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梓允 四川傳媒學院 四川成都 610000
“自由”這個詞,早在耶穌誕生100年之前就已產生,是指人自己要從所有的枷鎖中解決出來,精神的釋放,肉體的解放。自由,是人作為主體的自由 ,不是所有體制中的客體自由。這樣的概念貫穿整個歐洲歷史,直到今天。當然在這相對自由的社會意識形態中,所產生出來的智慧結晶也是不受過多束縛的,是一種輕松愉悅的體驗,所以其個性特征十分鮮明。
德國有很多兒童游戲場所,居民區方圓2公里左右就有一個小型游樂場,當然在大型公共場所中更是會設置專門的兒童玩耍區域,如此高密度的游樂場設置,但竟然連兩個相似度較高的游樂場設計都沒有出現過,包括其玩耍形式、使用材料、構成結構等,每一個游樂場都高度體現了設計師對待項目所投入的熱情,具有明顯的獨立設計精神。如在萬湖(wannsee)岸邊的沙地游樂場,設計師大量使用繩索作為游樂場的建造材料,打破慣有思維中游樂設施必須“堅固”的想法,錯綜復雜的繩索網,構建起一個不同于現實世界的游戲空間,兒童可以在游樂場中實現攀、爬、鉆等動作,多種游戲方式訓練兒童的感覺統合能力,此外,簡單的外觀形式可以使兒童自己創造出新玩法,利于其想像力和創造力的發展。
在我國,兒童游樂場基本都為“塑料+金屬”構成的固定模式,玩法固定單一,游樂場組件被生產者過分定義。想像力和創造力在童年正值旺盛發展的時期,而童年時代的生活主題和學習教育都在玩耍之中,如果接受像成人生活一樣的條條框框,根本不利于兒童心理的健康發展。
形成這樣一種差異還有一個方面是源于不同的生產模式,在德國,每一個兒童游樂場都是經過專業設計事務所來進行規劃,設計事務所通過前期調研、信息分析,再結合需求制定出具體實施方案,通過后才由專門的施工方來承接,而在我國,除了一些大型的、具有主題樂園性質的游樂場是經過獨立設計外,其他出現在譬如幼兒園、公園或商場等地的兒童游樂設施,基本上都是由生產廠家直接售賣的成套商品,加上總體對設計的重視度不夠,十幾二十年前就被淘汰的產品行業內至今仍有生產,且行業內常出現相互抄襲等惡劣行為,這樣一來,整個大環境勢必出現單一、重復的局面。
在西方哲學史中,早在蘇格拉底之前的哲學家們就已經開始了對自然的探索,如赫拉克利特之類的自然哲學家,他們探究自然的變化與規律;到柏拉圖與亞里士多德時期,開始關注自然與人的關系。
如今在德國的城市里,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體現隨處可見——車站的飛鳥,街道邊的花草,都可以看出德國人普遍對自然有著極高的敬重感。眾所周知,這個國度以盛產哲學、音樂藝術聞名于世,尼采、貝多芬、歌德至今是活在他們精神生活的文化巨人,他們對自然也予如此厚待,就拿街前屋后栽種的樹木為例,盡管均為普通的一樹一干,其定性,卻早已脫離了“最重要的原料” 不可或缺的“資源”這一物質層面范疇,而是將其上升為與哲學、音樂藝術等同的位置。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在精神生活里,它們是和我們在一起的。而世界上第一個教育學齡前兒童組織的成立者——福祿培爾最初在德國勃蘭登堡大膽招收了一批兒童。在這個組織中,福祿培爾既不對孩子們進行單調的操練,更不體罰。孩子們經常被帶到大自然中去,有時他們一起在花園或室內勞動,感受自然,將自然作為朋友一樣和諧共處。這樣的情懷深入人心,所以也就被帶到了兒童游樂設施的設計中。
德國的經濟足夠發達,但幼兒園、游樂場等地卻沒有我們期待中的現代化設施,脫離了工業時代的機械化生產特征,大多數游樂設施都使用自然的、親和的材料—如木頭來構建,其周邊環境也必定是綠樹蔥郁,花草繁茂,可以說整個德國都處于這樣一種自然環境中。這些游樂場在滿足兒童在游戲時發展身心的要求同時,大多數呈現的仿生態形式,仿佛兒童置身于自然之中。如在漢堡易北河邊的游樂場(如圖),采用森林主題,其中設有樹屋,繩子依附在樹上,如藤蔓一般延伸,成為攀爬組件,設計師利用河邊這樣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在游樂場中加入了游戲水泵,踩上去便向外噴水,給兒童創造理解環境、影響環境的機會,游樂場給兒童所營造出的這樣一種自然氛圍,猶如河邊的森林,既滿足了功能又與自然無縫貼合。
在我們的早期教育淹沒在花樣翻新的早期拓潛方案的聲浪中之際,德國這種樸實無華、絕少人工斧斫成分的幼兒教育,不亞于來自林間的一陣清風。
在德意志的歷史上,戰爭扮演了最為關鍵的角色,可以說是戰爭塑造了古代日爾曼民族的基本性格。“日爾曼”這個詞在羅馬語中,本身就是“令人生畏的好斗的士兵”的意思。中世紀代表德意志精神的是條頓騎士團,他們將基督教的自律、禁欲、安貧樂道作為基本的生活準則,過著嚴格的苦行僧式的生活。近代腓特烈大帝的普魯士軍隊繼承了條頓騎士團的生活準則和精神境界,極端追求完美的作戰動作與指揮藝術,更重要的是,普魯士軍隊的這種精神滲透到王國每一個人的血液之中,腓特烈大帝的訓練所奠定下來的嚴謹、服從、秩序、細致,完美,由此成為普魯士精神的關鍵部分。隨著普魯士統一德國,這種追求又成為德意志民族的基本文化精神。對細節的強調,對秩序的推崇,對完美的追求,也正是締造出舉世聞名的“德國制造”最深層次的文化基礎。
在這樣一種環境下,德國人自由的意識、自然的情懷同時基于他們嚴謹的生活態度,這經過長期歷史文化積淀而成的做事風格,使得各種游樂場設計個性、自由的同時,對兒童的影響也積極有效,使用時安全牢靠。在德國的兒童戶外游樂設施設計中,大到主題的選擇,小到結構的設置,其背后都經過大量的調查及論證,每一個設計的實現都由強大的理論支撐,而不是設計師想當然的產物。位于柏林moabit的游樂場(如圖),外觀上是由多個大型方盒子堆疊而成的一個裝置,且這種堆疊又是無秩序無規則的,和人們對德國制造橫平豎直的慣性思維有所差異,不免讓人油生疑惑、不確定感,但在兒童玩耍時,這種形式卻十分有益。在觀察過程中,兒童通過無規則的堆疊體塊向上攀爬,途中經過隱蔽區域和開放區域,到達頂端后,可使用滑桿一口氣自上而下滑行到地面,在這樣一個玩耍過程中,設施首先從外觀上吸引兒童注意力,引導其使用玩耍;堆疊的體塊喚起其成就性動機,攀爬過程中鍛煉了四肢協調能力與平衡能力;而登頂后向下滑行的快樂又像獎勵一樣,教育兒童付出才有收獲。這樣一種秩序性的玩耍過程在設計之初就已經預想到。設計同時注意細節把握,在方盒y軸平面上設計師加入小平方范圍的方格鐵柵欄,材料混搭不但打破單調,鐵柵欄較好的可視性,也更加方便家長對兒童的監護,所以在我們看來一些沒有規律或規范的設計,其實也都是詳盡調查和精確理論的成果。
當然,所有的游樂設施設計都建立在對兒童心理、生理發展情況極度關切的的基礎上,所以這就需要設計師對于相關知識的熟練掌握,僅僅憑借成年人的主觀意識,將成年人的思想強加在兒童使用的產品上是錯誤的。浮躁的作風導致我們在做事過程中不愿意追根究底,事事講究差不多就好,造成這樣一種差異并不是單方面或者某一段時期的原因。歷史的車輪翻轉到如今,我們得到了很多,同時也失去了很多,希望在堅守自身優良特質的同時,也能容納別人值得推崇的做人做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