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動畫電影中的女性形象

張 茜

(內蒙古農業大學 外國語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8)

一、引 言

在藝術發展的很長一段時間中，女性都缺乏發聲和表現的機會，就電影藝術而言，女性形象更多地呈現出一種扁平化或極端化的塑造傾向，是影片中可有可無的配角，這種現象在美國動畫電影發展之初也普遍存在。20世紀30年代，女性主義思潮的影響力已進入動畫領域，這種影響直接體現在女性動畫形象的發展上，透過這一現象來看，女性主義思潮的匯入為美國動畫電影的敘事提供了新的視角，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動畫藝術的發展走向。此時，美國社會正經歷著經濟危機的“洗禮”，輕松歡快的動畫短片一時間成為人們舒緩壓力的簡單便捷的方法之一，由弗萊舍兄弟工作室推出的動畫短片《會說話的動畫》塑造了兩個頻繁互動的動畫形象，即賓布和貝蒂·波普，令制作方意想不到的是，主打形象賓布很快被觀眾遺忘，反而是充滿活力的少女貝蒂·波普成為大眾的寵兒，而波普也成為美國動畫電影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女性形象。貝蒂·波普留著蓬松的短卷發，大大的眼睛和鮮紅的小嘴表現出貝蒂活潑靈動的個性，緊身的性感連衣裙甚至一度帶動了20世紀30年代的服飾審美浪潮，更為重要的是，自貝蒂活躍在銀幕并備受大眾喜愛以來，美國動畫影壇上的女性形象逐漸增多。

20世紀70年代，關于動畫電影中女性角色以及女性主義思潮的研究逐漸增多，這與女性主義批評文論的真正發展不無關系。在一系列相關研究中，我們發現動畫電影中的男權傾向具有一個十分關鍵的現實原因，無論是20世紀動畫電影起步發展階段，還是在本世紀動畫電影成熟發展時期，動畫電影的創作團隊均以男性成員為主，這就不可避免地在動畫藝術領域更多地體現男性話語權，可以說，這一現象至今仍然存在。就美國動畫電影中的女性形象塑造及發展流變而言，“身份”始終是其角色塑造中的關鍵元素，美國動畫電影的女性形象絕大部分均具有顯貴的身份，童話里走出的公主、部落中的族長之女、帶有異域風情的外邦公主、歷史演繹中的女英雄等，這些具有典型公主身份或具有非典型“公主”身份的女性因其基于“身份”的傳奇故事才得以被搬上銀幕。反觀美國動畫電影中的男性形象則更為豐富，王子、弓箭手、棄嬰、老人、父親等不同職業、不同身份、不同年齡的男性形象都能夠成為動畫電影的塑造焦點。近年來，美國動畫電影中的女性形象也開始呈現出平民化的趨勢，一些并不具備顯赫背景和特殊身份的女性形象也能夠成為動畫影片的主角，從典型公主到女性英雄再到平民女孩的塑造，從某種程度上反映出女性主義對美國動畫電影在藝術發展和商業需求等層面影響的加深。本文將以《白雪公主》《風中奇緣》《花木蘭》《鬼媽媽》《瘋狂原始人》等影片為主要論述對象，對美國動畫電影中的主流女性形象進行分類解讀，以反映美國動畫電影中女性形象的發展趨勢和發展方向。

二、美國動畫電影中的經典公主形象

提到美國動畫電影中的經典公主形象，不可繞過的便是20世紀30年代末期的影片《白雪公主》中的白雪公主，白雪公主以《格林童話》中的公主形象為原型，城堡中的公主、國王寵愛的女兒的身份構成了西方公主的典型身份特征；烏黑的長發、雪白的肌膚、水汪汪的雙眼和紅唇皓齒的形象設計凸顯了白雪公主外形上的清秀、端莊和美麗；對后母的屈從、對小矮人的友好以及對獵人、“老婆婆”等人的無條件信任體現了白雪公主內心的單純和善良。可以說，《白雪公主》中的白雪公主確立了美國動畫電影中經典公主形象塑造范式，也在很長時間內劃定了美國動畫電影中女性形象的塑造范圍。在公主本身的形象之外，《白雪公主》還確立了圍繞公主形象塑造所展開的公主與王子之間的愛情故事敘事基調和善惡勢力二元對立模式，在《白雪公主》中，白雪公主被設定為善良柔弱的人物形象；王子被設定為具有英勇品質和情感專一的拯救者形象；而王后則是善妒、狠毒、邪惡的代表，三者之間的人物關系共同推動了白雪公主的命運，影片懲惡揚善、真愛無敵的結局也宣揚了一種積極的價值觀，所以說《白雪公主》不僅在公主形象塑造方面確立了范式，還在公主故事及影片主線、主旨內涵等方面成為影響后續美國動畫電影敘事的經典之作。延續《白雪公主》的故事主線和女性形象的美國動畫影片有很多，比如同樣改編自經典童話的影片《睡美人》也成為塑造典型公主形象的優秀之作。在《睡美人》中，美麗、善良的公主因受到了詛咒而長睡不醒，而破解詛咒的方法只有一個——王子的真情之吻。經過與巫師的搏斗，王子終于來到沉睡的公主身邊，吻醒了公主并與她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與《白雪公主》相似的是，《睡美人》中塑造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公主形象，同時還使公主獲得了一段完美的愛情，一方面，影片提供了一個關于美麗、關于愛情的幻想，帶給觀眾以美妙的審美體驗；另一方面，影片用二元對立這種十分絕對的方式宣揚了善良必定戰勝邪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社會愿景。

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公主與王子的故事無疑是美國動畫電影尤其是美國迪士尼動畫中的主流，公主形象也是動畫影片中女主人公的必要身份，但隨著社會文化的發展和人們審美水平的提升，公主與王子的完美愛情故事已無法捕獲觀眾的心，美國動畫電影中的典型公主形象也在延續傳統的同時出現了新變。在同樣改編自西方經典童話故事的《冰雪奇緣》系列影片中，艾莎和安娜生活在城堡之中，是萬民敬仰的公主，柔順的長發、美麗的緊身長裙、具有皇室風情的頭飾都延續了美國動畫電影中公主形象的傳統；艾莎具有的魔幻力量、安娜被魔力誤傷、艾莎繼承王位后魔力失控、外族王子企圖通過引誘安娜以成為國王等故事情節徹底顛覆了傳統公主故事的愛情主線。同時從影片的結局設定來看，共同拯救陷于失控超能力和外邦陰謀中的國家的艾莎和安娜打破了公主性格設定的傳統，堅強、勇敢、獨立成為公主形象塑造過程中新的閃光點，而艾莎和安娜之間的互相信任、互相幫助也凸顯了女性之力。

三、美國動畫電影中的女性英雄形象

隨著動畫藝術的不斷發展，美國動畫電影不僅從西方古典文學中汲取養分，還開拓了海外視野，從異域文化中尋找創作靈感，開拓了另一類女性形象的塑造之路。系列動畫影片《風中奇緣》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印第安公主寶嘉康蒂。需要注意的是，雖然寶嘉康蒂是公主，但外族部落的公主身份使這一女性形象有別于以往美國動畫電影中的典型公主形象，寶嘉康蒂擁有偏黑的黃色皮膚、黑色的長直發，身著適宜熱帶氣候條件的印第安風情衣裙，可以說僅從外形上看，寶嘉康蒂就有別于居住在城堡中的公主。之所以將《風中奇緣》系列動畫影片中的寶嘉康蒂置于“女性英雄”這一類型形象中加以研究，其主要原因在于寶嘉康蒂是從真實歷史中走出來的人物形象，從不完全的史實記錄中來看，寶嘉康蒂是美國弗吉尼亞州亞爾岡京的一個印第安部落首領的愛女，在英國探險者約翰·史密斯即將被印第安首領處死時，寶嘉康蒂不顧自身安危地撲到約翰身上，拯救了約翰一行人的生命，也為殖民國和殖民地之間的和平做出了犧牲和貢獻，在美國，關于寶嘉康蒂的故事可謂是家喻戶曉。《風中奇緣》系列影片就在創作中牢牢把握住了寶嘉康蒂歷史原型的力量，將其英勇的拯救行為和大無畏的犧牲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并由此開辟了美國動畫電影中又一類重要的女性形象。《風中奇緣》中的寶嘉康蒂大膽追尋愛情，面對族人對約翰的排斥和敵意，她毫無條件地信任約翰，不顧一切地幫助約翰，與許多美國動畫電影中的愛情故事一樣，寶嘉康蒂和約翰的情感故事畫上了圓滿的句號，但不同的是女性成為拯救者，也成為情感互動中的推動者，男女勢力的對比在這部影片中發生了轉變。在《風中奇緣2》中，寶嘉康蒂更是勇敢地走在保衛家園、維護和平的前沿，孤身遠赴歐洲大陸進行談判，不僅戳穿了殖民總督的陰謀，還獲得了國王和王后的信任，避免了一場即將發生在家園的戰爭。相比于《風中奇緣》中的寶嘉康蒂而言，續集中的寶嘉康蒂形象塑造更具大愛意識和英雄氣質，同時也寄托了人類共同的關于和平的美好夢想。

同樣從異域歷史故事中走出的女性英雄還有動畫電影《花木蘭》系列中的花木蘭，與寶嘉康蒂在美國社會的知名度一樣，花木蘭在中國可謂是婦孺皆知，同時這位中國古代歷史上真實存在的女將軍在西方社會也具有一定的知名度，這也是該系列影片能夠在中美兩國獲得成功的基礎性因素。在《花木蘭》中，面對中國北方匈奴的進攻，花木蘭的父親要再次拖著殘腿服兵役，而生性好武的花木蘭則大膽地選擇了替父從軍，屢立軍功的她在軍隊這個男性舞臺上嶄露頭角，獲得了皇帝的封賞。中國歷史故事中的花木蘭身上最鮮明的特質是忠孝和勇敢，而美國動畫電影中的花木蘭在保留了一定的原型特質的基礎上，更承載著女性自我實現的價值。影片從花木蘭相親失敗開始，無法順利通過媒婆相看的木蘭成為家族的恥辱，為了雪恥并證明自己的價值，她另辟蹊徑，將女性的價值從閨房內的琴棋書畫轉化成為戰場上的刀劍相拼。從這一角度來說，動畫影片中的花木蘭所著重體現的是西方社會的個人英雄主義精神。在《花木蘭2》中，故事的主線從戰爭轉為愛情，大膽追尋所愛并幫助皇帝女兒們打破階級限制追求愛情的花木蘭更進一步遠離了歷史故事中的形象，承載著女性自我意識的動畫木蘭體現了美國動畫電影中女性形象塑造的發展與變化，愛情中的“反客為主”成為新時代動畫電影中新女性形象所承載的審美價值之一。

四、美國動畫電影中的平民女孩形象

在公主和女性英雄形象之外，近年來的一些美國動畫電影還塑造了性格鮮明的平民女孩形象，并借助平民女孩的身份設定來展現成長主題。在《鬼媽媽》中，女主人公卡洛琳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小女孩，在跟隨父母搬至新家后，卡洛琳發現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即由鬼媽媽掌控的與現實世界平行的虛幻世界，在這個世界中，媽媽更美麗溫柔，臥房更舒適溫馨，而卡洛琳也一度陷入鬼媽媽的虛情假意中無法自拔。事實上，鬼媽媽只是由鋼筋鐵骨組成的怪物，她通過溫柔的陷阱捕捉孩子們的童心并試圖將他們永遠禁錮在虛幻世界中。而對于最終成功逃離鬼媽媽陰謀的卡洛琳來說，這次冒險無疑代表著一次拒絕誘惑的成長。同樣承載成長主題的平民女孩形象的還有動畫影片《瘋狂原始人》，這部影片將敘事背景置于原始社會，原始人咕嚕一家中的女兒小伊充滿了對未知世界的探索欲，帶領咕嚕一家走出了世代生存的山洞，在充滿希望而又危機四伏的探索中迎接新世界，小伊這個平民女孩形象不僅承載了關于個體成長的故事，還寓意著人類的成長與發展。

總的來說，美國動畫電影中的平民形象大多以男性為主，平民女性形象的塑造并未形成氣候，主要集中在平民女孩的塑造上，在《鬼媽媽》中的小女孩、《瘋狂原始人》中的少女身上能夠看到與公主、女英雄不同的品質，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美國動畫電影中女性形象塑造的發展趨勢。美國動畫電影中女性形象塑造在身份、外形、個性等方面的不斷豐富體現了其本身的多元化發展，同時也體現了女性在個人成長及婚姻戀愛中地位的確立及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