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景區內傳統穆斯林文化現狀研究
——基于都江堰南街清真寺的田野調查

張舸寧 西南民族大學 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四川成都 610004

引言

清真寺是傳播伊斯蘭教文化和廣大穆斯林進行宗教活動的場所,一般而言,在清真寺附近活動的群眾大多共同信仰伊斯蘭教,清真寺的主要社會功能也是宗教功能.然而隨著社會發展進程的加快,一些城市開始經濟轉型,自然條件優越的城市大力發展旅游產業,山水、古城、獨特的民俗都成為了城市打造的旅游名片.城市經濟結構的變化以及旅游文化的發展,必然導致了都市內傳統穆斯林文化慢慢發展變化以適應社會.都江堰南街清真寺位于都江堰市灌縣古城內,緊鄰南橋和舉世聞名的都江堰水利工程.以都江堰南街清真寺為田野調查對象,研究在當代社會環境下,旅游景區內傳統穆斯林文化的發展現狀,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1 都江堰旅游文化

都江堰市,古稱灌縣,距四川省省會成都市約58公里,因古代大型水利工程都江堰而聞名于世.2000多年前,李冰父子火攻玉壘化為離堆,把從雪域奔騰而下的岷江水分流為內江和外江,利用地勢設計魚嘴堤以分水、飛沙堰以溢洪、寶瓶口以引水.至此,逢雨必澇的西蜀平原變成了水旱從人,不知饑饉的天府之國.這項工程直到今天還在發揮著作用,是全世界至今為止年代最久、唯一留存、以無壩引水為特征的宏大水利工程,被譽為"天府之源".

除此之外,都江堰還以碧綠清幽的中國道教發祥地——青城山,吸引著無數中外游客.山柏蔥翠,溪流潺潺,道家修建的觀宇亭閣深藏于幽靜密林間,與四周的山林巖泉融為一體,被譽為"青城天下幽".獨特的地理條件和生態環境造就了都江堰豐富的旅游資源.目前,都江堰?青城山,已經成為了世界自然和文化遺產.

都江堰南街清真寺位于灌縣古城城內,玉壘山腳下,緊鄰都江堰景區.寺前商鋪林立,游人如梭.更有意思的是,與清真寺一墻之隔的西街,是都江堰當地有名的酒吧一條街.西街是歷史上松茂古道的起點,緊鄰寶瓶口,是古城內唯一保留了清末民初建筑風貌的老街區,具有典型性的川西地方特色.古香古色的建筑與燈紅酒綠的酒吧文化互相融合,呼朋喚友的年輕潮人與頭戴傳統小白帽的穆斯林鄰街而伴,這樣的場景,讓人不禁感嘆文化碰撞帶來的強大震撼.

2 都江堰南街清真寺的穆斯林文化

穆斯林對清真寺的依賴程度非常高.除了阿旬常年在寺內居住外,穆斯林的婚喪嫁娶、盛大節日、聚禮等都要在清真寺內進行.可以說,清真寺是穆斯林日常生活的活動中心.筆者來到都江堰調查走訪,并參與了南街清真寺的傳統穆斯林宗教活動——圣紀.

圣紀節,亦稱圣忌節,是伊斯蘭教的三大節日之一.這一天,附近的穆斯林都要穿戴整齊,到清真寺參與紀念活動.張燈結彩的清真寺和一大早便聚集在此的穆斯林,吸引了不少正在古城里參觀的游客駐足拍照,筆者也隨著游人走進寺內.只見,門口幾位清真寺的工作人員正忙著寫"乜貼".到清真寺參加圣紀節的穆斯林隨心意捐贈一些錢物,工作人員用紅紙寫上他們的名字貼在一塊大木板上,以示他們的誠心與善功.隨后,工作人員邀請筆者一同品嘗傳統穆斯林美食.

盛大的聚餐場面,讓筆者心中不禁產生了疑問,清真寺的基本工作人員有限,究竟他們是如何做到讓這么多人同時用餐的呢?

通過詢問,筆者了解到,在穆斯林心中,圣紀節的隆重程度僅次于開齋節,其籌辦程序是:先由清真寺主持阿訇在節前數日向教民講述節日的重要性和節慶需要做的準備工作,之后穆斯林自愿捐贈面粉、食油、牛羊肉和錢物,并指定若干志愿者具體負責采購、備料、炸油香、煮肉、烹調菜肴等.穆斯林通常都把過圣紀視為神圣之舉,這一天的勞動也被看做是行善和做好事,因此,來幫忙的人絡繹不絕,不亦樂乎.

除此之外,工作人員還告訴筆者,南街清真寺門前的街上,不僅有多家世代經營的穆斯林餐廳,不遠處還有穆斯林肉鋪,熟食店,糕點店等等.每當寺內有活動人手不夠用時,這些商家都會伸出援手.可見,經典的穆斯林聚居空間,就是以清真寺為中心,以穆斯林傳統宗教行為和日常生活習俗為指向的一種居住空間,穆斯林繞寺而居,互幫互助,有利于居住在這一社區的穆斯林基本宗教功能的實現以及穆斯林聚居區文化的傳承和繁榮.

聚餐完畢,工作人員拿給一份"油香",讓筆者帶回去品嘗.原來,由于南街清真寺位于都江堰景區附近,平時游客眾多,每逢舉行傳統活動,寺里都會多準備一些"油香"或者糕點,作為小禮物讓游客帶回家.這正體現了圣紀節的特點:眾人行善,眾人捐散,眾人吃飯,表現了穆斯林的熱情好客.

最初南街清真寺的選址,可能僅僅是為了方便穆斯林生活,沒想到如今南街清真寺周圍變成了都江堰人流最密集的區域之一.對都江堰本地居民和外地游客來說,都江堰南街清真寺因其地理位置和獨特的建筑風格,很容易被識別出來,承載了這一地區獨特的穆斯林文化,而傳統穆斯林文化與現代生活的和諧融合,以及積極與非穆斯林群眾互動的方式,也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一種文化上的心理認同感.

3 都江堰南街清真寺社會功能的變革

清真寺的基本社會功能是宗教功能,教民繞寺而居,便于在清真寺舉行盛大慶典、婚喪嫁娶等活動.然而,隨著社會歷史的發展,古城變景區,故人變游人.在現代化的進程中,宗教世俗化不可避免的出現,傳統的清真寺被景區的旅游經濟與文化影響,社會功能已經悄然發生一些了變革.除了基本的宗教功能外,還衍生出了民族團結、民族融合功能,經濟功能以及社會責任功能.

民俗文化要發展傳承,必然會與其他文化碰撞、沖突和融合,這種傳承發展過程中既包含著對異族文化的判斷、包容和吸收改造,使異族文化更好地與本族文化匹配,從而變為本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又包含著努力調整自身角色定位,深入宣傳本族文化.筆者了解到,都江堰南街清真寺每逢重大節慶,便會在寺門口設置宣傳板,向古城內絡繹不絕的游人介紹穆斯林文化,寺院內部更設有展板長廊,上面詳細介紹了伊斯蘭教的歷史和發展變遷,為民族團結與融合,做出了力所能及的貢獻.

城市的發展改變了傳統穆斯林圍寺而居的居住區域,緊鄰景區和酒吧一條街的清真寺,讓當地穆斯林傳統的生活方式變得更加現代化的同時,也衍生了更多適應旅游文化的經濟方式.西街是都江堰著名的酒吧一條街,這里有豐富的夜生活,尤其是夏季的夜晚,游人和年輕人們除了把酒言歡還習慣吃點燒烤.為了適應游客和年輕人們的飲食習慣,當地穆斯林在經營日常餐廳的基礎上,增開了清真燒烤店,正宗美味的牛羊肉串廣受歡迎.在服飾方面,男性穆斯林號帽和女性頭巾脫離了教派文化的脈絡,進入了商品流通領域.筆者看到,游客可以在清真寺對面的穆斯林服飾店任意選購穆斯林傳統的白色小圓帽以及花色各異的女性頭巾.這體現了現代旅游文化和商品經濟對傳統宗教的影響.

社會責任感是在一個特定的社會里,每個人在心里和感覺上對其他人的倫理關懷和義務.都江堰作為中外聞名的旅游城市,不僅吸引著世界各地的游客,還吸引了多個國際組織在此舉辦活動.南街清真寺的工作人員告訴筆者,每逢有國際馬拉松活動,清真寺作為馬拉松途中的標志性建筑,都會在路邊設置桌位準備飲用水,安排志愿者在路邊等候,隨時為各國參賽選手服務.這說明,都江堰南街清真寺正在不斷強化其社會責任感,努力將伊斯蘭教文化中扶危濟困、互助友愛等精神發揚光大.

結語

本文運用民俗學的學科意識,從客觀現實出發,通過查閱相關文獻資料以及到都江堰南街清真寺進行田野調查,對都江堰南街清真寺的建寺環境、建寺歷史、傳統穆斯林宗教活動、旅游文化影響下的傳統穆斯林文化的變化發展進行了梳理和分析,并以此為基礎,分析了都江堰南街清真寺社會功能的變革和衍生,展現了旅游景區內傳統穆斯林文化的發展現狀.為新的社會條件下,如何引導以都江堰南街清真寺為代表的景區內宗教文化發揮其獨特的社會功能,引導它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相適,提供了一定的參考價值和學術意義,對于民族團結和做好民族宗教工作也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