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人間詞話》與王國維的文學思想

■杜 晗／許昌技術經(jīng)濟學校

《人間詞話》是王國維最有代表性的、影響最為廣泛深刻的文學理論批評著作。 “境界說”主要用來評價中國詞的發(fā)展史上的重要作家和作品，以詩詞的境界入手，探討境界在詞中的重要作用，簡而言之，就是探討境界的審美本質、審美特征和基本類型。

一、境界的審美本質

《人間詞話》開宗明義：“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人間詞話刪稿》又曰：“言氣質、言神韻，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氣質、神韻，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隨之矣”。所謂的“境界為上”，“境界為本”，無不把境界視為藝術美的理想狀態(tài)。王國維青年時期深受康德、叔本華的影響，尤其是叔本華唯意志論哲學中的非功利色彩，使得王國維美學思想以超功利為審美判斷的主要特征。王國維在德國古典哲學的基礎上，更強調(diào)審美與人的終極目的合一性。王國維境界論偏重于審美本體的價值品格，標示作為審美對象的藝術品所達到的理想狀態(tài)，這也就是“境界”的美學本質所在。

二、境界的審美特征

境界是藝術美的理想狀態(tài)和最高層次。綜觀《人間詞話》的全部論述，從深層上進行整體把握，王國維的美學體系中強調(diào)境界的審美特征有二。

其一，“真景真情”。《人間詞話》曰：“境非獨為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真景真情”成為“有境界”的第一規(guī)定，因為惟有真景真情，才能使“讀之者但覺親切動人”，產(chǎn)生強烈的美感愉悅。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有“借古人之境界，為我之境界”的情況時，王國維仍強調(diào)須以作者的真情真知為基礎。

其二，“如在眼前”。這也是境界的最佳物化形式和最理想的呈現(xiàn)狀態(tài)。王國維稱之為“境界全出”。《人間詞話》曰：“‘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這就是說，藝術家必須將自己對事物的真情感受鮮明真實地予以表達的才能和技巧，才能使感受到的真情真景“境界全出”而“如在眼前”，才能創(chuàng)造出真正的有境界的作品。而要達到意到筆隨，境界全出的理想狀態(tài)，在有豐富的經(jīng)驗基礎上，還必須遵循藝術表現(xiàn)的審美原則，也就是王國維在《人間詞話》反復強調(diào)的“不隔”理論。可見，“不隔”就是要求情景交融，做到藝術形象的鮮明、具體、逼真、傳神，文學的語言要自然本色、不假雕飾。

三、境界的基本類型

《人間詞話乙稿序》中，根據(jù)境界的內(nèi)在情景的不同組合關系及藝術家審美觀照的不同角度，把藝術境界分為“以境勝”，“以意勝”和“意與境渾”三類。王國維把藝術創(chuàng)造中的強烈的感情和冷靜的理智二者既加以區(qū)別又分別聯(lián)系起來，在一定程度上認識到藝術創(chuàng)造是情感與理智的統(tǒng)一。而這些審美類型是深受德古典美學思想的影響，尤其是叔本華對王國維美學思想的形成起著重要作用。

其一，“融情與景”。《人間詞話》中“有造境，有寫境。此理想與寫實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偏難區(qū)分，因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必鄰于理想故也”。王國維把境界分為“造”和“寫”兩種，分類方法明顯融入了西方的藝術形態(tài)思想。所謂造境與寫境的區(qū)別，就是主觀和客觀結合的問題。王國維看到藝術境界是主觀和客觀的統(tǒng)一，強調(diào)詩人在藝術創(chuàng)造中的應該具有敏銳的藝術感覺，具有捕捉和構成藝術形象的能力。

其二，“即景生情”。《人間詞話》將境界分為三種：“古今之成大事業(yè)、大學問者，必經(jīng)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而第一境界就是融情與景階段，第二境界就是即景生情階段。王國維認為藝術對象能夠影響觀察者的情感，美麗的景物易使人覺得心情愉悅，詩興大發(fā)，而黯淡悲涼的景物就容易使人覺得哀傷、煩悶。

其三，“情景交融”。這是王國維境界說的最高標準。王國維強調(diào)作者在創(chuàng)作構思時，必須既“觀我”又“觀物”，情景往復回環(huán)，漸進深入，最后達到主觀和客觀參差錯綜，“意與境渾”的藝術美。在《人間詞話》中，王國維一再強調(diào)藝術創(chuàng)作中的“有我之境”和“無我之境”。兩種不同的藝術境界產(chǎn)生不同的藝術效果。“有我之境”是偏重主觀情思的直接抒發(fā)，詩人移情入境，景物被賦予主觀色彩，所表現(xiàn)的情感很具體，有一語道破，先獲我心，讀者易被迅速感染和打動的長處；“無我之境”是詩人較客觀冷靜地描繪景物，追求本真面目而不作刻意裝飾，表現(xiàn)的情感含蓄蘊藉，具有給讀者留下欣賞想象的自由空間的長處。

王國維以《人間詞話》為中心所體現(xiàn)的文學思想，充分反映了我國近現(xiàn)代交替時期文學思想發(fā)展的特點，是在中西文化思想碰撞影響下的產(chǎn)物，他標志著中國古代文學理論批評發(fā)展的終結和現(xiàn)代文學理論批評發(fā)展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