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化視角下的“王牌特工”

尹玖紅

(蘇州工業職業技術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0)

一、特工電影與“王牌特工”

“特工”又稱秘密警察，是經過嚴格訓練后為國家或特定組織執行特殊任務的群體，他們大多以隱秘的方式執行任務，維護國家乃至人類集體的安全，FBI、M16、CIA等都是現實存在的特工組織，因特工的隱秘性、危險性、超能性、正義性等特點，這一群體常常“做客”大銀幕，甚至成為電影市場中的大熱門。在英美等國，特工電影的產生由來已久，已發展成為成熟的亞類型電影，從馳名世界的“007”系列到“碟中諜”系列，再到“極限特工”系列、“特工小子”系列，許多以現存特工組織和真實歷史事件為背景的特工任務演繹都在全球范圍內獲得了超凡的票房成績和業界口碑，其中經典特工形象也因承載著宏大的夢想而深入人心，這也是特工電影成功實現“系列化”發展的重要原因。由英國導演馬修·沃恩執導，科林·費斯、塔倫·埃格頓、馬克·斯特朗主演，英美聯合制片的《王牌特工：特工學院》上映于2015年，這部特工電影在特工的傳奇故事中融合了成長這一元素，其主人公不再是成熟穩重的超能特工，而是一個街頭的壞小子，多主題融合的創新敘事在傳承英美特工電影傳奇故事的同時，為英美特工電影的發展注入了一股新鮮洪流。上映首周，《王牌特工：特工學院》就取得了全美3560萬美元的票房收入，并以近3.5億美元的全球票房收入完美收官。2017年，乘借“王牌特工”系列影片首秀大熱之風，馬修·沃恩又推出了《王牌特工：黃金圈》，原班創作人馬與升級特工故事再次贏得了全球觀眾的追捧，上映首周票房便突破1億美元。除票房成績上的表現突出外，“王牌特工”系列影片還榮獲“帝國電影獎”的最佳英國電影獎，飾演男主人公艾格西的塔倫·埃格頓也榮獲最佳新人男演員獎。“王牌特工”系列影片不僅承載著英雄崇拜、精英主義、紳士傳統等西方文化思想，更圍繞主人公艾格西的特工故事演繹了一幕成長記，為觀眾帶來了更具代入感的審美體驗。

二、“特工”：英雄崇拜

“王牌特工”系列影片改編自英國漫畫家馬克·米勒的連載漫畫作品，是馬克·米勒在簽約漫威公司后的扛鼎之作，可以說“王牌特工”從人物設置到情節設計都具有鮮明的漫威超級英雄系列的特質，而這種英雄特質也在馬修·沃恩改編的影片中得到了延續和體現。在彰顯英雄崇拜價值觀方面，“王牌特工”系列影片延續了漫威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主線，并通過形象塑造、場景設置等方式向經典特工電影致敬，如反派刀腳女是對刀鋒女戰士的戲仿；“王牌特工”基地裁縫店是對《秘密特工》的特工基地設定的移植；特殊雨傘是對《復仇者》主角外形設計的仿效；瓦倫丁島上的白衣士兵是對《星球大戰》的致敬；島上精英的集體頭部爆炸則與《奇愛博士》中的情節如出一轍等。對傳統的戲仿和對經典的致敬在一定程度上增添了“王牌特工”作為一個全新的特工系列電影的吸睛點，但更為重要的是，這些戲仿并不是該系列影片的核心與主流，更加年輕的英雄、更具可感性的英雄成長記才是成就“王牌特工”的關鍵。

與傳統特工影片中的超能英雄不同的是，該系列影片中的男主人公并不是天賦英雄或因意外事件而突然獲得了英雄之力，而是通過一步步的訓練、一次次的挑戰才成為抵抗邪惡勢力、拯救人類的超級特工。在《王牌特工：特工學院》中，“王牌特工”組織的資深特工哈利受命選拔培養新的青年特工，名為艾格西的街頭壞小子因已故父親的特工身份而意外獲得了集訓的機會，在經歷了一系列體力、智力、團隊協作力、決斷力的培養和測試后，艾格西與另外一位女孩羅克西正式成為“王牌特工”的成員，并在外勤哈利和信息技術支持梅林的幫助下，開始執行艱巨的任務。從挫敗瓦倫丁實行的大眾滅絕計劃到在“黃金圈”販毒組織中征戰，艾格西不僅逐漸習得了特工所具備的專業素質，還經受了失去戰友、身陷絕境等痛苦歷程，逐漸成長為一位具有超能力量的“硬漢”，在只身潛入瓦倫丁島上基地，對戰反派刀腳女，在失去哈利和梅林，身受機械手臂和機器狗威脅時，艾格西都呈現出了“不能被打倒”的硬派英雄形象。“王牌特工”系列影片也因艾格西這一非典型特工形象的塑造而被稱為“007版的《窈窕淑女》”“特工版的麻雀變鳳凰”，可以說，“特工+成長”的敘事模式正是“王牌特工”系列影片在競爭激烈的英美電影市場中披荊斬棘、走向成功的主要原因。

在西方文化中，英雄崇拜更多通過個人英雄之舉來實現，“王牌特工”系列影片也不例外，艾格西在特工學院中不斷成長，當其正式成為一名特工后，艾格西開始獨立執行任務，甚至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力挽狂瀾，在《王牌特工：特工學院》中，艾格西孤身深入恐怖組織內部，不僅成功突破敵兵圍堵，還打敗了同樣身富超能的刀腳女，破壞了恐怖組織的生物控制系統，使自認為精英的富豪、科學家、政客們得到了毀滅性的懲罰，同時也使全世界數以億萬計的平民免于互相殘殺的命運。總的來說，在“壞小子”到“特工”的蛻變中，無論是成長的言說還是英雄的贊歌，都指向了個人英雄主義精神。

三、“王牌”：精英主義

在“王牌特工”系列影片中，“王牌特工”是一個建立近一個多世紀的特工組織，它不奉命于任何政府，而是由社會各領域中的精英開創、延續的正義組織，這些精英們秉持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理念，在世界各地鏟除奸惡、匡扶正義，甚至能夠超越國家之力拯救人類，而這正是“王牌”的真正含義。從這一點觀之，“王牌特工”系列影片的故事緣起就體現了精英主義文化思想。所謂精英主義，是西方政治思想史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精英主義理念下，社會各領域的精英才能夠保證統治的合法性與合理性，反對大眾政治和大眾民主，雖然精英主義遭遇著民主主義者的批判，但精英主義始終是西方文化中的重要思想。在“王牌特工”系列影片中，不僅以“王牌”自稱的特工組織體現著精英主義思想，其對立面即影片中“瓦倫丁”“黃金圈”等反派組織也體現著精英主義的思想。如瓦倫丁認為世界人口的過快增長已經使地球超負荷運轉，他有義務保留并控制各領域的精英，執行一個看似“諾亞方舟”式的恐怖計劃，使大眾走向自我毀滅，留下精英重新開啟人類發展的新紀元；又如黃金圈的波比試圖以世界各地眾多吸毒者的生命為籌碼，實現毒品生意的合法化，以彰顯獲利最大的毒品銷售者的精英地位；又如《王牌特工：黃金圈》中的政府首腦，將吸毒者視為社會的敗類，試圖利用波比的計劃順水推舟，讓所有吸毒者自生自滅，從而構建一個自制力更強、法制化更高的社會環境。

在“王牌特工”系列影片中，體現精英主義思想的不僅僅是正反派組織、人物形象的設定與塑造，還有許多特工執行任務以及正反派交鋒中出現的科技武器，具有防彈和射擊功能的黑色雨傘，能夠蓄發巨大力量的機械手臂，能夠區分敵友的機械狗，以及支持遠程視頻通話的眼鏡、暗藏機關的皮鞋、操控大腦的手機芯片、打火機炸彈、電擊戒指、麻醉手表、毒液鋼筆等，這些融入高端科技的武器都在影片中發揮了巨大作用，同時這些超乎常人想象、發揮超凡效能的武器也指向了精英群體，成為塑造精英形象、展現精英文化魅力的重要道具。

四、“西服”：紳士傳統

早在20世紀60年代，首部“007”系列影片《諾博士》上映以來，特工形象尤其是西方特工形象就與紳士結下了不解之緣。代號“007”的邦德不僅外形英俊，而且著裝講究、舉止優雅，頗具紳士風度，面料考究、量身定制、配飾精良的西裝配合矯健利落的身手以及豪邁、正義的個性令觀眾眼前一亮。可以說，特工邦德的出現不僅顛覆了特工傳統的銀幕形象，而且使英國紳士的魅力感染著世界各地的觀眾。在17世紀的西方，紳士是對僅次于貴族的騎士階層的稱呼，隨著社會的發展，由貴族、鄉紳構成的上流社會的男士均以紳士風度作為行事準則，從其源頭來看，紳士風度是貴族氣質和騎士精神的結合。從外表上看，著裝講究、舉止優雅是作為紳士的必要條件；從內在而言，紳士具有勇敢、自立、責任感、尊重女性、注重教養等特點。提到紳士，不可繞過的重要元素就是“西服”，一套西服對于紳士而言絕不僅僅是遮羞保暖的衣服，而是具有豐富的象征意義，精良、合身的西服是紳士自我修養的外化，指向了高貴、自律、修養、能力等。正如上文所述，筆直的西服成為“007”中邦德的“標配”，在“王牌特工”中，西服更是進一步成為非常重要的意象物，不同人物身上的西服、不同場景中的西服都蘊含著豐富的象征意義。

在“王牌特工”系列影片中，“王牌特工”的基地就是一家制作西服的裁縫店，這家裁縫店的原型正是英國著名的薩維爾街裁縫店，包括曾任英國首相的丘吉爾、英國王儲查爾斯王子等英國貴族均在這家裁縫店定制過西裝，可以說影片中的這家裁縫店及其所制作的西服都指向貴族階層和紳士傳統。在裁縫店中走出的資深特工哈利從出場到“死亡”始終身著西服，只有在因頭部槍傷失憶的一段時間脫去了象征著“王牌特工”身份的西服。在與哈利首次遭遇時，艾格西還是一個遭受繼父虐待、在街頭無所事事的壞小子，家庭教育的缺失使艾格西的行為舉止、處事思想更像是一個嬉皮士，而酒吧中哈利對流氓團伙的“教育”刷新了艾格西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在酒吧里，面對挑釁艾格西的流氓團伙，哈利好言相勸但無濟于事，于是哈利優雅地走到酒吧門前，不慌不忙地鎖上門窗，并堅定、自信地告訴流氓團伙“不知禮，無以立”，隨即以超凡的格斗技術打敗了流氓團伙一干人等，筆挺的西裝和矯健的身手交相呼應，上演了一幕令人熱血沸騰的紳士“教育”，展現了紳士文化對不守利益、不遵道德的鄙夷和蔑視，并由此開啟了影片男主人公艾格西的“紳士成長記”。在決心成為一名紳士特工后，艾格西跟隨哈利來到了裁縫店，店內陳設的各式西服多次以特寫鏡頭的方式呈現，在琳瑯滿目的西服中，哈利開始為艾格西解釋西服的穿搭規范，并逐漸教會了艾格西餐桌禮儀等。更為重要的是，哈利向艾格西傳遞了紳士文化的真正內涵，哈利曾表示，“一個真正的紳士需要擁有合體的裝束和優雅的儀態，但更為重要的是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紳士風度”，紳士風度從此也逐漸成為艾格西的人生信條。從參加訓練時集體逃離困境到獨立作戰時的英勇，從與國王共進晚餐時的不卑不亢到負擔起對公主女友的拯救之責，都體現出艾格西身上的貴族風范、騎士精神和紳士風度，而這一切都是從艾格西第一次穿上裁縫店私人訂制的西服開始的。在“王牌特工”系列影片中，被反復凸顯、強調的西服所隱喻的就是對紳士文化的信奉與傳承。

在“王牌特工”系列影片中，從故事框架搭建到情節鋪排，從人物形象塑造到場景道具運用都體現了創制組的別具匠心，在延續傳統的同時注重細節、注重創新的敘事使該系列影片成為近年來英美特工電影中的經典之作，在全球范圍內均收獲了無數觀眾與好評，而借助影片所呈現的英雄崇拜、精英主義、紳士傳統等西方文化價值觀也在一定程度上對觀眾產生了悄然的影響。可以說，從英美特工電影發展角度而言，《王牌特工》是傳統與創新成功融合的典范；從西方文化視角出發，《王牌特工》也是跨文化傳播交流中的優秀電影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