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節虛心話竹聯

●劉學明

枝桿挺拔秀麗、婀娜多姿的竹子，素有“梅蘭竹菊”四君子之一、“梅松竹”歲寒三友之一等美稱。竹子剛勁、清新、生機盎然、蓬勃向上，以文靜、高雅、虛心進取、高風亮節、樂于奉獻等美德給人們留下美好的形象。歷代詩家詞人留下許多贊美竹子的佳作，在浩瀚的聯海中，與“竹”字有關的對聯也有不少。它們有的描寫自然環境，表現了樸素的人文思想；有的借“竹”喻人，生動傳神；有的以“竹”言志，豪情滿懷。這些竹聯都很有特色，值得品味。

竹聯往往形神兼備，如：

風吹竹葉龍擺尾；

雨打雞冠鳳點頭。

巖上蒼松，伸出龍頭望月；

園中嫩筍，擺開鳳尾朝天。

在作者筆下，竹葉、雞冠花、蒼松和嫩筍都成了有靈性的龍和鳳，這種比喻符合竹子等植物的形態特點。龍和鳳是炎黃兒女所喜愛的吉祥物，不僅形象美麗動人，能營造美好的景致，而且會給人帶來福運，人們怎不對它情有獨鐘。山野間的竹海常見碧波萬頃，舉目望去，那成方成陣的竹林，就像一隊隊，一排排跨馬飛戈的兵團，十分壯觀。有一副對聯寫道：

莫嫌雪壓低頭，紅日歸時，即沖霄漢；

毋道土埋節短，青尖露后，立刺蒼穹。

這副對聯，道出了竹子剛柔相濟，能屈能伸的特點，具有博大胸懷與豁達開朗的性格。

翠竹四季常青，給大地注入永恒生機，山山嶺嶺的竹海氣勢不凡，而庭院中的修竹則顯得萬般溫柔、寧靜和幽雅，別有一番情趣：

半園梧竹秋先到；

一榻琴書夢亦清。

得月高花應有夢；

迎風綠竹自成詩。

修竹千竿，寒月當門搖瑣碎；

清溪一曲，晴云繞戶映空明。

上面這幾副對聯正是對庭院中竹子的生動寫照。在這些將竹子融入美景的對聯中，清代著名書畫家、文學家傅山寫的這副竹聯尤耐人尋味：

竹雨松風琴韻；

茶煙梧月書聲。

你聽，下雨了，雨點飄灑在一片翠竹之中，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不時從松林中吹來陣陣清風。這時候撥弄琴弦彈唱，與風聲、雨聲融為一體，別具韻味。在這樣清幽的環境中讀書賞月，怎不令人心曠神怡。

竹有節，人道是“操守氣節”，竹中空，人謂乃“悟道虛心”。竹不僅自古被視為忠直、虛心的代表，而且人們以“虛心”別稱竹，將竹亭雅稱“虛心亭”。竹以虛心者的姿態進入聯語，自然不在少數，如：

未出土時先有節；

到凌云處仍虛心。

水能性澹為吾友；

竹解心虛即我師。

千古虛心尊此老；

九州高節拜先生。

都賦予竹以人格靈性——虛懷若谷，高風亮節，受到世人的尊敬。

竹的一生是奉獻的一生。竹筍做的佳肴，為人類所食用。竹子制作的竹涼席、竹家具、竹筷、竹工藝品等應有盡有。竹鄉人更是打的是竹傘、戴的是竹笠、住的是竹樓、坐的是竹椅、睡的是竹床……竹子還以她殘留的枝丫扎成掃帚，為人類清除污垢，就是竹沫、竹頭等，也在灶底燃燒，發揮光和熱。有副對聯就這樣寫道：

竹頭雖微，餐餐灶底炊肴饌；

器皿雖小，戶戶廚中要斗筲。

竹與人類結下不解之緣，竹為人類奉獻了自己的全部。這真是“出世予人惠，捐軀亦自豪。”

說到有關竹子的聯語，下面兩個故事也很有趣：

明末名士倪元路和呂留良兩人很要好。一日，倪見呂的書房里掛有一副對聯：

囊無半卷書，惟有虞廷十六字；

目空天下士，只讓尼山一個人。

所謂虞廷十六字，是指有虞氏（舜）傳位給大禹時，告誡大禹的話，即“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朱熹特別推崇這十六個字，稱之為“圣人心法”。尼山為孔子出生地，此處代指孔子。倪元路覺得此聯太狂妄了，但又不好當面指出，遂請呂次日到自己家中講學。第二天，呂見倪的書房里也掛有對聯，語氣十分謙虛。呂感到很慚愧，回到家里撕下那副對聯，立即重新寫了一副：

效梅傲雪休傲友；

學竹虛心莫虛情。

此聯以梅、竹之崇高品質自警。從此，兩人友情更篤。

明末清初的廣東蕉嶺人賴其肖從小聰明伶俐，七八歲時便會吟詩作對。有一天，在云州做官的父親回家，整天愁眉苦臉。賴其肖問何故，原來父親隨上司外出辦事，上司看見茫茫的翠竹，出了一竹聯讓父親對下聯，上司的竹聯為：

凡竹無心，爆竹偏從心里發；

一時還真把滿腦子唐詩宋詞的父親給難住了，回到家中，茶飯不思。賴其肖安慰父親說，讓我想想吧。吃過晚飯，大家正坐在院中閑聊，忽然鄰居一孩子點燃爆竹，炮花四濺。賴其肖見了，靈感立生，對出了下聯：

百花畏火，燈花專向火中開。

次日，父親把下聯告訴上司。上司不相信孩童賴其肖有這樣的才能，有意試探一下，讓其父親帶到上司面前，上司見賴其肖穿綠衣裳，便戲謔道：

出水蛙兒穿綠襖；

賴其肖聽罷，瞅了瞅上司的大紅袍，便也搖頭晃腦，立刻對出了下聯：

落湯蝦子著紅袍。

賴其肖才思如此敏捷，令上司驚嘆不已，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連聲稱贊道：“對得妙，你小子將來前途無量啊。”后來，賴其肖果然少年中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