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有德
我老家點贊好事物好東西,常以兩好名之,一是好吃,一是好看,讀劉誠龍先生《一品高官》,也真是好吃又好看。所謂好吃,是內容好;所謂好看,是語言好。兩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內容是作品之神,語言是作品之形,形固然離不開神,神少不了形。形與神兼備,才是值得追求的最高境界。
全書三輯:清官事跡、湘軍人影、晚清面相。描繪了晚清官場百態,既頌清官、揚正氣,又刺貪官、懲腐惡,激濁揚清,愛憎分明,痛快淋漓。
劉誠龍筆下,既有廣為人知的熱門人物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翁同龢、張之洞,也有鮮為人知的冷門人物湯斌、陳廷敬;既有清官或者說好官,也有貪官乃至庸官,官場百態,或濃或淡、或明或暗呈現出來,挑揀的是文史,映照的則是現實,是豎立在反腐路上、大官小官面前的多棱鏡。
“清官事跡”之《大清相人陳廷敬》即寫王躍文《大清相國》全方位呈現的大清官場陳相國之“雙清”,“一是手要清,二是腦要清”;說明只有處財清廉、處事清白如陳廷敬,廟堂之高也罷,江湖之遠也罷,時人才服氣,后人才致敬。
《乳花香乎臭臭臭》里,敘述了清朝有某官人搞權色交易,讓自家妻子去上司家“掖被窩”,上司要上班,其妻將朝珠焐熱,戴領導脖子上,被紀曉嵐作詩嘲笑:“八百牟尼親手掛,歸來尤帶乳花香。”《白喜》里頭,作者敘述了披上人情衣服而大撈錢的某官,最后被人告發,其家之“白喜”變成了白白歡喜,上演了一個很有戲劇性的鬧劇。
誠龍先生是慣打野槍的,如匕首投槍,刺貪刺虐入木三分。為清官樹碑,為貪官畫像,幾乎篇篇不離諷刺與諷喻,時時不忘警醒與警示。作者之用心,可謂良苦。
《一品高官》文風吸睛,其行文,其對比,其語言,極具誘惑,隨時讀之隨時都生快感。
如周湘華女士說誠龍先生文章,“有理有據卻又天馬行空,八竿子打不著的事他偏能天衣無縫地拉郎配”。確實,誠龍先生擒筆行文,看似漫不經心,天女散花,云里霧里,甚至玩世不恭,極盡調侃揶揄之能事,其實不然,再散再亂,都收得攏,開頭摸不到其用意,結尾卒章顯志,讓人恍然大悟;初讀而知其意,再讀而知其神。讀史使人明智,讀《一品高官》,謂為信然。讀劉誠龍文字,不明理者明理,不動情者動情,而明理動情之后,洞見其肺腑——憂患意識、凜然正氣、愛憎與擔當……
劉誠龍善用對比,愛用對比,或古今對比,或正反對比,褒則極具頌揚的智慧,貶則極具進攻的威力。《比好官更好的官》題目便是對比,而魏象樞和王永吉更是鮮明的對比。《大清相人陳廷敬》更是幾番對比:或橫或縱,或古或今,或實或虛,滴溜溜轉——與同朝群臣橫比,與晚清名臣曾國藩縱比……幾番對比,這位大清相國的風范如明鏡高懸,讓人肅然起敬!
《一品高官》語言幽默、俏皮甚至帶著幾分玩世不恭,更將時下的網絡熱詞揉入其中,帶上時尚風格、時代印記,讀來忍俊不禁。而幽默的同時,諷喻之意已深藏其中。作家所追求的,套用一句套用已久的套話——嬉笑怒罵皆成文章。劉誠龍文章俗不保底,雅不封頂,亦古典,亦現代,讀來水乳交融,恰到好處。
《一品高官》運用冰糖葫蘆式布局謀篇,58篇人物傳記,分開來獨自成體,合起來又是整體,而每篇之文風,其行文,其對比,其語言,都在似與不似之間。
王躍文先生稱劉誠龍是“文學特工”,他潛伏官場,當了文學特工兼官場深喉,其語言或是“歪嘴和尚”,其立意卻是“觀音菩薩”,他借“一品高官”警示:手清與腦清的“雙清”官員方可為高品質高地位之社會棟梁!當今時代,反腐路上,利劍高懸,眼看著省級乃至部級“大老虎”接二連三落馬,拍手稱快過后,憂憤從心底來:浮出水面的“大老虎”,抑或依然深藏的“大老虎”,不歸路成定局,皆因未能“雙清”,而是“零清”:為官既不清廉,腦子亦不清白——如此,焉能為民做主?焉得不被政法“就地正法”,被正義“清理門戶”?《一品高官》給我們奉上的,于高官,是千年不腐的清醒劑;于讀者,是百味雜陳的文化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