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金的詩

樹上的柿子

變形者正在變形，一樹柿子模仿著

遠處的一些變色鳥兒

穿黃衣服走，穿綠衣服回

看見微風，樹上的青柿子

也跟著枝條顫動

可柿子本身并不慌亂

它們，有的

兩個兩個地結成對兒

挨得很緊

有的，就自己蹲在枝上

守著什么

還有的，在秋后

更舍不得離開枝椏

干脆就守在枝椏上干死

像占有一個睡夢

再不醒來

窗 外

窗外的槐樹、柿樹、榆樹、椿樹

它們都有陀螺的想法

它們閉起眼睛，從內向腳底看

它們只感到了深，具體是

自己的深

還是空洞的深，它們

卻想不清楚

一塊平板，給了陀螺以旋轉

而這些樹們的旋轉

更為抽象，它們只覺得

靈魂是薄的

在樹干內，旋切沉重的肉體

要是有個時候，天空

飄下了雪片，它們會感到

那就是誰的靈魂在起舞

車輪下的瀝青路

我剛要瞌睡，瀝青路就叫出聲來

它把它的嘶啞用車體的震動

向一車瞌睡的人傳遞

他們，睡夢

有時暗長

有時，又突然恍耀

叫聲越過了山脊

吐出了幾朵

灰暗灰暗的塊壘

我把頭

從車窗轉向前面

看著瀝青路

用它的長，仍在纏著輪胎

它一路嘶叫

叫聲驚擾得幾個人

不忍入睡

他們困惑于瀝青路

為什么

不忍掙脫車輪

本來的印象

大水涌到腳邊時，有一個什么東西

在水下掙扎

它總想拱出水面，大水

一波接著一波

像這個東西在用力

我在海景房里

住了一晚

夢中，就覺得有個人

站在水上，看樣子

他已用力很久

每次，我在海邊等著日出

就知道大海

肯定

會滲出血來……

對野外的說辭

野外是簡潔的，那里也有一條大路

一條陌生而細長的大路

黑天白日，一眼望不到頭哇

有時候，路上，就我一個人的影子

這讓我頓感寂寥之大

每逢這種時候

我這個胡顛亂跑的人

就像多了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