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公證遺囑的優先效力—兼評《民法典草案繼承編》

蔣文 長沙縣公證處

一、引言

公證遺囑，是指公證機關依照法定程序為遺囑人辦理的遺囑。依據《繼承法》的規定，自書、代書、錄音、口頭遺囑四種遺囑形式，不能撤銷、變更公證遺囑。也就是說，在現行立法條件下，公證遺囑遺囑具有優先效力，非公證遺囑不能撤銷或者變更公證遺囑。然而，在新提交初審的《民法典草案》中，公證遺囑效力優先的規定已被刪除，使得所有遺囑形式處于平等的地位。事實上，隨著遺囑的推廣，公證遺囑的優先效力早已飽受詬病，如何妥善的對公證遺囑的效力進行規定確有必要。馬克思主義哲學要求我們要辯證的看問題，任何事物，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對于公證遺囑的優先效力而言，其存在有一定的利弊。

二、公證遺囑優先效力的優勢分析

（一）公證遺囑程序性強，專業性高，能確保遺囑人立遺囑時的真實意思表示。

依據《公證法》的規定，公證機構是依法獨立行使公證職能、承擔民事責任的證明機構，公證機構的設立，需司法行政部門按照規定程序批準后，頒發公證機構執業證書。也就是說，公證機構并非隨意設立，而需依照一定的程序批準設立，其出具的證明材料背后蘊含著一定的“公信力”。同時，擔任公證員不僅需要通過司法考試，同時對年齡以及實習經歷都有一定的要求。因此，相比于一般人而言，公證員的法律專業素養更高。同時，從程序上來看，公證遺囑的公證需要嚴格依照《公證法》、《公證程序規則》、《遺囑公證細則》等相關規定進行辦理，程序性強。因此，從專業性以及程序性來看，公證遺囑更能確保遺囑人立遺囑時的真實意思表示。

（二）公證遺囑差錯率低，更難確保遺囑的效力。

依據《繼承法》的相關規定，我國當前的遺囑有口頭、自書、代書、錄音以及公證五種形式，不同的遺囑形式都有不同的條件要求，只有達到相應的條件，該份遺囑才能被認定為有效。而現實生活中，一般的民眾對此并不熟悉，這也導致很多遺囑人雖然訂立了遺囑，但因形式瑕疵而被認定為無效。而如前文所述，公證遺囑具備更強的專業性以及程序性，故而其差錯率相比于其他遺囑而言更低，效力更能得到保障。有學者曾統計，在訴訟過程中，有公證遺囑的一方支持率達到90%。只要公證遺囑不存在程序問題，在司法實踐中更為容易作為關鍵證據被法院采信。

（三）承認公證遺囑的優先效力，有利于法律適用的統一。

依據《民事訴訟法》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的相關規定，除非有相反的證據證明，否則人民法院可以直接以公證的事實和文書作為認定事實的根據，對于已為有效公證文書所證明的事實，當事人無需舉證證明。因此，從證據上來看，公證過的材料具備優先效力，證明力比一般材料更強。法律具有統一性，在相關程序法已承認公證文書優先效力的情況下，承認公證遺囑的優先效力并無不妥。也正因為如此，王利明教授在民法典編撰過程中提出要保留公證遺囑的優先效力。

三、公證遺囑優先效力的弊端分析

（一）公證遺囑優先效力有損遺囑自由主義原則

遺囑自由主義原則是遺囑繼承的核心原則，作用在于保障遺囑人能夠自由處分自己的遺產。實行公證遺囑效力優先制度，則意味著相比于其他遺囑形式，公證遺囑的地位更高，其他遺囑均不能撤銷或者變更公證遺囑。在此背景下，倘若一個遺囑人先行訂立公證遺囑，此后采用其他遺囑形式變更或撤銷先前的公證遺囑，該變更或撤銷行為都會被認定為無效，即使能夠有其他證據證明確為遺囑人真實意思表示，亦得不到司法實踐的支持。這顯然是對遺囑人自由處分財產權利的剝奪，阻礙設立遺囑制度目的的實現。

（二）公證遺囑優先效力與國際立法潮流相違背

從比較法上來看，無論是大陸法系國家還是英美法系國家，都規定了公證遺囑制度。但在公證遺囑是否具備優先效力上，各國的規定都有所不同。總體來看，在大陸法系國家，比如法國、德國、日本等，雖然對規定了公證遺囑形式，但均以遺囑生效時間作為效力認定標準，并未賦予公證遺囑優先效力，我國臺灣地區亦與上述國家規定保持一致；在英美法系國家，比如英國、美國，都是以訂立遺囑的時間先后，作為優先效力判定標準。因此，公證遺囑優先效力制度實則與國際立法潮流相違背。

四、公證遺囑效力制度的完善

基于前文所述，公證遺囑優先效力制度有優勢，也有弊端，因此并不能簡單對該項制度進行否定或肯定。從《民法典草案繼承編》來看，公證遺囑的優先效力制度的刪除，實則是一刀切的否定了公證遺囑優先效力制度的優勢，實際并不可取。經過前文的分析，筆者認為應當實行公證遺囑相對優先效力制度，在公證遺囑優先效力的基礎上，允許當事人舉證推翻公證遺囑的效力，即在當事人舉證證明有其他訂立在后的遺囑存在，且該遺囑屬于遺囑人真實意思表示，符合法定形式要件，那么在后的遺囑效力優于在前的公證遺囑。只有這樣，才能既保留了公證遺囑優先效力的優勢，又能減少其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