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俊
“神經美學”是西方學術界一個非常年輕、非常前沿的跨學科研究門類,主要探索人腦審美的神經生物學機制。神經美學作為一個獨立的研究方向,其形成和發展離不開澤基的研究努力和貢獻。“1999年英國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的澤基(Semir Zeki)教授依據視覺藝術的研究成果出版了著作《內在視覺: 探索大腦和藝術的關系》(Inner
Vision
:an
Exploration
of
Art
and
the
Brain
),正式提出了美學研究的一個新領域——神經美學(Neuroaesthetics),建立了第一個神經美學研究所(Institute of Neuroaesthetics),澤基也因此被西方美學界稱為“神經美學之父”(胡俊,“藝術”164)。近20年來,澤基潛心研究神經美學,依托神經生物學實驗,研究視覺大腦、審美體驗、審美判斷、崇高與美、數學與美、形式與美學,以及色彩、運動等感知與美的關系等,在認知神經科學和美學之間取得許多重要突破。其中關于審美體驗,澤基通過對腦部掃描實驗數據進行關聯分析,認為已經初步知曉審美體驗的共同神經生物學基礎。美是什么,它居于被理解的客體中,還是存在于進行感知的主體之中,各種觀點一直貫穿于各個時代,吸引了許多哲學家和學者們的推測。
柏拉圖提出了差不多主導幾千年的美學理論,認為美存在于它自己之中,美是獨立于理解它的主體的。然而,即使是他,也認為審美中的個體參與者是起決定作用的。柏拉圖在《會飲篇》和《費德魯斯篇》強調把“美”(beauty)當作個體之外的永恒存在,不過作為妥協的平衡,他在《大希庇亞篇》中指出美的(beautiful)是那些能愉悅參與者的眼睛和耳朵的。
我們一直在追尋過去幾千年來提過很多次的問題,即美是什么。這個問題,以一種接近神經生物學的方式,也被埃德蒙·伯克(Edmund Burke)進行了專門的推測。伯克在《崇高與美之源起》中寫道 :“美在更大程度上,是身體的某種能力,通過感覺的介入對人類的精神進行機制化運作”(Burke175)。伯克認為有個獨特的美的能力能夠被任何和所有的感覺刺激到。因此澤基提出一個重要的問題: 來自視覺、聽覺等不同感覺的審美體驗,是與相同的還是不同的腦區活動相關聯?如果是后者,那么這是否就意味著與審美體驗相連的大腦系統是功能專門化的,某一區域的活動是與視覺審美體驗相連,而另一區域的活動是與聽覺審美體驗相連?
不少理論家的觀點都受到伯克的影響,康德也不例外。隨著康德作品特別是《判斷力批判》的發表,重點更多地轉移到了尋找感知者的美的原則和審美價值。康德睿智地提出了這一問題: 美的現象的存在條件是什么?以及我們審美判斷有效的前提是什么?澤基把這些問題推到實驗探索中,試圖通過腦掃描的方法來解答康德的問題,探索美的現象是否有一個特別的神經條件的基礎,是否有一個或更多的腦部結構提供這一功能。
英國藝術評論家克萊夫·貝爾(Clive Bell)在《藝術》(Art
)一書中,尋找客體本身的共同和特別的一些性質,提出“有意味的形式”,認為其能夠促發主體的審美情感。澤基認為,盡管貝爾把“審美情感”看作一個純粹的主觀的事,但是貝爾本質上追尋的卻是引起所有人類共同的“審美情感”的形式。筆者認為,一般來說,雖然審美存在著個人體驗的主觀異同,比如同一幅畫或同一處自然景觀,有人覺得美,有人覺得不美,然而對于繪畫作品《蒙娜麗莎》或作為自然景色的黃山,可能絕大部分的人都認同是美的。換句話說,如果個人的審美體驗是主觀的,那么是否存在一個共同的神經組織能夠導致個人的主觀體驗,即引發所有人類共同的“審美情感”。雖然貝爾的構想和神經生物學是不相關的,但是澤基認為貝爾的觀點促發了有意義的詢問和思考,他指出貝爾的理論引發了神經生物學的思考,即大腦活動中是否有一個共同特質來負責“審美情感”。澤基希望通過實驗來尋找審美體驗的共同因素,即不管審美客體的來源如何,也不管審美主體的文化和經驗背景的差異,大腦中是否存在一個共同機制能夠支撐美的體驗。澤基致力于尋求個體審美體驗的共同的神經基礎。2004年,澤基等針對不同風格的繪畫作品,使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簡稱fMRI)技術進行腦部掃描,試圖解決這一問題,即當主體觀看美麗的繪畫作品時,不管繪畫類型是抽象畫、風景畫、靜物畫或肖像畫,是否有腦區特別參與其中。進行腦部掃描前,每個被試者都觀看了大量的繪畫作品,并把它們分類成美的、丑的和中性的。在被試者進行腦部掃描時,研究者觀測到所有被試者的平均血氧水平依賴信號(blood oxygen level-dependent signal,簡稱BOLD)的變化,被試者觀看不同繪畫種類時,產生不同反應(美的,中性,丑的),其中對比美的和丑的實驗數據,發現當被試者感覺到美時,內側眶額葉皮層(the medial orbitofrontal cortex,簡稱mOFC)被激活(Kawabata and Zeki1699)。“實驗的研究結果,讓澤基和同事們認為內側眶額葉皮層代表了所有美的神經關聯性”(Huston, et al.135)。
很多神經美學研究者多次引用澤基等在2004年的繪畫實驗,將其作為視覺神經美學的重要研究成果,并視為神經美學研究史上的重要案例,甚至認為其與2004年另外兩個實驗一起開啟了神經美學實驗研究的先河。比如,克拉-孔迪(Cela-Conde)等認為: 神經美學的實驗領域開始于2004年,因為該年有三個不同研究提供了審美欣賞期間腦區激活的首次闡釋……澤基等的實驗結果是把內側眶額葉皮層的激活認同為美的刺激(Huston, et al.408)。此外,最近的一項研究報告說,將陽極經顱直流刺激應用于內側眶葉皮層,會直接增加視覺刺激的審美級別,推測是因為增強了其內部的神經活動(Nakamura and Kawabata654)。內側眶額葉皮層對于這類多感覺加工,筆者認為其實是一種跨模式加工。關于內側眶額葉皮層和積極價值的審美體驗及快樂感覺的對應關系,除了澤基的繪畫實驗外,還有其他豐富的多感覺加工的神經科學研究來證實,包括音樂,面部,嗅覺和味覺等。
與澤基的觀點相左,有許多學者認為審美反應(aesthetic reaction,有時也稱為美的反應beauty response)、審美欣賞(aesthetic appraisal,或稱為aesthetic appreciation)、審美評估(aesthetic valuation)、審美知覺(aesthetic perception)與很多腦區都有關系,并對大腦審美的圖譜進行了概括。因此他們認為美的反應并沒有獨特的腦區,而是與其它反應共用一些腦區,“這些研究的腦圖譜顯示審美反應需要多個神經區域和通道,這些腦區和通道是和感覺及關聯皮層相連,這些皮層的功能屬性包括知覺、情感和認知。審美反應并不是一個單一的特有的專門處理美丑的大腦活動”(Zaidel163)。“藝術生產需要一個多樣和廣泛分布的大腦區域,涉及到幾個相互連接的神經通道,包括2個半腦的參與。藝術的審美反應也是這樣。沒有專門的藝術審美通道,藝術反映涉及到感覺、運動、知覺和認知等”(Zaidel19)。
當然,目前對于審美過程的稱呼以及細分是名目各異、交叉重疊的,沒有明確界定,有些混亂。澤基是把審美過程中的審美體驗(aesthetic experience)和審美判斷(aesthetic judgment)進行了區分,雖然澤基在實驗中提出美的判斷是一個復雜的多腦區配合的審美過程,而且也不否認審美體驗時不僅激活了內側眶額葉皮層,還激活了其他腦區,比如大腦視覺區、聽覺區,以及美的視覺刺激也激活了尾狀核,但是澤基認為內側眶額葉皮層與審美體驗具有獨特關系,并且進行跨感覺區的審美體驗研究,最終確定內側眶額葉皮層中的某一特定區域是多感覺來源審美體驗的獨特激活腦區。
2011年,澤基等通過功能性磁共振成像的腦掃描實驗,探索來自視覺藝術、音樂等不同來源的審美體驗在大腦中是否有一個共同活躍區域(“Toward”1)。21名受試者參加了實驗,他們的國籍、文化背景是不一樣的: 10名西歐人,2名美國人,4名日本人,3名中國人和2名印度人;除了一人外,其他人都不是藝術家或音樂家。在開始實驗前,他們觀看了繪畫作品,并聽了音樂片段,都采用1—9的分值對實驗材料進行評分,1—3分被分類為丑的,4—6分被分類為中性的,7—9被分類為美的。這使得實驗確定了3套刺激物——美麗的、中性的和丑陋的。通過腦部掃描實驗,主體觀看或聆聽刺激材料,并在每次演示結束時進行評價。澤基等對此次實驗顯示的大腦活動進行關聯分析,發現每種類型的審美體驗都激活了幾個腦區,然而只有一個位于內側眶額葉皮層中的區域,被唯一共同激活。為了避免產生歧義,把審美體驗界定的內側眶額葉皮層內的區域與其他研究,特別是判斷、評估、獎賞和愿望等涉及的區域相混淆,澤基等試探性地把以上已經描述的被美的刺激物激活的唯一共同腦區稱為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該實驗結果已被學界知曉并引用,比如戴利亞·扎德(Dahlia Zaidel)在著作《藝術的神經心理學》(Neuropsychology
of
Art
)中重點介紹和闡述了這一實驗結論。也有學者認為其它實驗與澤基的實驗得出的A1區的位置是相同的,只是名稱不同而已。可見,澤基希望解決的是一個非常基本的問題。當時澤基還沒有闖入更困難的地形,既不是溫克爾曼(Winckelmann)、伯克(Burke)和康德(Kant)提出的關于崇高和美的差異的問題,也不是個體看待美是怎樣被文化、教養和愛好調控的問題。澤基在這次實驗中通過允許主體自己來決定什么是美的,什么不是美的,來規避這些問題。因此澤基的問題變成一個簡單問題,即不管不同主體怎么認知,也不管審美材料的來源如何,僅僅提出是否有特定腦區被審美體驗激活。如前所述,澤基等實驗證明,當主體正在體驗美時,不管這個來源如何,A1腦區都會持續地活躍。澤基等認為,就大腦的活動而言,A1區具有一種審美體驗的功能,不依賴于它傳達的方式,但至少可以由音樂和視覺兩種來源激活,也可能來自其他來源。
值得一提的是,神經美學史上是澤基首次提出和劃定了審美體驗的A1區。對于A1區的范圍和邊界,目前澤基等還是進行試探性界定,把A1區的中心放在—3 41 —8,估計其直徑在15—17毫米之間(Ishizu and Zeki “Toward”3)。筆者推測,可能A1區的內部還有更深的功能化細分,還需進一步研究。
澤基強調,他的理論是暫定的,除了視覺和音樂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體驗可能也被認為是美的。概括地說,通過澤基或其他人關于審美體驗的實驗,發現不同來源引發的審美體驗有相似之處,對于視覺、音樂、面孔、道德、數學的美的體驗,都與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的活躍相關。澤基認為,其理論會根據未來對其它領域審美體驗更深入的研究,來堅持或推翻: 審美體驗是與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相連的,或者進行適當調整。
關于審美體驗,澤基認為: 一是不論審美的材料來源,以及審美主體的文化背景的差異,審美體驗都與人腦的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的活躍有關;二是A1區的平均血氧水平依賴信號與被試者聲稱的審美體驗的強度之間是有著線性關系的。這給澤基的理論增加了可測量性和量化的可能,也使得澤基以實驗研究的這兩個主要結果為基礎,形成了一個基于大腦神經機制的美的定義及其理論推測。筆者認為這實際上還不是完整意義上的美的定義,這只是澤基關于審美體驗乃至“美是什么”的神經生物學角度的研究和思考。
澤基認為,“美是什么”的問題已經有著足夠多的定義。有些人,如維特魯威(Vitruvius)、阿爾伯蒂(Alberti)和達芬奇(Leonardo da Vinci),都是在被感知物體的特征方面理解美的。在視覺藝術和建筑中,美可能會被簡化到對稱(symmetry)、比例(proportion)、和諧(harmony)等等,而在音樂中可能是節拍(beat)、和諧(harmony)與旋律(rhythm)。但是,在一個更復雜的場景,如戲劇或電影中,美又是什么呢?
在試圖回答美是什么時,澤基受到貝爾的啟發,貝爾在《藝術》中寫道 :“如果我們能夠發現所有客體中普遍和特殊的能夠喚起美的特質,那么我們就會解決美學中的核心問題”(292)。貝爾主要關心的是視覺美,但澤基試圖把范圍擴大到所有的美。澤基認為,貝爾與休謨(David Hume)的觀點是不同的,休謨將美完全置于知覺者身上,而貝爾在被感知的客體上尋找“特殊的特性”,同時也給感知者以首要地位。貝爾還提出 :“所有美學體系都必須以個人體驗為基礎,也就是說,它們必須是主觀的”(292)。貝爾問到,什么是“圣索非亞教堂,沙特爾的窗戶,墨西哥的雕塑,一個波斯碗,中國的地毯,喬托在帕多瓦的壁畫,普桑(Nicolas Poussin)、皮埃羅·德拉·弗朗西斯卡(Piero della Francesca)和塞尚(Paul Cézanne)的杰作的共同特性”(292)?這個名單里面不包括音樂。澤基通過添加音樂這一審美材料來修改貝爾的問題,并問到: 當觀看不同的視覺刺激和聆聽不同的音樂刺激時,我們每個主體的所有審美體驗的共同之處是什么?也就是說,澤基認為,貝爾帶來的第一個神經生物學挑戰是,審美如果是主觀的,獨立于文化和學習之外,是否存在一些共同的能夠導致人類共同的“審美情感”的個人主觀體驗的神經組織結構。因此貝爾的理論促發澤基去追尋大腦活動中是否有一些共同特性,來支撐“審美情感”。研究結果激勵著澤基推測性地提供一個新的神經生物學方式來修改貝爾問題的答案,這個答案只是基于感知者而不是客體對象,但這并不意味著澤基認為客體對象可能沒有使其獲取美的資格的特征,相反澤基努力尋找客體中引起“審美情感”的性質及其神經生物學因素(“Clive Bell’s”730)。
貝爾給出的答案是,定義所有藝術品的單一特征是“有意味的形式”。澤基等認為這樣的定義有許多缺點,其中主要的缺點是,要從繪畫、音樂、時尚、設計、電影、歌劇,以及許多我們體驗美的其他領域,包括道德美,來定義“有意味的形式”可能是什么。事實上,貝爾自己甚至對于什么是基本的視覺屬性(如顏色和線條)的“有意味的形式”,也可能是模糊的。澤基等認為“有意味的形式”這個概念,與應用到我們審美體驗的所有領域的定義是抵觸的,因此也變得不可測量和量化。因此,澤基等提出一個神經生物學定義,使得它不必定義這一“有意味的形式”,或者任何其他的被感知作品的特征,這是一個單獨依賴于感知者的可測量和量化的定義。也就是說,對貝爾理論進行思考,澤基首先是去追尋體驗為美的共同主觀因素,把他關于能夠促發“審美情感”的共同屬性,轉化為: 不考慮文化和經歷,大腦中是否有一個共同機制能夠支撐美的體驗。澤基等認為所有對主體顯得美麗的作品都具有唯一的、共同的基于大腦的特征,這個特征就是,與主體對刺激物的審美體驗緊密相連的,是他們的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內的活躍強度的變化(“Toward”4)。澤基等修改了貝爾關于美的定義,認為美在更大程度上,是通過感官的介入,與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相連的身體的某種能力,這樣使之依據于感知的主體,而遠離被感知的客體對象的特征。不過澤基認為,被歸類為美的客體可能某些特征是有助于主體把它歸為美的,盡管這些特征已經并仍將會是一個爭論的話題。
因此,澤基的基于主體的美的定義使得在確定是什么構成藝術作品的審美吸引力時,不必考慮其他因素,如教養、文化、情境、鑒賞家身份和貨幣價值等,盡管這些因素都可能有助于審美體驗。確實,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澤基選擇不同文化和種族背景的被試者來參加審美體驗實驗。當然,還有很多標志性的藝術作品,比如貝多芬的音樂、米開朗基羅的“圣殤”雕像,它們都是屬于不同文化、背景和民族的人都能體驗為美的作品。這可能如同康德在他的《判斷力批判》中所說的,假設存在一個共通感(sensus communis)(180),也就是說,這樣的美的作品能夠刺激的不同文化的個體的大腦組織是相似的。人類能夠體驗到美的能力,是與所有人類大腦中某一特定腦區的激活是共同關聯的。
這并不是說,在審美體驗期間,只有這個區域是激活的,也不是說,有一個“美點”在大腦中,也不是暗示,審美情感是被這個腦區單獨促發的。實際上,視覺美的體驗,是通過視覺腦輸入到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而音樂美的體驗,其輸入是通過聽覺腦。因此這些腦區,和其他腦區,比如視覺刺激時的皮下尾狀核,是與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一起激活。但是,最重要的是,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是來自不同來源的唯一激活的共同腦區。現在,它看起來是所有體驗為美的唯一共同神經特質。而且內側眶額葉的A1區的激活強度與宣稱的審美體驗強度是成正比的。
這為哲學美學的一個中心問題,即是否有審美價值的客觀判斷(Gordon326),給予了一個神經生物學的答案。這里的新奇之處在于,客觀判斷直接與大腦中一個精確位置的激活及其激活程度相關聯。它可能被稱為主觀的,某種程度上它與個人體驗相關,激活發生在個人大腦中,盡管一個人體驗為美的,并不必然與另一個人體驗為美的相同。但是它在某種程度上仍然是客觀的: (1)不管什么時候一個主體體驗到美,不考慮來源、文化和教育等,其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是激活的。一方面,不否認文化和教育在塑造美的體驗中的重要性,但是神經生物學關于美的定義是具有普遍性的,是超越文化的。在上面提到的實驗中,參加這些實驗的主體是來自不同種族和文化背景的,腦活動位置的客觀識別及激活程度與文化、成長、教育、國家或種族價值是無關的。另一方面,并非所有的繪畫或音樂片段都被所有主體一致體驗為美,但是每當一個主體體驗到美時,在內側眶額葉皮層中的A1區都有與之相關的活動。因此澤基認為,所有人類大腦中某一特定腦區的激活是共同與美的體驗相關聯的。(2)這個激活是可檢測、可量化的。也就是說當人類進行審美體驗時,不僅其激活的腦區是客觀可測的,而且其激活強度也是可檢測和量化的,美的體驗又是與宣稱的強度是正相關的,那么一個人審美體驗的強度也是客觀可量化的。
筆者認為,從大腦審美的角度來研究美,是一條非常前沿的科學路徑,我們不僅需要研究主體大腦的審美機制,還要繼續探索客體本身的美,尤其是在解決了審美體驗等大腦審美機制的神經生物學基礎之后,更要追尋,是客體中的一些共同因素導致了主體的審美機制的運作,還是大腦審美機制主動選擇了擁有某些共同特性的客體成為美的客體。筆者認為這一共同特性因素必然是超越音樂的共性、繪畫的共性等的所有審美刺激物的一個綜合共性,如果說顏色、線條是繪畫的抽象共性,節拍、旋律是音樂的抽象共性,那么在顏色、線條、節拍、旋律等繪畫、音樂等抽象共性之上推測,還應該有一個更高、更抽象的共性,比如中間閥值(這一概念的提出還得益于筆者與美國佐治亞大學神經分子生物學家申平Ping Shen的多次交流,也是依據申平教授實驗室團隊的一項相關實驗的數據和腦神經解剖圖得出的結論),這一概念可能也是與西方神經美學家常提到的與神經加工流暢性密切相關的典型性(prototypicality)(Neuroaesthetics
278),以及蔡儀美學思想中的“典型”客體的概念相關,筆者將來會繼續關注、追蹤和研究審美的中間閥值、典型性與典型之間的關系以及它們是否具有科學性。換句話說,我們在解決了審美體驗的唯一共同激活腦區即審美的神經生物學基礎之后,是否可以繼續追問,客體中的什么特性才可能激活共同的唯一的審美體驗腦區,或者大腦神經機制會選擇擁有哪些共同特性的客體為美。眾所周知,許多人,包括古羅馬時期的著名建筑學家維特魯威(Vitruvius),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筑理論家、哲學家阿爾伯蒂(Alberti)和科學家、畫家達芬奇(Leonardo da Vinci)都尋求客體使之為美的特征,但沒有任何堅定的結論。貝爾即使認為審美情感是一個純主觀的事情,同樣也在尋找所有客體本身的一些共同的普遍的特性。貝爾提出一個重要的核心概念——“有意味的形式”,即線條和顏色用某個特別方式結合在一起,某些形式以及形式之間的關系,激起我們的審美情感。這些線條和顏色的關系和組合,這些觸發審美的形式,貝爾稱之為“有意味的形式”,他不僅認為這是所有藝術作品的一個共同特質,還指出根據某些未知和神秘法則來排列和組合的形式能夠用一種特別的方式打動我們,藝術家的工作就是去排列和組合它們,使得它們能夠打動我們。與此相應,荷蘭畫家、抽象風格派最核心人物之一的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也強調,他是單獨通過線條和顏色來表達或創造美的。澤基認為貝爾帶來的另一個神經生物學的挑戰,在于試圖理解數學、視覺藝術、音樂等多種來源的美的體驗在何種程度上能夠被所有人類偏愛的客體特性所解釋,因為這些多種來源激活了我們神經系統中類似的共同神經組織和構造,因此獨立于文化和教育。針對貝爾的“有意味的形式”這一引發美的客體的特質的構想,澤基提出構建一個更完善的概念,即“有意味的組態”。
以視覺為例(下文也是),澤基認為“有意味的組態”可能比貝爾的“有意味的形式”更適合于我們的視覺大腦,因為后者限于線條和顏色及其組合,而前者可以應用于任何屬性或特質,除了線條、顏色,還可以包括面部、身體或視覺運動刺激。同時,澤基也提出疑問,在不同的領域中,是否有一個在每個領域中都最佳地或審美地激活該腦區的“有意味的組態”?
澤基認為,為了激發情感,必須首先感受到線條、形式、顏色、面部等屬性,這是大腦感知系統的功能,因此在線條等客體特質,與它們喚起的審美感情之間,還存在一個審美感知。對于感覺區,以視覺區為例,依據神經生物學研究成果,澤基認為,近幾十年來已經理清大腦中視覺區域的專門化分區: 視覺皮層的V1、V2區是對視網膜的視覺信號的主要皮層接收者;V3區是專門用于形式的感知,特別是動態的,V4區對顏色感知是至關重要的,V5區是專門負責視覺運動的,枕骨面孔區(occipital face area,簡稱OFA)、梭狀回面孔區(fusiform face area,簡稱FFA)專門處理面部感知;位于腹側顳葉皮層的梭狀回軀體區(fusiform body area,簡稱FBA),以及位于外側枕顳皮層的紋外軀體區(extrastriate body area, 簡稱EBA)專門進行身體識別(Downing,et al.2470),其中EBA負責處理單個的身體零件,而FBA更擅長進行整體加工(Alho,et al.103);外側枕葉復合體(簡稱LOC)主要涉及客體識別(Malach, et al.8135)。澤基認為每個專化視覺區可能有一個原始的生物學的成分組合,不受認知、文化和學習的因素影響,其成分是為專門加工某些屬性。
不同領域和不同視覺區域的這種會導致審美激活的模式是怎樣的,以及這與不會導致審美感知的相應的刺激激活同一區域是怎樣的不同?澤基認為,“有意味的組態”刺激方式不是最強或最大的,而是最佳或特定的,從而最優激活相關感覺區域。以視覺運動系統為例,澤基指出“有意味的組態”的激活模式不同于其他激活模式,表現為以下三種情況: 第一種,專門從事視覺運動加工的視覺區的更強烈反應;第二種,特定或專門的激活模式,特定的不同細胞群進行參與;第三種,一個最佳反應,而不是最強的反應。澤基的意思是指,“有意味的組態”激活感覺區域的方式不同于那些缺乏“有意味的組態”的刺激,只有“有意味的組態”激活的大腦的“感覺”區域才能喚起審美情感。也就是說,大腦感覺區每個專化區被最優激活時,審美感知被喚起,并最終導致審美情感。刺激物不能以最佳或特定的方式激活相關區域,就不會導致審美感知,它們將會評定為中性。如果刺激物是極端地背離“有意味的組態”,那么就會被體驗為丑陋的。研究實驗表明,當人類看到一個中性面孔時,在梭狀回面孔區中有很強的激活。當他們看到他們體驗為美的面孔時,除了在梭狀回面孔區中有激活,在內側眶額葉皮層中也有相關的活動。當他們看到一個丑陋或毀容的面孔時,除了在梭狀回面孔區有活動以外,還有杏仁核(一般被連接到丑的情感)內的激活。
從大腦審美機制的角度來看,澤基認為“有意味的組態”不僅導致早期感知領域(審美感知)更強或最優的激活,而且還有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審美體驗或情感)中的相關聯的激活。這引發了三個問題: (1)在不同視覺領域中,“有意味的組態”通過什么樣的神經方式激活了審美感知;(2)這些專門化腦區的神經激活與審美體驗相關的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的激活兩者有什么樣的關系。也就是說,大腦如何將信號過濾到一個或另一個目的地: 什么樣的神經機制確定美的信號從感覺區被引導到有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這一個目的地,而不是其他的目的地?(3)審美情感被喚起,是否可以進一步分化?在體驗了美的不同作品所引起的情感中,例如視覺或音樂審美情感,發現了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中的共同激活,它的激活是與美的體驗相關,但是視覺和聽覺的美的信號進入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的來源和通道是來自于不同感覺區,那么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是否有進一步的處理審美的不同領域、功能和劃區的細分。
審美體驗是美學研究中的一個關鍵部分,如果想要透徹研究審美體驗,還需要弄清審美體驗與其他快感體驗的異同,以及審美體驗與審美感知、審美判斷的關系。在澤基看來,雖然目前已取得一些成果,但很多方面還有待進一步展開實驗研究。
1.審美體驗與快感體驗
審美體驗與其他感官愉悅的體驗,或其他抽象認知的獎勵體驗有什么異同呢?美學界對于美感和快感,一直呈現出不同觀點,有的認為兩者大同小異,程度不同,本質一致;有的認為美感是一種精神智性愉悅,而快感只是感官愉悅,一個是高級的,一個是低級的。
神經美學家們對于審美體驗與其它愉悅體驗關系的認識也是有分歧的。已有的研究結果表明,主體發生獎賞和愉快體驗時,其內側眶額葉皮層部分也會產生持續活躍,無論這體驗是真實的,還是想象的,以及期望的。這在神經生物學層面上自然而然地提出了美學界長期討論的問題,即審美體驗與快樂的關系(Gordon193)。
在一些神經美學實驗中,研究者發現獎賞和愉悅通常也是與審美體驗相關的。所以一方面,這表明了審美體驗與快樂的相關性,另一方面,如果仔細思量,反過來會產生一個質疑,比如目前對于澤基關于美的假設的一個反對意見,就是有學者認為內側眶額葉皮層的活動可能也與其他體驗有關,如其他領域的愉悅、獎賞體驗,也就是說,可能內側眶額葉皮層并不與美直接相關(Huston, et al.135)。所以,這就提出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一方面是審美體驗,另一方面是其他事物的愉悅、獎賞體驗,這些不同種類的快樂體驗在大腦位置和活動上是否相同,也就是說,審美體驗作為一種快樂的獎賞,是不是與其他類別的獎賞共用一個神經通道,如果共用,那么是不是說,審美體驗與其他感官愉悅的獎賞體驗也沒有什么區別?如果不同,那么具體差異何在?已有的資料顯示,內側眶額葉皮層是一片廣闊的皮層,有幾個細胞結構學上的分區(“The Human”691)。而且,已有的實驗結果顯示: 不是所有種類的獎賞和愉悅都激活了審美體驗相關的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澤基依據自己和他人的研究實驗,總結道: 飲料偏愛看起來是與內側眶額部皮層的相同部位(A1區)相連(McClure, et al.379),抽象體驗(“Abstract reward”95)、預測獎勵(Gottfried, et al.1104)和某些運動模式偏愛(Zeki and Stutters156)也是一樣,食物的享樂體驗好像是與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更外側的眶額葉皮層部分相連的(“Activation”1064),然而情欲快感的體驗是與眶額葉皮層A1區的背側區域相連(Sescousse, et al.13095)。另外,關于貨幣獎勵,有一項研究報道了貨幣獎勵的激活區與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是對應的交叉重疊(Kim, et al.769);但是另一項研究認為貨幣獎勵的激活位置是在眶額葉皮層的A1區外,位于更靠前的位置(Sescousse, et al.13104)。總之,這些獎賞和快樂體驗的激活區都是臨近或重疊的,但明確結果尚無定論。澤基認為,除非通過相同的主體、實驗過程和關聯分析來探索獎勵和審美的體驗,否則很難精確地確定不同體驗關聯的部位是否相同。而且,即使涉及到相同部分,目前也很難通過實驗來確定在這些不同體驗時期是否是相同細胞群被激活。也就是說,我們還需要設計一個相同主體的實驗來區分不同快樂、獎賞和審美體驗是否涉及到相同腦區和相同細胞群,然后更加精確定義不同類型的快樂和獎勵任務得到的激活與澤基確定的審美體驗區即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的關系。
2.審美體驗與審美感知
“哲學史、美學史普遍重視美感中的感情活動,忽視或輕視其認識作用,代表人物有休謨、康德。休謨認為,理性傳達真與偽的知識,趣味產生美與丑、善與惡的情感,所以知識的認識是和理性相關的,美、美感是和情感相關的。康德提出了知、情、意的劃分,主張感情和理智各自獨立,審美判斷和知識判斷相對立。審美判斷是情感的,與主體相聯系;知識判斷是邏輯的,與客體相聯系。審美只涉及主體的情感,或曰主觀情感,而不關聯于客體的認識,這樣就隔斷了美感和認識的聯系”(“蔡儀美學與辯證”157)。澤基通過腦掃描實驗,證明人腦的審美體驗與對客體的認識、感知是相關聯的。
2004年,澤基等在實驗中發現當主體觀看美麗的不同類型的繪畫作品時,不僅都激活了審美體驗的腦區即內側眶額葉皮層;同時不同類型的繪畫還激活了視覺腦中的不同位置,而且特定類型的刺激是和獨特的專門的大腦視覺加工區相關聯的,比如客體的形狀、顏色和運動屬性分別激活的是大腦視覺專門區的V3、V4和V5區。也就是說,視覺腦是功能專門化的,無論這些畫作是否被歸為美的,觀看這些不同類別的畫作,比如肖像畫和風景畫,會激活視覺知覺區的不同位置。
2011年,澤基等通過同一被試者觀看不同視覺作品和聆聽音樂來進行實驗,雖然精確發現A1區的共同審美體驗活動,但是視覺和音樂通往內側眶額葉皮層的通路是不同的。雖然眶額葉皮層幾乎不接受直接感覺輸入,但是審美體驗時內側眶額葉皮層與視覺藝術和音樂認知的知覺區是“共同激活”的,筆者推測相關信號可能是從視覺區、聽覺區等知覺區輸入到審美體驗相關的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澤基使用術語“共同激活”,而沒有區分激活的先后時間順序,主要是因為磁共振成像技術的局限,不能夠分離出這些腦區的激活順序。
更多地基于伯克關于美的定義的思考,如被感官調節,澤基后來補充認為美的決定因素不是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的單獨激活,而是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與專門的感知區域以及可能(在視覺刺激的情況下)與尾狀核,一起共同激活。因此,澤基擴大了上述關于美的神經生物學定義,不僅包括內側眶額葉皮層的激活,還包括與感覺區域的共同激活,因為他認為這些感覺區域滋養了內側眶額葉皮層。這些感覺區域和尾狀核等其它區域地區以及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的相互作用,以及后者的活動如何被前者的活動所調節,仍然是未來非常有趣的研究難題。
關于感覺區域和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的活動順序,筆者認為是主體對于客體的認知在前,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的激活在后。也就是說,關于繪畫中的顏色、線條以及音樂中的節拍、旋律等可以感知的內容,在知覺區經過接收和加工處理后,符合相關審美條件和標準的特質因素,會打開某個與美相關的連接知覺區與審美體驗A1區的神經通道的起于知覺區的開端細胞區的閥門,并連接到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或者說,相關神經元會輸入并激活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引發大腦的審美體驗。筆者繼續猜測,一種可能是客體中那些達到符合中間閥值區間范圍的抽象感知特性,從知覺區加工處理后,相關信號輸入、傳導到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或者打開了激活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的閥門,從而激活了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于是聯想到,美學家蔡儀“主張認識是情感的基礎,認為對于美的事物進行認識和欣賞之后,必然會發生美感即審美情感,這就將美的認識和感情的活動有機地結合起來了”(“蔡儀美學與辯證”157)。雖然蔡儀指出在認識、感知美的事物后會產生相應的審美情感,但是這個從認知到情感體驗過程的腦神經機制究竟是如何運行的,上述也只是一種簡單猜測,我們還需積極探索,比如知覺因素的傳導信號是怎么打開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的閥門的?或者是打開連接知覺區與A1區的神經通道的閥門?是什么樣的信號才具備打開的條件?目前還不知道知覺區與內側眶額葉皮層A1區之間是否有這樣的神經通道,以及是否有這樣一類負責打開和關閉的閥門細胞,這樣的閥門細胞是在知覺區還是A1區。另外,如果是在知覺區,那么視覺區、聽覺區等不同知覺區的審美閥門細胞是否具有相同的結構和功能?如果在A1區,那么是有一個總體的專門閥門細胞區,管轄所有事物的美的信號的傳導;還是有分類的閥門細胞區,分別管轄視覺、音樂等來源的美的信號的傳導。
3.審美體驗與審美判斷
在許多探索獎賞、愉悅和判斷的關系、審美體驗和價值比較的研究中,都發現了內側眶額葉皮層的激活。也就是說,內側眶額葉皮層不僅在審美體驗中被激活,而且在判斷期間也是很活躍的。具體地說,一方面,許多研究表明,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在審美體驗中被激活。比如澤基等研究發現,不管它的來源是視覺藝術還是音樂,位于內側眶額葉皮層的A1區的活動總是與審美體驗相關聯。另一方面,審美判斷期間,內側眶額葉皮層也是激活的。比如,澤基等在進行審美判斷和認知判斷的對比實驗中發現,審美判斷(aesthetic judgments)單獨激活的腦區,比審美體驗期間激活的腦區范圍要廣,除了涉及到與審美體驗激活位置相同的眶額葉皮層的內側,還包括內側眶額葉皮層的外側部分(lateral subdivisions of the orbitofrontal cortex),以及與情感運動規劃相關的皮層下站(subcortical stations): 蒼白球(globus pallidus)、殼核-屏狀核(putamen-claustrum)、杏仁核(amygdala)、小腦蚓部(cerebellar vermis)(“The Brain’s”1413)。我們通過比較發現,在眶額葉皮層位置上,審美體驗和審美判斷具有皮層關系的緊密性。審美判斷在內側眶額葉皮層的激活位置與A1區是部分重疊的,表明做出判斷和體驗美時,在內側眶額葉皮層內激活的位置既有共同部分,也有差異部分。那么在內側眶額葉皮層是否有單獨的分區,來調節審美判斷和審美體驗,仍然有待觀察。另外澤基等研究發現外側眶額葉皮層(the lateral orbitofrontal cortex,簡稱IOFC)也是涉及審美判斷的,也就是說,幾乎所有的審美體驗研究都牽連到內側眶額葉皮層;而審美判斷時眶額葉皮層的內側是和外側緊密相連的,那么眶額葉皮層中的這兩個部分在審美判斷中分別起什么作用,還需進一步明確。
體驗到事物是美的,意味著對該事物進行一個判斷。這就引發了一個康德已提出過的問題,即這個判斷是發生在美的體驗之前,還是在此之后?兩者是否能夠真正全部分開?由于澤基等核磁共振實驗的技術局限,還無法解決審美判斷是否發生在審美體驗之前,或者兩者是否在空間和時間上同時發生的問題。同樣,澤基等認為,能否站在神經生物學的角度來識別、判斷愉悅是來自聽一段輕歌劇,還是來自貝多芬交響樂,在目前也仍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總之,盡管審美體驗和判斷期間部分涉及共同的大腦區域,但是兩者的關系仍有待深入研究。
注釋[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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