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下的常態日本
——《東京有個綠太陽》

扈晨曉

遼寧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引言：日本東京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成為國際大都會，而中國經濟發展相對落后，中國學生為了謀求更好的發展漂洋過海到日本。東京A大學內留日博士生田雨天真爛漫，始終堅持自我走著一條獨立自尊之路；他的同學陳開來和白雪為了在日本獲得永久教職勾心斗角、費盡心機，為此付出很大代價；日本教授宮島正雄是一位政客加花花公子，他扭曲的心態背后反映了日本社會的“內情”，表面上和諧、公平，揭開這層帷幕卻發現暗箱操作無處不在，這才是日本社會的常態。

1. 獨立自尊的主人公田雨

田雨，三十六歲，離過婚，有很好的文學素養，在國內雜志上發表過文章，是個有希望的青年作者。一次，田雨寫了篇寄往國內雜志上發的小說，大阪的一位研究中國文學的學者野沢清對此寫了一大版評論刊登在《每日新聞》晚報上，田雨很興奮，感覺在日本的所有孤獨，辛苦，寂寞仿佛一下子有了回報，自己的才華得到了承認，但卻招來身邊人的嫉妒。田雨的直接指導老師是関口先生，関口退休后由宮島指導。宮島對野沢評論田雨作品這件事很不滿意，諷刺道：“學術評論也要講規矩，人家的圈子怎么能隨便插腳？聽說野沢先生特別喜歡評論女人的作品......”，又對関口說道：“我讓小原君告訴野沢君，今后有關田雨的事要事先告訴先生，先生有先生的權威。再說，如果田雨的小說日后真的有些出息，那么，就更不能讓外人來插手，田雨，今后要適當地挫挫她......”這反映出日本社會的黑幕，有才華的人想要獲得肯定和名譽，得通過自己指導老師的宣傳，欣賞自己才能的“伯樂”也得通過我方導師的允許才能一起學術交流。日本是個有組織的社會，社會成員的交往原則有對內與對外之分。非常勤講師是博士生畢業后在大學里就職的第一步，也可以說是必經之路。對此職位最具有競爭力的人選是田雨和陳開來。白雪是他們的師姐，嫉妒田雨的才華，利用陳開來排擠田雨。

生活環境的改變，異國他鄉謀生的艱辛使田雨筋疲力盡，在日本僅僅生存就足夠艱難，更何況還要念書，得學位，掙扎前程，所以田雨孤獨、彷徨、感情空虛是在所難免的，但即使生活再困難她仍舊保持清醒，自尊自愛。陳開來為了排擠田雨，故意引起駐東京的經濟特區C市的外貿局副局長韓叔對田雨的注意，對韓叔說，找田雨就是為了排遣寂寞，不是談戀愛結婚，大家都在外國，一個人悶得慌，彼此消遣解悶罷了。可以看出陳開來的心機算計，玩弄別人感情的丑惡嘴臉，同是祖國人，相煎何太急！白雪則是在宮島先生面前詆毀田雨，添油加醋，讓本來就不太喜歡田雨的宮島更加討厭她。陳開來、白雪對田雨的態度折射出人性黑暗的一面。讓陳開來失望的是田雨對韓叔的“熱情”并沒有回應。李天，深圳開放特區一家大公司的總經理，別人介紹給田雨的相親對象。雖然在深圳兩天的相處兩人之間互有好感，但李天希望田雨離開日本到加拿大或美國去，田雨有自己獨立的思想和人格，并不想聽從李天的指使，毅然決定繼續回日本追尋夢想，兩人不約而散。田雨能做到不被李天的財權吸引，不依附于他，正是她獨立人格的體現。田雨，單純、孤傲、獨立自尊、堅持自我、不趨附權勢、有才華，這樣的她讓宮島又愛又恨，既被她這種與眾不同的性格吸引，又為她不向自己諂媚、奉承

而惱火，同時又嫉妒田雨的才華。因為関口欣賞田雨的才能，宮島應他的意思，安排田雨擔任非常勤講師，畢業后作為講師來培養。原本以為田雨會像白雪那樣對自己巴結，甚至“獻身”，結果田雨只是做出很平淡的反應便走出辦公室。宮島很不滿地對関口說：“日本學生想要謀教職都不容易啊，我們卻提拔她當了講師，她倒好，沒事人一樣，真是豈有此理，昨天做論文報告，滿嘴‘我，我......’，眼里簡直沒有我們這些當老師的，有才能又怎么樣？在我們日本的大學里，第一是人事關系，第二是運氣，第三才輪到個人能力，像她這樣的態度，再有才能也沒有用！”“我知道田雨是個人才，但她有個性、不馴服，對我們日本人來說，比才能更重要的是馴服”這體現了日本人虛偽、錙銖必較的性格，同時反映了日本學術界的黑暗，才華并不是評選人才的第一標準。這種怪象是日本社會“潛規則”推動的結果，日本是個重視義理人情（人情世故）的社會，既信賴秩序、等級制又推崇自由、平等，這一對相互排斥的矛盾在日本社會各持一端，維持著社會平衡。在日本輩分、性別、年齡本身具有很大特權，尊重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無論他在集團中是否有實權。這是他們從小培養起來的習慣。

小說后半部分宮島改變之前對田雨的刁難態度轉而走溫情路線，對田雨噓寒問暖甚至表白，雖然田雨渴望溫暖、依靠、扶持，但她了解宮島的性情為人也知道自己所處的地位、環境，并沒有為了光明前程而出賣自己，懂得愛惜自己。能在紅燈綠酒的東京保持出淤泥而不染的氣節，正是她的可貴之處。

2. 步步為營的白雪

白雪，從臺灣來的中國留學生，想加入日本國籍并獲得永久教職。起初利用陳開來對付田雨，后來發現陳開來勢力逐漸增大，轉而對付陳。從始到終她的靠山就是宮島教授，付出的代價就是獻身宮島，最后懷孕卻嫁給了陳開來。小說結尾描寫了懷孕的白雪對宮島產生了感情，她渴望有個家，為了孩子不想再過漂泊孤苦的生活，可宮島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玩弄女人、權勢是他的特長，又怎會對白雪動情？為了和平解決此事，宮島讓陳開來迎娶白雪，條件是白雪被內定為專任講師，陳開來任北海道一所大學的副教授，兩人為了各自的前途接受了此條件。此后白雪的愛情和婚姻都跌入了谷底，這是她為獲得日本永久教職付出的慘痛代價。

3. 不擇手段的陳開來

陳開來，來自中國大陸，為了永住日本獲得體面的工作不惜拋棄妻子前去日本留學。因嫉妒田雨才能安排韓叔打田雨主意，未果。拼盡全力討好宮島，將宮島沒什么含金量的論文翻譯成中文在中國大陸知名大學發表，滿足了宮島的虛榮心。為了填補感情上的空虛誘騙單純的美美獻身，后來又看上家境殷實的智子小姐，為了取得留日資格和智子家的財產進一步接近智子，而智子因陳的留日博士生這個金字招牌欣然將他作為結婚對象看待。不料，最后替宮島背了黑鍋娶白雪為妻，雖然獲得了大學副教授的職位但賠上了自己的婚姻。也許在他眼里金錢就是幸福，婚姻是自己步步高升的墊腳石。

4.狡猾陰險的宮島

宮島正雄，東京A大學教授，政客加花花公子的形象。在他眼里文人就是喝酒、吃菜、玩弄女人。和妻子泉子只是表面維持和諧，發現父親和泉子的不正當關系，為了繼承財產只能默默忍受。從此可以看出日本社會男女倫理關系的混亂。白雪對他百依百順使他感覺到了作為男人的尊嚴，而田雨卻刻意避開他，占有欲令他處處刁難田雨，軟硬兼施田雨卻沒上當，直至小說最后仍派人跟蹤田雨，黑暗的人物形象在宮島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宮島和関口的關系進一步展現了日本社會的黑幕：関口出身于文學世家，是一個孤獨、笨拙、不諳世事的散淡文人，他那一輩的漢學家大都是搞考據式研究的，而他偏重文藝評論和欣賞，在學術界獨成一格但被視為旁門左道,“與眾不同”總難免“孤掌難鳴”再加上他不善交際，在以抱團拉圈為基本生存方式的日本社會和學界寸步難行，他需要宮島這個精明且善權術的人為他鞍前馬后，而宮島雖諳練世事人情卻學問才能不足，若想在學術界出頭必須投靠權威，関口是最好人選。

《東京有個綠太陽》刻畫了一系列鮮活的人物形象，通過復雜的人際關系和細膩的心里描寫反映了留學生在異國他鄉的辛酸奮斗史，揭開了日本社會和學界的冰山一角，使我們更加了解日本的“規則社會”。為什么是“綠太陽”而不是“紅太陽”，這恐怕與東京紙醉金迷，紅燈綠酒的生活、“潛規則”的日本社會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