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 娟
(鄭州大學西亞斯國際學院,河南 新鄭 451100)
由巴里·杰金斯執導,馬赫沙拉·阿里、娜奧米·哈里斯、安德烈·霍蘭德等主演的劇情片《月光男孩》于2016年10月21日在美國上映。影片利用三段式舞臺劇的表現手法,講述了主人公奇倫從一名受人欺辱的兒童,到青少年時期逐步發現了自己真正的內心,經受外界非議和內心掙扎后,涅槃重生,認同自我的故事。影片《月光男孩》將黑人、同性這樣的敏感性話題融合在一起,卻又跳出傳統黑人影片表達種族歧視的慣用手法,通過簡單平述的故事敘述,表達了影片對于個體,甚至整個黑人群體的身份認同問題的思考。
電影《月光男孩》包含著“黑人”“同性”“吸毒”等敏感元素,卻憑借其低調真實的表現手法,在2017年第89屆奧斯卡頒獎盛會上拿到最佳改編劇本獎、最佳影片獎、最佳男配角獎三項大獎。此外,該片同時獲得紐約影評人協會獎、美國國家評論協會獎、美國獨立精神獎、美國金球獎等多項大獎的認可。該片拍攝手法純熟、沒有夸張酷炫的滿屏特技,僅僅利用平實的故事敘述模式,謙虛低調地讓觀眾體會到了簡單卻富有強大力量的故事本身。該片中的角色憑借出色的表現,展現了特殊群體在身份認同感上的掙扎與努力,引發觀眾對特殊群體與少數群體的關注與反思。
電影《月光男孩》改編自劇作家塔瑞爾·麥卡尼的劇本《月光下憂郁的黑人男孩》。影片采用舞臺劇三段式的表現手法,分別講述了男主人公兒童、青年、成年三個階段從懵懂到最終勇于從迷失中走出,自我認定的勵志成長故事。電影《月光男孩》從某種程度上可稱之為劇作家麥卡尼和導演杰金斯的自傳。二者在童年時期都生活在黑人貧民窟,生長在身陷毒癮無法自拔的家庭環境中,也同樣在童年時期遭受過欺凌。電影可謂是導演與編劇童年私密回憶的完美展現。
影片中男主人公奇倫因從小身材矮小而被同齡孩子羞辱,個性溫柔、不好斗爭的他更是被周圍人歧視。從小沒有父親陪伴的奇倫卻要面對為了毒品出賣自己身體和靈魂的母親。一次偶然機會,奇倫遇到當地毒梟胡安。這個有著反面身份的大毒梟卻給了奇倫父親般的關愛。胡安收留不愿回家的奇倫、教奇倫游泳、告訴奇倫沒有人可以決定另一個人未來的選擇,甚至將奇倫當成自己和女友特瑞莎的孩子。奇倫在胡安的庇佑下成長為少年,不久后胡安的死再一次使奇倫將自己封閉起來。從小對自己身份認同感缺失的奇倫,隨著青春期的懵懂終于了解到自己的同性傾向的身份,然而奇倫卻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初戀凱文的背叛徹底激怒了奇倫。奇倫拿起椅子,向欺辱他的同學砸去,也將自己送到了另一段人生。多年后,奇倫從一個瘦小柔弱的男孩變成了和胡安一樣渾身肌肉、混跡于黑人社區的毒梟。奇倫試圖用金牙套、肌肉、毒梟等元素躲避曾經那個無法讓人接受和面對的自己。然而,一通來自凱文的久違的電話,卻激發了這個黑人男子勇于面對自我的決心。
電影《月光男孩》因為黑人、同性、種族、身份認同等敏感詞匯被貼上了“政治影片”的標簽。該片獲得2017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獎也被認為是源于奧斯卡對2016年發生的黑人演員共同抵制奧斯卡事件的平息,影片《月光男孩》的獲獎也因此被稱為“政治正確”之舉。然而,這些毫無理由的標簽,無法掩蓋黑人影片的新生與傳承。
電影《月光男孩》通過平淡的三段舞臺劇式的表現手法,通過講述奇倫從少年到成年的心路歷程,潛移默化地展現了這一特殊群體在自我認同和身份界定方面的迷茫與困惑。然而,影片卻沒有將種族問題擴大化。沒有黑人與白人的交鋒,沒有血腥與暴力的沖突,也沒有政治上的迫害,影片拋開了此類題材老套的表現手法,用一個完全沒有白人的場景作為影片大背景,通過平靜的敘事方式表現一個黑人同性男孩的成長史,來表現黑人群體缺失已久的自我認同和社會認同感,從而引發觀眾對影片主題的思考。以黑人題材為主題的影片習慣性地運用非常暴力的表現手法去展現黑人群體在社會中的境遇,通過“白人特權”的展示與黑人的無助形成鮮明對比,從而將影片的主題推向高潮。然而電影《月光男孩》的創新之處,則在于避開了這些常態化的表現手法,平鋪直敘地講述一個男孩的成長史。表面上看電影枯燥乏味,劇情跨越較大。然而,影片卻通過展現在成長過程中奇倫對于自己黑人、同性身份的自我認定和身份認同來體現社會中黑人群體普遍存在的身份認同感缺失的精神問題。
電影《月光男孩》講述了男主人公奇倫從兒童轉變到成年男子的心路歷程。影片以三段式的表現手法呈現每個時期男主人公對自我身份的認知和認定。
影片以奇倫“小不點”的形象開場。因從小身材矮小,且不具備一般男孩好斗的性格,奇倫被同齡的孩子稱呼為“小不點”。然而,“小不點”柔弱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源于他的家庭。沒有父親,母親為了吸毒常年出賣肉體。缺乏關愛的“小不點”不愛說話,不懂反抗,更因身材矮小,性格柔弱而被同齡孩子稱為“faggy”。胡安的出現,讓奇倫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胡安帶著奇倫在海邊游泳,告訴奇倫:“沒有人可以決定你未來的樣子。”月光下,深藍色的海面映襯在胡安和奇倫的身上,泛著藍藍的光,影片第一次出現對《月光男孩》的點題式視覺呈現。
從小沒有父親,母親卻只會責備和謾罵幼小的奇倫。當所有人都侮辱奇倫是“同性戀”時,奇倫的母親也不站出來保護自己可憐的孩子。“小不點”內心是孤苦無助的,這也就是為何胡安的形象對奇倫的影響很大。初次感受到家庭溫暖的奇倫,終于忍不住問道:“Who I am? Am I a faggy?”這是男主人公第一次對自己的身份提出質疑,并且渴望從自己信任的人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胡安并沒有給出奇倫想要的肯定答案,而是告訴他,未來他一定會知道,而未來的奇倫是誰,只有奇倫自己可以決定。童年時期的奇倫,對自己的身份存在疑惑。家庭感缺失的他,無法對自己的身份進行認知和認同。沒有人可以告訴他他到底是誰,奇倫在等待時間的答復。
影片第二幕,以“奇倫”為標題,講述了男主人公青年時期的故事。此時的奇倫,已沒有胡安如父如兄的庇護。奇倫的母親更是沉溺于毒品失去天性。雖然仍然有特瑞莎的照顧,然而奇倫始終像一根野草,無法找到自己的歸宿。而對自我身份的認識,仍然保持迷茫狀態。無論是在地鐵站迷失的奇倫,還是睡在車廂里的奇倫,都表現出他對人生的疑惑。
在這一階段,奇倫與初戀男友凱文在海邊的場景,讓奇倫終于明白了自己的性取向。而當奇倫正要鼓足勇氣面對真實的自己,擁抱青春時,凱文的背叛徹底激怒了軟弱的奇倫。凱文受到同伴的唆使,讓其通過毆打奇倫來證明自己不是同性戀。凱文的拳頭擊碎了奇倫的勇氣,卻激起少年心中深埋許久的憤怒。于是出現了整部影片的高潮畫面——男主在劇中唯一一次舉起拳頭,第一次對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選擇。滿臉傷痕的奇倫注視著鏡子里的自己,堅毅的眼神暗示了他重獲新生的決心與勇氣。
青年時期的奇倫,承受著來自周圍環境的歧視與壓力,而區別于以往黑人題材的影片,將矛盾的源頭指向種族問題,電影《月光男孩》巧妙地將黑人的身份迷失感展現在黑人群體內部。沒有與白人的對抗,沒有與政府的抗爭,歧視來源于特定群體內部,群體內的歧視與斗爭成為黑人種族中的特殊群體身份迷失的最終因素。通過奇倫在青春成長道路上遭遇的不公與歧視,影片完美地展現了黑人群體內憂外患的社會現實。
布萊克是奇倫的初戀男友凱文對自己的昵稱。奇倫和凱文從小一起長大,孩童時期的凱文便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奇倫身上,甚至身體力行,告訴奇倫如何像男孩子一樣動怒打架。上了中學,所有人都孤立奇倫的情況下,凱文仍將奇倫當成自己的朋友,與其分享自己的秘密。布萊克一直成為二人之間心照不宣的昵稱。然而青年時期凱文的背叛,讓奇倫終于爆發,拿起凳子,砸向了那個使他失去勇敢面對自我勇氣的同學,奇倫的被捕成為兩人告別青春的結局。
影片第三幕,將劇情的主題定義在“布萊克”的身份上,預示著奇倫自我的回歸。獄中歸來的奇倫,沒有回到母親身邊,而是居住在胡安以前的街區。奇倫更是從一個柔弱的少年,變成了和胡安一樣的毒梟。強健的肌肉、魁梧的身材、脖子上粗粗的金鏈、豪車、金牙,成為奇倫的標簽。毒品,是童年時期摧殘奇倫和母親的罪魁禍首,然而成年后的奇倫,卻成為街區的毒梟。毒梟的身份讓人無法將那個柔弱的黑人同性戀男孩與成年后的奇倫相互聯系在一起。仿佛奇倫已經對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選擇。然而,一通久違的電話,又一次燃起了奇倫的信念。
物質生活的富足無法填補奇倫內心的寂寞與孤獨。而來自凱文的電話,卻讓奇倫驅車千里與凱文見面。成年后的凱文,成為當地一家餐廳的廚師。兩人寒暄地問著對方的情況,卻似乎無法震撼心靈的深處。從寒暄中奇倫得知:凱文與前女友未婚生下兒子后,最終卻未能長久。多年后的一首老歌,讓凱文終于忍不住,鼓起勇氣去面對自己最真實的情感。
影片第三篇章,不僅僅是奇倫的回歸,更是凱文的救贖。青年時候海邊的親密舉動讓二人都感受到了自己最真實的情感和最真實的角色定位。然而不得不說,二人都沒有勇氣去接受這樣的自己。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何凱文在朋友的挑唆下,會對奇倫揮動拳頭來證明自己與奇倫的不同。凱文沒有勇氣去拒絕同伴的挑釁,因為他不敢面對被同伴嘲笑的事實,不愿讓自己成為群體中的少數人。而奇倫剛剛嘗到青春萌動的滋味,卻被與自己有相同身份界定的同伴扼殺在搖籃中。多年后的相見,讓二人有了正視自我的勇氣。影片第三部分將主題定義為“布萊克”,證明了成年后的凱文與奇倫開始正視自己最真實的情感,亦開始接受自己最真實的身份。
影片圍繞奇倫的成長,凱文與奇倫從同伴到戀人,到仇人,最終變為戀人的整個過程,講述了像奇倫這樣在黑人群體中同時兼有同性戀身份的少數群體。面對外界的歧視,他們徘徊在自己身份界定的邊緣,游走在喧囂浮華卻沒有安全感的城市街頭。他們在城市邊緣,相互取暖,相互慰藉,尋找著這個社會對他們的認可。
電影《月光男孩》改編自劇作家塔瑞爾·麥卡尼的劇本《月光下憂郁的黑人男孩》。影片采用舞臺劇三段式的表現手法,分別講述了男主人公少年、青年、成年三個階段從懵懂少年到最終勇于從迷失中走出,自我認定的勵志成長故事。電影的創新之處,則在于避開了這些常態化的表現手法,平鋪直敘地刻畫了一個黑人同性男孩的成長史,通過展現在成長過程中奇倫對于自己黑人、同性身份的自我認定和身份認同來體現社會中黑人群體普遍存在的身份認同感缺失的精神問題。影片巧妙地將黑人的身份迷失感展現在黑人群體內部。沒有與白人的對抗,沒有與政府的抗爭,歧視來源于特定群體內部,通過奇倫在青春成長道路上遭遇的不公與歧視,影片完美地展現了黑人群體內憂外患的社會現實。沒有夸張酷炫的滿屏特技,僅僅利用平實的故事敘述模式,謙虛低調地讓觀眾體會到了簡單卻富有強大力量的故事本身,該片中的角色憑借出色的表現,展現了特殊群體在身份認同感上的掙扎與努力,引發觀眾對特殊群體與少數群體的關注與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