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車暢想曲
——單車年代的故事講給后人聽

●王長宗

單車，也叫自行車，是千家萬戶不可或缺之物。故，中國有自行車王國之稱。單車文化構成近現代中國民俗文化一頁，沒有哪個國家如中國這般，可以讓一個人和他的家庭曾為一輛單車如此牽腸掛肚、憂喜莫名，甚至有悲歡離合的故事伴隨其中。

依稀記得，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期，筆者同辦公室的老張由縣長批條子購得一輛飛鴿牌自行車，騎行六十公里回到故鄉，交給農村中的老父親。張老漢喜出望外，專用一條紅綢布將車架前的飛鴿牌子纏住，裝飾起來，每天擦拭一遍，也引來鄉鄰的圍觀、贊美和嫉妒，那是這條街上唯一一輛飛鴿自行車啊！豈料好景不長，張老漢午睡時忘記關好院門，醒來發現單車不翼而飛，梁上君子來自何方亦無從查究。張老漢大哭了三天三夜，從此不思茶飯，傻了一般，兒子萬般勸導無效，張老漢漸入沉疴。還是街上的一位“土哲學家”有智慧，勸他換個角度看事，只當是從唐山大地震中出來，只是砸壞一輛單車，余者皆無恙。老漢一聽，對呀，我人還在，兩手還能干，再掙呀。他又苦干一年，賣了兩只羊，幾百斤紅薯干和兩筐雞蛋，兒子又添了點錢，還買飛鴿牌的！新車再騎回，張老漢多了心眼，不騎時將單車用粗繩吊在屋梁上靠墻垂下，車前輪后輪各加一道鎖，睡時房門屋門緊閉，安保措施做到點水不漏。張老漢入睡前都要看看屋梁上，吾車尚在，便弛然而臥。

這個真實的故事，說明在那個年代單車和老百姓的生命簡直聯系在一起，說息息相關亦不為過。試想，從城到鄉哪家哪戶能離開單車？在那個年代，你站在北京王府井大街旁、天津勸業場大樓前、廣州的珠江大道上，看吧，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單車長河，耳邊迴響的是車鈴聲此起彼伏。都市中的上班族沒有單車就等于沒有腿呀。意大利電影攝影家安東尼奧表現七十年代時的中國，專門有一組鏡頭就是單車上的中國。城里如此，農村中單車所承載的功能更無法盡述。趕集購物要騎單車，去縣城糧站換糧票要馱一口袋原糧騎單車，走親戚步行太寒酸要騎單車，青年人相親時要騎單車，接新娘的車隊更是一色的單車……沒有單車生活就癱瘓了。

那個年代的單車品牌也是民族品牌，不似今天什么捷安特，什么阿米尼，咬口、難記，消費者一頭霧水。那時的品牌是飛鴿、永久、鳳凰、紅旗、白山、燕山、蝴蝶等等。多長志氣，長精神，接地氣，招人喜愛。那個單車的年代是我們國家自力更生、艱苦創業的年代，應當記入史冊。

這一切的一切，如過眼云煙，消失了、淡忘了，永遠地退出了歷史舞臺，幾乎是消失得無影無蹤，青年人搖頭說不知道，中年人笑一笑說印象不深了。俱往矣！

我們今天看到的是什么？北京長安大街上、天津海河大橋上、廣州珠江堤畔的自行車長河早已換成汽車的長河，清脆的自行車鈴聲換成震耳欲聾的汽車喇叭聲。充斥了都市大街小巷、樓宇地下車庫和居民小區的，除了汽車還是汽車。不知何日起，中國一下子由單車王國切換成汽車王國，單車文化正讓位于汽車文化。

中國的汽車產量世界第一，以年產千萬輛的規模聞名于世。當然，更是汽車消費排名第一的國家，連農村的街巷里都有各種品牌的汽車。文前所說的張老漢如健在，他的農家院里保險停著汽車。

由單車文化向汽車文化的演進和嬗變，說明中國發展了、進步了、變化太快了。發展了、進步了，不要忘記昨天。沒有單車年代奠定基礎，哪有汽車年代的繁榮繁華！單車年代的故事應當講給后人聽。進入汽車時代還應牢記單車年代人的奮斗精神。

有喜也有憂。萬事萬物都有兩面性。單車是人力車，效率低成本也低，且綠色環保。汽車效率高成本高，且會帶來環境污染，也為社會管理帶來負擔。盡管有很多弊端，汽車工業仍舊是我們的經濟支柱，汽車文化也只會越來越繁榮，以科技進步存利除弊就是了，不必悲觀。筆者曾去北歐等發達國家旅游，發現那里在進入汽車社會的同時，又迎來單車回歸，我們國家也在發展共享單車，都是存利除弊的意思，都應視為社會文明的進步，或者也可以說，單車文化在如此現代的今天仍然有強大的生命力。

筆者的故鄉河北是單車大省，不僅是說廣袤無垠的華北大平原最宜于騎行，而且是說世界級的單車生產基地就在冀南。那里有世界一流的單車生產線，有各種功能的單車、童車等門類和品牌，以年產千萬輛的規模發展，覆蓋中國，享譽世界，能稱得上單車文化的升級版。這些成果都是擼起袖子苦干、奮斗的結果，單車將使我們的明天更幸福、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