可以說很少有人(包括職業的社會人文科學的學者教授在內)能夠與之比肩的。”這一論斷可謂中肯。陳之藩的散文,絕非花鳥蟲魚式的小擺設,也絕非單純的鄉愁吟唱,其豐厚宏闊的文化內涵值得我們深入挖掘。
自古以來,中國古典詩詞中表達思鄉之情的名句隨處可見:“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白《靜夜思》)“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崔顥《登鸛雀樓》)“何事吟余忽惆悵,村橋原樹似吾鄉。”(王禹偁《村行》)……應該說,哪里有漂泊,哪里就有思鄉之情的流淌。這些佳作匯集起來,鄉愁成為中國古典文學中一個古老而又吟唱不盡的文學母題。
大多時候,鄉愁關聯著一個具體的地理空間,是個體的生養之地,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家鄉。家鄉指涉的多是空間概念。社會發展,時代變遷,個體離開家鄉,一切都被時間的魔手擺弄得面目皆非,家鄉由此被“故鄉”一詞所取代,既包括了地理空間的概念,又增添了時間上的流逝感。從這一層面上來說,人人皆有回不去的故鄉,都會產生鄉愁。然而,對于生活在20世紀的華人華僑來說,鄉愁情感更加復雜糾結。20世紀的中國,外敵入侵、政權更替,戰亂頻仍中人們不得不四處漂泊,遷徙的被迫性無疑強化了個體主觀上的傷痛感。政治意識形態的隔膜下,他們欲歸鄉而不得,遂將濃烈的鄉愁寄托在寫作中一再回味。既然現實境遇總是諸多限制,何妨在想象的家園中隨意馳騁。由此,作為時空概念的故鄉又隨著個體的想象發酵,演化成了華文文學史中特有的“原鄉”情結。
原鄉情結,在華人華僑作家創作中隨處可見。故鄉瑣碎耐心的風物描寫中,親朋故友的刻畫中,或者被作者極力推崇的某種文化傳統中,我們都能發現原鄉文化跨越時空變形而來的蹤影。有的作家,遠隔重洋,身處異域,卻仍不時有中文作品問世,追本溯源,原鄉情結往往是其創作的主要動力之一。在隔膜而又邊緣的文化生存狀態中,也許正是不斷地使用漢語進行書寫,才讓作家們找到了靈魂的棲息之所,而鄉愁文學的母題亦好像病蚌生珠一般,文化底蘊得以日漸豐厚。
陳之藩,河北霸縣人,生于1925年6月19日,2012年2月25日病逝于香港。縱觀陳之藩的一生,先是因為抗日戰爭爆發而在大陸顛沛流離,大學畢業后遷居臺灣省,后又遠赴英美求學工作。在時代大潮的裹挾下,漂泊可謂他的宿命。最初,陳之藩為自己男兒志在四方、渾然無所牽掛的人生境界而自豪,然而,當和祖國大陸文化母體的距離越來越遠時,鄉愁卻悄然而生,魂牽夢繞,直至扎根靈魂深處,形成鏤骨銘心的烙印。他的散文集《旅美小簡》,完成于1955~1956年。最初是在美國留學時,為舒緩思鄉之情,課業之余每周一篇,傳給聶華苓,發表在臺灣《自由中國》雜志上。讀者反響熱烈,后結集出版,屬于當時留學生文學熱潮的一部分。散文集中的文章洋溢著濃烈的家國之思,《失根的蘭花》被后人一再提及。文中,陳之藩沉痛地寫道:“我所謂的到處可以為家,是因為蠶沒有離開那片桑葉,等到離開國土一步,就到處都不可以為家了。”離開國土,意味著離開熟悉的語言文化系統。身處異域文化空間,東西方文化的隔膜與碰撞無疑會激發個體茫然無所依的生命體驗,陳之藩將其比喻為失根的蘭花。意指許多離開國土的海外華人華僑,好像宋朝畫家思肖筆下的蘭花,連根帶葉,均飄于空中,不待風雨折磨,精神上就即形枯萎了。失根蘭花的比喻形象鮮明,流傳甚廣,由此成為海外華人華僑失根的精神象征。直到多年以后,另一位旅美散文家王鼎鈞別出機杼,延伸拓展了其精神內涵。他說:“移民漂洋過海,失去中國文化的滋養,猶如無土的蘭花;移民到任何環境,縱然一無憑借,也能赤手創業,猶如露根的蘭花。我們不依賴任何偶像,任何權威,任何政治利益、意識形態,自有高潔的、堅韌的生命力。”蘭花不會枯死,因為它是帶著原鄉的種子在漂泊,在異域落地生根,生發出新的生命力。
文化學者斯圖亞特·霍爾認為:“我們先不要把身份看作已經完成的、然后由新的文化實踐加以再現的事實,而應該把身份視作一種‘生產’,它永不完結,永遠處于過程之中,而且總是在內部而非外部構成的再現。”身處異國他鄉,個體所固有的精神文化傳統遭遇極大挑戰,被他國主流文化排斥、遮蔽、邊緣化的生命體驗往往會激發個體的身份危機感,促使他去尋找安身立命的文化身份。這是許多海外華人走出國門時首先需要面對的精神困境,陳之藩也不例外。經歷了苦苦的追尋之后,陳之藩說:“我們當然對不起錦繡的萬里河山,也對不起祖宗的千年魂魄;但我總覺得更對不起的是經千錘、歷百煉,有金石之聲的中國文字。”上下求索堅持不懈地追問中,陳之藩鄉愁的核心內涵逐漸水落石出,那是對隱含在漢字中的中國傳統文化之根的眷戀。
其實,這份文化身份的歸屬感,其根源可以上溯到他幼年所接受的文化熏陶。陳之藩讀小學之時,中國已開始實行新式教育制度,然而他曾就讀北京大學的父親卻為他延請了一位老童生,每年寒暑假補習古文。同時,因為愛好文學,為了寫文章投稿,陳之藩自己也攻讀了許多古書。包括《荀子》《孟子》《韓非子》《資治通鑒》《史記》《漢書》《蘇東坡文集》《陸宣公文集》《袁子才文集》《古文集類纂》及許多桐城派的文章。坦率地說,中國古典文化的熏陶并不能給像陳之藩這樣的海外游子帶來多少現實的益處,然而,當他離母體文化的距離越來越遠時,附著在無功利的文學審美中的文化傳統開始彰顯出來,它好像牽引著風箏的那條線,滋養著陳之藩的精神生命,為他提供文化歸屬感,并以此為根基,為他開啟了融合中西文化的宏闊視野。
中國古代傳統的知識分子,向來有所謂感時憂世的文化傳統。從杜甫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到范仲淹“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再到顧炎武“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傳統知識分子以天下為己任的感時憂國之心已經形成了一種文化傳統。五四以后,西學東漸,隨著現代民族國家的建立,現代知識分子逐漸形成。海外著名的史學家余英時認為:“他們(指現代知識分子)是人類基本價值(如理性、自由、公平等)的維護者。知識分子一方面根據這些基本價值來批判社會上一切不合理的現象,另一方面則努力推動這些價值的充分實現。”20世紀的中國現代知識分子,一方面承襲了中國古代固有的感時憂世的優良文化傳統;另一方面,時代變遷,他們亦不再以忠君為己任,而是秉承自由的思想,對一切文化傳統多了幾分現代的理性批判精神。
陳之藩的散文《失根的蘭花》發表后,失根蘭花一時成為眾多海外游子失鄉的隱喻。其實,表達惆悵的思鄉之情只是陳之藩散文非常表層的一面,借助散文這一通俗自由的文體,表達思想、參與民族文化重建才是陳之藩創作的真正目的所在。
1955年,陳之藩初到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留學時,異國孤獨寂寞的境遇催生了他綿綿無盡的鄉愁。從大陸到臺灣省,從臺灣省到美國,多元的文化傳統為他提供了豐富的思想文化資源。盡管情感上他仍依戀著故鄉,但這并不妨礙他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理性的思考。正如作者在《旅美小簡》中所自言:“我還是應該留學的,不看看人家,永遠不明白自己”“我們這個國家,但愿他還未到不可醫的程度,我們要尋求救國的辦法”。熟悉的話語不禁讓人想起五四一代的思想文化先驅者們,留學最終目的是為了借他山之石以攻玉,是為了改造舊的國家、重建中華文化與文明。因此,對陳之藩來說,鄉愁,既是一種情感上的羈絆,也恰恰是他試圖進行文化重建的動力;而異域文化,陌生隔膜的文化面孔正無妨是極好的參照鏡鑒。北洋大學工科的現代教育培養了陳之藩扎實思考的科學精神,在中西文化碰撞的過程中,他沒有沉迷于痛苦迷茫,亦不屑于人云亦云,而是秉承科學的懷疑與批判精神,帶著疑惑踏踏實實地去尋找答案。陳之藩的散文,記錄著他上窮碧落下黃泉、苦苦求索的思想軌跡。
一方面,在民主自由的西方文化環境中,他很自然地承接起五四先驅者們啟蒙大眾的火炬,努力反思中國傳統文化的弊端。他的散文,非常擅長捕捉民眾日常生活中的細節,在西方文化的對照下,抽絲剝繭,燭照出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無意識層面。比如魯迅先生一再批判的國民性當中的奴性。《智慧的火花》中,作者反思道:“我不禁想起,我們這悲哀的一代,我們這凄涼的祖國。不知道誰的主意,覺得培養領袖人才最不切要。學校所獎勵的是最聽恩師話的奴才學生,社會所獎勵的是最會給上司送禮的屬員。上上下下全是唯唯否否,看一個人的顏色,試一個人的脾胃。世界上哪有富強康樂的國家是由一群奴才建造得起來的?”又如《莫須有與想當然》回顧很多人成長過程中會經歷到的一件瑣事:有的學生作文寫得太好、考試時別出心裁容易被老師想當然的冤枉是抄襲;而同樣的事情,西方文化卻認為,學生沒有義務去證明自己,如果老師沒有證據,就不能判定其有罪。以事實為依據,還是遵從權威主觀上的判斷,處理方式的差異彰顯出幾千年來皇權社會專制文化對國人思想的潛在影響。應該說,盡管中國封建帝王的統治早已被推翻,然而幾千年來那些專制文化所造就的奴性思維模式仍然沉淀在人們的潛意識深處,有待我們去反思。有的文章,批判矛頭則直指中國傳統文化注重實用功利的思維方式:《實用呢還是好奇呢》由李約瑟的中國科學史研究談起,認為中國人做事講求功利性,所以失卻了探求事物本身規律的樂趣。缺乏培育非功利的學術精神的土壤,中國古代的科學發展因而受到很大的局限。《釣勝于魚》中,他認為能夠欣賞釣,而不計較魚,是會使一個人快樂,使一個團體健康,使一個社會成功的。因為有釣勝于魚的觀念作基礎,享受做事情過程本身的快樂,才不會過于注重結果,產生向上爬的習慣,也不會產生學而優則仕的風氣。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它們常常是我們日常生活中熟視無睹的小事,然而觀一葉而知秋,陳之藩的散文今天讀來仍覺不過時,國人潛意識深處這些絆腳石的現形,正可見出國民慣性思維的改造是一項需要長期堅持且時刻警醒的文化工程。
另一方面,陳之藩并不贊同全盤否定中國傳統文化。新文化運動時期,很多五四先驅者為啟蒙救亡,對中國傳統文化采取了矯枉過正的文化策略,試圖以全盤西化來實現古老中國的現代化蛻變。陳之藩雖然也批判傳統文化,但他并不贊同這樣的處理方式,他對進步與保守有自己的看法。1988年6月22日在臺灣的演講《進步與保守》中,陳之藩說:“如果說中國文化是一個罪犯,也需要請一個律師為其辯護,這是人類起碼的文明。萬一在辯論中發現百分之九十九為非,這百分之一的仍是有保存價值的。”多元的文化視角,使他有充裕的精神資源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全面深入地觀照。其間自然有批判,但亦不乏推崇之處。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不時三致意焉。比如他的名篇《謝天》,認為中西文化中許多名人都非常謙遜,他們知道做事與立功,得之于眾人合作者多,得之于自己逞能者少。于是很自然地產生一種感謝眾人,感謝上天的感覺,由此肯定了中國傳統文化中敬天愛人的倫理觀念。
此外,作為一個科學家,陳之藩格外關注中國古代科技文明的發展。《祖宗的遺產》中,陳之藩認為,幾千年來,我們只知道將目光集中在辭章之學或玄學之上,祖宗遺產中其他有生命力的東西,如算盤、火藥、建筑等中國古代科學發展的成就卻被忽視了。西方人將這些科技文明記錄了下來,其所遵循的實事求是的精神,倒正是我們應該努力學習的。
從長遠的文化發展角度來說,陳之藩的文化姿態顯然更為理性。對于中國傳統文化,他所做的乃是憑借闊大的文化視野仔細地盤點清理:有的進行犀利地反思與批判;有的積極地去承繼發揚;有的一直以來為后人所忽視,就努力去發掘使其重見天日。應該說,在當下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承過程中,我們需要的正是這樣的理性精神;唯有經過理性地思考、選擇與重建,中國傳統文化才能成為更有生命力的根脈,中華民族才能真正屹立于世界強國之林。
現代社會,科學發達,時至今日我們已經進入信息時代。作為一個術業有專攻的科學家,陳之藩本該為科學發展的成就額手稱慶。然而,讀陳之藩的許多散文,我們卻總能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憂愁浸潤其間。應該說,陳之藩留學美國,原本是帶著朝圣的心情去西方取經,期望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發現,西方文化亦有其不足之處。
西方文化,尤其是美國文化,雖然科技發達,但人們大都缺乏相應的人文修養。散文《哲學家皇帝》中認為,美國孩子們從小就開始做卑微的工作,他們永遠獨立、勇敢、自尊,像個哲學家帝王。然而,送報紙的極少看報,整體來看他們缺少一種人文素養。而哲學家帝王,不僅要受苦,還要有一種訓練,使他具有雄偉的抱負和遠大的眼光。在哲學家帝王的訓練中,勤苦自立堅韌不拔那一部分,美國的教育與社會所賦予青年的,足夠了;而在人文修養的訓練上卻差得很多。最為明顯的表現之一是人們多傾向于選擇成功機會多、經濟效益直觀的職業,對之爭先恐后趨之若鶩,而那些既無急功、又無近利的領域,如哲學、詩歌卻鮮少有人問津。是以,美國的經濟雖然空前發達,但人們的靈魂深處卻潛藏著寂寞與空虛;美國人積極勤勉的創業精神值得我們借鑒,然而,整體看來卻也有些短視,對非功利的人文思想的漠視,使美國極少產生本土的思想大師。
缺少人文修養,所造成的另一個惡果是人們普遍缺乏憂患意識,科技高度發達伴隨而生的負面效應層出不窮。19世紀工業革命以來,西方科學飛速發展。科技發明被大量運用到工業生產中,社會生產力得到極大提高,人們在追逐物質豐富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可謂樂不思蜀。然而,仿佛硬幣的正反面,科技文明帶來的負作用也日益彰顯。非功利性的人文思想愈受忽略,物質文明的發展也就越加失去制約與平衡,走向極端與畸形。這樣的發展趨勢在東西方皆非常明顯,可謂伴隨現代文明而生的“腫瘤”之一。
陳之藩是一個機電學家,但他并非是只研究科學的所謂專家,深厚的人文修養一方面在異域成為其鄉愁情感的寄托,另一方面又使其對現代文明的發展充滿憂患意識。身處其中,他對于科學的負面效應了解得更為透徹。《科學家的苦悶》中,陳之藩認為:“科學如阿麗思那塊餅干,吃下去以后,自己不能控制的膨脹起來。餅干原是解餓的,餓是解了,但整個身體已成畸形。始作俑者,又想不出再使阿麗思瘦下來的汁水,不苦悶嗎?”所以,人類不要為科技文明的發展而盲目樂觀、忘乎所以。要抑制現代文明帶來的負面影響,人們必須將注意力從對物質的瘋狂追求轉移到精神的清明覺醒上,如此,我們才能知道自身的實際需求,在飛速發展的時代浪潮中覓回自己。
散文一體,與學術專著有很大的區別。后者依靠邏輯推理來表述思想,前者則必須把思想寄托在感性的形象與語言中。陳之藩的散文,飄逸自然之中又不乏深邃的文化識見。他從個體的鄉愁情感出發,一路向縱深寬廣處開掘:中國傳統文化的優劣、西方文化的利弊、中西文化的差異乃至現代科技文明的正負效應等等,這些思想火花散落在其行文的字里行間,仿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引發現代讀者深入省思。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臺灣文壇上余光中發表了《剪掉散文的辮子》,振聾發聵地高舉散文革新的旗幟,要革除當時抒情小品情緒上流于感傷,內涵上偏于說教的流弊。同時期的陳之藩,其散文書寫極少流行的弊病。他的散文,秉承了文化批判與重建的創作意旨,言之有物,有的放矢,無形中亦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現代革新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注釋
:[1]樓肇明:《南天一隅,重巒疊嶂、萬壑爭流的散文風景線》,林建法主編:《華語文學印象》(卷一),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329頁。
[2][7][8][10]陳之藩:《蔚藍的天 旅美小簡》,合肥:黃山書社,2009年,第137頁,第110頁,第127頁,第144頁。
[3]王鼎鈞:《水流過,星月留下(1996年4月~1997年11月)》,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年,第465頁。
[4]斯圖亞特·霍爾:《文化身份與族裔散居》,羅鋼、劉象愚主編:《文化研究讀本》,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年,第212頁。
[5]陳之藩:《叩寂寞以求音》,出自《寂寞的畫廊》,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07年,第113頁。
[6]余英時:《引言——士在中國文化史上的地位》,《士與中國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2頁。
[9]陳之藩:《時空之海 看云聽雨》,合肥:黃山書社,2009年,第14頁。
[11]余光中著,黃維樑、江弱水編:《余光中選集》(第3卷),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3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