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和朝鮮改革對比研究

路滕月 河北師范大學

在經濟危機之前,冷戰終止于蘇東劇變導致的蘇聯解體,世界社會主義運動陷入低谷.對當時的社會主義國家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沖擊.可以說,抵住了這股沖擊的國家,在擺脫蘇聯模式之后才算是真正走上了社會主義道路.那么在此之前,越南和朝鮮又是如何選擇了社會主義,并且在當時看來可以說是社會主義一面大旗的蘇聯解體之后依然能堅持社會主義并且經由改革之后煥發出強大的生命力這一問題,值得人們討論.

一、改革前越南和朝鮮社會主義制度比較

(一)越南和朝鮮社會主義道路的發端

越南和朝鮮可以說是在完全不同的歷史條件下走上社會主義道路的.以越南來說,在走上社會主義道路之前,越南戰火不斷,19世紀中葉法國入侵,1884年淪為法國"保護國",二戰中則被日本占領.1945年二戰結束前后在俄國十月革命勝利的鼓舞下,開始進行反抗斗爭,被稱為八月革命,最終在9月2日宣布獨立,成立了越南民主共和國.隨后與法國殖民者進行了長達八年的抗法戰爭.在擊退法國之后,又被美國在南方扶植反共傀儡政權,進而進行軍事卷入.隨后南北雙方又開始了長達30多年的對抗,在1975年實現完全統一.不同于越南的長期戰爭,朝鮮半島是在雅爾塔會議中由羅斯福提出中美蘇三國進行托管.1948年5月,朝鮮半島南方在美國的操縱下舉行單獨國會選舉,8月宣布成立大韓民國.9月朝鮮北部也舉行了最高議會選舉,成立了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金日成為首相.在蘇聯的扶持下,游擊派領導人金日成成為勞動黨的領袖,在1946年7月,蘇聯當局和朝鮮共產黨的直接施壓下,北朝鮮各政黨及社會團體宣布成立統一民族民主陣線,服從共產黨的統一領導,喪失了自己的組織獨立性.

(二)越南社會主義的特點

同樣是選擇了社會主義道路,但是越南和朝鮮卻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可以說,越南是在長期的戰爭中磨礪出來的社會主義,帶有鋒利的利刃,與此同時長期的戰爭消耗了國家的經濟發展也激起了國民的厭戰情緒,所以在建國后開始走上社會主義道路,首要的基本問題就是恢復國內經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但是越南是在蘇聯的影響下走上社會主義道路的,所以深受蘇聯模式的影響.但是在南北統一之前越南的社會主義建設首先在北方進行,當時的重點是完成土地改革,恢復被戰爭破壞的經濟,鞏固人民民主專政.在1955年底完成土地改革和經濟恢復工作后,立即轉入了經濟領域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并且通過社會主義改造,逐步建立起了高度集中的社會主義體制."1959年越南頒布新的憲法宣布社會主義制度正式確立".直到1975年南北統一,越南是在雙方長期分裂并且刀槍對立的情況下建設社會主義的.想到美國南北戰爭,這個情況迫使我們考慮南北統一之后的發展是否平衡的問題.可是越南統一之后,似乎并沒有出現大家想象中的情況,這不得不引人深思.

出了南北分裂長期對立之外,越南還是在別國的扶持之下建立社會主義的.越南獨立本身就是受到了俄國十月革命的鼓舞,所以在獨立之后,關于如何建設社會主義,越南也是積極參考蘇聯的模式,包括對農業手工業資本主義工商業的改造,進行土地革命,以及優先發展重工業等.但是此時的越南在沒有統一的情況下,還是奉行著獨立自主的外交路線的.在南北統一之后,由于蘇聯在越南戰爭中的積極援助,越南開始疏遠中國倒向蘇聯,甚至敵視中國,把中國視為馬列主義的對立面.而隨著中越關系的冰點,越南和蘇聯的關系進入了蜜月期,這也就直接導致了越南的社會主義建設開始照搬蘇聯模式.

(三)朝鮮社會主義的特點

相對于越南來說,朝鮮走上社會主義道路的經過可謂是風平浪靜.在雅爾塔會議劃分的"三八線"下,朝鮮半島自然而然的分為北朝鮮和韓國.而在蘇聯的托管下,朝鮮就被蘇聯引向了社會主義.但是與越南相比,朝鮮成立初期國內形勢更為復雜,朝鮮共產黨分為四個派別:游擊隊派、莫斯科派、南方派、和親中共的延安派.而金日成作為游擊隊派的領袖,在莫斯科派實力不足的情況下被蘇聯選中并扶植為勞動黨領導人.在這種情況下脫穎而出的金日成,在日后中蘇論戰時為了明哲保身,不能參考蘇聯模式也不能模仿中國就必須提出一個不同于二者的獨特理論.同時也為了防止其他派別的領袖趁機奪權,提出了"主體思想","即在主體思想主要指思想上的主體,政治上的自主,經濟上的自立,國防上的自衛".

因為朝鮮半島至今仍然沒有統一,所以也就不存在越南南北統一后如何協調雙方關系的困境.但是以金日成的"主體思想"為起點,歷經后兩代領導人金正日金正恩的修改和完善,朝鮮已經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于中國的帶有鮮明個人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

越南和朝鮮雖然從不同的起點出發,可是都是在蘇聯的影響下走上了社會主義道路,在社會主義建設初期都照搬了蘇聯的模式,而且兩個國家在前期建設社會主義過程中對別國都具有強烈的依賴性,包括政治和經濟多個方面.所以兩國雖然起點不同,也都走上了不同的社會主義道路,但是這些共同點卻能為分析對比兩者的社會主義制度的優缺點提供依據.

二、改革時越南和朝鮮社會主義制度的不同走向

同樣是照搬蘇聯模式的兩個國家,在蘇聯解體后都走上了改革的道路,但是改革的方向卻不盡相同.越南效仿中國,進行改革開放,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逐步削減傳統社會主義模式對社會對人民的桎梏.而朝鮮則是在進行改革發展經濟的同時,加強思想建設,從根本上說脫下了蘇聯經濟與政治的枷鎖,但是思想上的高度集中依然效仿的是蘇聯模式.

(一)越南的改革

越南的改革是在國際國內兩個大環境的倒逼之下進行的.在國際上,蘇聯解體東歐劇變使世界社會主義運動遭受巨大沖擊,對于越南來說,一方面沒有了蘇聯模式的桎梏,可以開始將建設社會主義與本國實際相結合對本國來說是對生產力的解放.另一方面失去了蘇聯的幫助,越南的社會主義建設失去了方向,更有甚者,蘇聯的解體意味著蘇聯模式是存在著巨大弊端的,如果仍然一味的按照蘇聯模式進行建設,社會主義必然會走向死胡同.對于國內來說,長期的僵化的經濟體制嚴重打擊了國民經濟的發展,再加上天災人禍,到了70年代末80年代初,越南陷入了嚴重的社會經濟危機之中.在國際大環境和國內小環境的雙重沖擊下,越南從1979到1985開始進行經濟調整,為革新開放做準備.1986年12月,在面臨重重困難的形勢下,越南共產黨召開六大,對過去的錯誤和面臨的局勢進行了認真的分析和反省,承認過去的錯誤,指出革新開放的必要性.

越共認為走社會主義道路符合歷史發展的規律,能夠保證越南的民族獨立和人民的未來幸福.1991年越共七大召開,對革新開放路線進行了補充和發展,明確提出了建立以社會主義為定向的、多種經濟成分并存的、由國家管理的市場經濟體制的革新路線.七大后,越南采取了一系列革新開放的步驟和措施,打破了過去國有經濟和集體經濟的單一所有制結構,建立了以公有制為主體的、多種所有制成分并存和發展的多元所有制結構;國家對經濟的干預調整為利用稅率、利率等進行間接調控;物價和價格基本放開;農村改革也進一步深化,農民獲得了更大的土地自主權.由此之后,越共又陸續召開了八大,宣布結束持續了15年的經濟危機;九大倡導繼續革新,加快工業化和現代化,建設和保衛越南社會主義祖國.

在越南的改革中不難看到中國改革開放的影子,事實上,蘇聯解體之后的越南改革,確實是以中國為藍本的,但是之后,特別是九大將胡志明思想確立為指導思想之后,越南已經開始逐步開始走自己的改革之路,這一點,由九大中提出的建設和保衛越南社會主義祖國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連年的戰火已經深深刻入越南人的心中,自身的安全也就成為了其不斷強調并以之為先的東西.

(二)朝鮮的改革

朝鮮的改革環境與越南大體一致,惡劣的國際環境,瀕臨崩潰的經濟和人民生活的日益低下促使朝鮮開始進行改革.但是區別去越南,朝鮮本身還面臨著來自鄰國韓國的威脅,這就使得朝鮮的經濟建設更加的刻不容緩.在金日成"主題思想"的引導下,朝鮮走上了一條不同于中國的改革道路.

蘇東劇變之后,朝鮮領導人金日成首先分析了其發生的國際國內原因,引以為戒的同時強調"形勢越復雜,反對派的攻勢越瘋狂,革命人民就要堅持革命原則,更高地舉起社會主義的旗幟前進."在主體思想提出后,1970年朝鮮勞動黨把馬列主義和金日成的主題思想并列為自己活動的指針,金日成在1980年的勞動黨六大報告中指出"我們黨的惟一思想體系,就是主體的思想體系".同時,他要求勞動黨全體黨員把主體思想作為自己的堅定的信念,按照主體思想的要求去思考和行動,堅持自主立場和創造性立場,開展思想革命、技術革命和文化革命,把社會的所有成員都造就為主體性的共產主義的新人.其后,朝鮮第二代領導人金正日提出"紅旗思想",就是主張在任何環境下都依靠自己的力量進行革命.他指出紅旗思想的本質就是對領導者的絕對崇拜新,是要同領導者一生生死與共的對領袖絕對崇拜、絕對擁護之精神.

除了思想上的高度集中與對領袖的忠誠外,朝鮮式的社會主義的另一個突出特點在于它的強軍思想.金正日在執掌國家政權后,在本身就重視國防建設的基礎上進一步突出了軍隊在國家政治上生活中的作用."所謂先軍政治就是把軍隊而不是原來所說的工人階級視為先鋒隊放在優先和重要的位置上改行先軍后勞的原則強調軍隊是領袖的軍隊!軍隊必須絕對服從領袖的指揮要用軍隊和軍事的方法來領導管理和建設國家".

三、改革過程中面對的新時代壓力

2008 年世界金融危機給資本主義國家帶來重創,相比之下,越南、朝鮮等社會主義各國仍然保持著向上發展的趨勢,顯示了社會主義制度在抗擊危機方面的優勢.然而,各國在謀求發展中也面臨嚴峻挑戰.能否立足國情,獨立自主地思考出路,采取有效措施深化改革,將決定各國社會主義事業的成敗.在謀求發展中也面臨這樣那樣的問題."一些是共性的,如經濟發展都面臨巨大壓力、執政黨執政能力面臨嚴峻挑戰、中國改革經驗"被模式化"、周邊關系日趨緊張、判斷標準"西方主導"等."[5]

除經濟因素是兩國甚至世界共同關注之外,越南和朝鮮還各自面臨著不同的時代壓力.以越南來說,進入21世紀,意味著會有更多的機遇,同時也意味著需要解決的棘手問題越來越多,如在發展市場經濟的過程中如何堅持社會主義方向,在發展多種成分的經濟的過程中如何發揮國有企業的主導作用,經濟危機帶來的經濟增長緩慢,如何在追求效率的同時實現公平等都是急需解決的問題.

朝鮮的情況則更為復雜,朝鮮社會主義發展都面臨許多困難,"尤其是由于特殊地緣政治特征所造成的惡劣的外部環境,更成為朝鮮社會主義改革的巨大障礙".[6]朝鮮半島是否能夠和平統一,朝鮮的強軍思想是否是軍國主義的復辟,以及如何對待朝鮮屢次提出的核威脅,都是對當今世界各國提出的重大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