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坤 蔡曉楠 沈陽體育學院 遼寧沈陽 110102
作為醫學用語,“麻醉”一詞可以理解為用藥物或者其他方法使患者整體或局部暫時失去感覺。1948年,保羅·拉扎斯菲爾德和羅伯特·默頓在其合作的論文《大眾傳播、大眾鑒賞力和有組織的社會行為》中闡述了大眾傳播的諸多功能,其中包括大眾傳播負功能之麻醉功能。拉扎斯菲爾德認為:大眾傳播失調以及大眾傳媒的一些固有消極作用,給社會和受眾帶來了非正面意義。通過向受眾提供偽環境,媒介使用戶沉溺于虛幻的滿足中失去社會行動力,人們一方面大量接受外來信息,另一方面在閱讀、選擇、理解中對這些信息進行處理,而不是進行社會實踐。
“碎片化”,從字面意思來解釋即為:將完整的東西細分成諸多碎片。追根溯源,碎片化最早出現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西方文藝學對于“后現代主義”文學、影視作品的創新解析,“后現代主義”關于碎片化的特征解讀是:用拼接、零散化、反主題、不確定性手法進行文學敘事。目前,傳播學語境下的“碎片化”問題,主要涉及媒介、受眾以及信息的分化和“碎片化”過程。
復旦大學與華東師范大學學者廖圣清、黃文森于2015年在國內外理論研究的基礎上對“碎片化使用”作了更為具體、明確的定義:“媒介碎片化使用”(media use fragmentation)做出界定,即受眾在時間上不連續地、在空間上不固定地接觸多種媒介或內容的行為表現。這里,我們所要討論的“碎片化”,是媒介使用的“碎片化”,它可能與媒介、內容和受眾的“碎片化”存在一定的關聯性,但在內容和形式上明顯不同。
“新媒體時代”的“新”首先體現在媒介科技推動下日新月異、層出不窮的便攜式接受、發布、記錄信息的設備,如性能不斷升級的手機、iPad、筆記本、文字閱讀器等。跟隨“受眾細分化”理念的發展,互聯網終端廠商不斷根據用戶的需求制造功能更加全面、專業的移動設備,來幫助用戶盡可能地記錄更多、信息量更大的內容。這些設備的多樣性幫助用戶跳脫單一移動終端的束縛,使其能在更多場景中接入媒介,真正實現媒介載體隨時隨地的使用。
從正常的生活、工作、學習節奏上看,人們不能長時間連續使用媒介,碎片化的時間是指人們在日常工作、學習之余的那些較為短暫的、零碎的時間,比如上下班坐車路上、課間、睡前等。這些碎片化時間隨著媒介載體的可獲得性的巨大提升而被賦予新的使用意義,人們盡可能將媒介的使用灌入這些短暫的碎片時間。碎片時間與媒介的碎片化使用相輔相成,輕閱讀、短新聞、短視頻等娛樂內容不斷將整體時間分割,培養用戶快速瀏覽內容的習慣,使用戶對媒介的使用時間更加細分化、碎片化。
人是社會性動物,必須通過不斷的空間變換滿足必要的生存條件,休息、工作、社交、學習皆屬于此。現代社會中,人的相互交流更加密切、頻繁,這就造成了媒介使用場景的頻繁變動。便攜式移動設備的不斷進化滿足了受眾隨時隨地接觸媒介的需求,媒介使用場景在不斷地“碎片化”。用戶在不同生活場所中使用媒介的習慣和使用程度不同,位置的變化也對媒介使用提出了更多要求。在可以預見的時間內,未來媒介使用的場所變化對于用戶使用媒介的束縛會越來越小,更清晰信息接收;更及時、便捷的接收方式都在減少用戶對使用空間的顧慮感。
麥克盧漢的“媒介即訊息”觀點認為新型媒介的出現必定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社會運轉的方式,產生新的社會作用。這一理論可以很好的解釋“麻醉功能”在互聯網碎片化使用行為中的具體體現。
作為拉扎斯菲爾德在媒介功能研究中最讓人警醒的理論學說,麻醉功能強調大眾傳播失調以及大眾傳媒的一些固有消極作用。這一消極作用在信息泛濫的今天更多地體現在人們迷失于冗余的信息海洋中,在信息爆炸式增長的今天,受眾有限的注意力、選擇力、理解力與媒介傳播的信息量完全不成正比。在紛繁復雜的信息中,受眾無序地進行獲取,不需要精力的高度集中,最終導致無意識的浮躁心理。長篇幅、深層次的閱讀需要讀者保持長久的注意力集中,而碎片化閱讀習慣的養成容易導致注意力分散,深閱讀的能力下降,對有效信息的獲取能力也隨之下降。眾多媒介、廣告商、政治宣傳所進行的無時不刻的信息轟炸,使人們疲于主動對信息進行思考判斷,而是像漏斗一樣,不斷接受信息,隨后又將這些信息不加以甄別地遺忘。正如拉扎斯菲爾德所預言:大眾媒介一邊剝奪人民的閑暇時間,一邊麻醉人的精神。
拉扎斯菲爾德和默頓在《大眾傳播、大眾鑒賞力和有組織的社會行動》中對受眾社會活動參與性降低進行了具體描述:大眾媒介向一般讀者、聽眾和觀眾提供大量新情況,用戶因此消耗大量的時間去接受信息,卻還沾沾自喜地誤以為參與了社會實踐。這是對信息移動終端普及后人群集體行為的形象描述——面對面的一群人并沒有直接進行語言交談,而是通過手中的手機、iPad在聊天軟件中歡樂地互動。毫無疑問,越來越程式化的線上交流、評論、聊天使得人們的社交行為更多的從線下轉移到了線上。這無疑制造了一種社會參與的錯覺,人們評論著剛剛發生的時事;討論法律、政文的利弊;認識新的朋友。一切發生的沉默的線上的行為似乎充實著生活,實質卻使人們在線上參與時逐漸遺棄線下的社會參與,并成為大眾共同的默契行為。
基于上文的探討,我們可以認識到碎片化的媒介使用行為在一定程度上會給社會帶來負面作用。要改變這種情況,還應從麻醉效應的成因入手,調整媒介與受眾的相關行為,做到去“麻醉化”。
首先,媒介提升自身專業素養已迫在眉睫。自媒體時代的新聞專業主義應該被注重,傳播者應自覺接受傳媒素養教育,強化自身的傳媒職業精神。媒介上的“發聲者”不能只享受“發聲”的權利,而不對受眾負責。同時,大眾媒介應連同教育機構共同研究、制定可實施的計劃,肩負起對大眾媒介素養進行提升的責任。其次,針對媒介碎片化使用的表現形式,受眾應從自身角度來調整媒介使用習慣,全面理解、分析媒介信息,適時提出批判性意見,不斷增強對有效信息的甄別能力,提升自己對負面信息的免疫能力。同時要培養獨立思考的能力,以構建完整的認知體系,不做“信息的奴隸”。
此外,逐步將媒介素養教育和學校教育相結合;政府進行政策上自上而下的宏觀管理;媒體自身成為推進媒介使用教育平臺等去“麻醉化”思路也值得我們思考。
媒介的碎片化使用行為是媒介技術發展的必然產物,我們應認識到其對社會存在的負面效應,警惕“麻醉效應”。一方面加強對媒介機構的監督,強調媒介的專業主義;另一方面提升自身媒介素養,樹立正確的媒介使用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