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衣聲聲

一場秋雨一場寒。母親匆匆忙忙打來電話，問我秋冬衣物整理好沒有，要我趕緊準備御寒衣物，要不然到時候受凍挨冷了，會生病的。

我離家在外工作多年，母親這樣充滿慈愛的聲音，每年都像秋天一樣如期而至，讓我在蕭瑟的秋風中感到一絲絲暖意。

在記憶深處，母親對天氣變化是最敏感的。春天，坡上第一朵桃花開放，總是逃不過她的眼睛。她便匆匆忙忙回家，把春天穿的衣服拿出來洗洗曬曬。春夏一到，我們便都能穿上干干凈凈的春夏裝了。

秋冬來臨，屋外的天格外藍，像一塊洗凈的玻璃。母親便翻箱倒柜，揀出藏了一春夏有些霉味的衣物，統統卷到木桶里，帶上粗大的棒槌，急匆匆趕往村頭的小河。

窄窄的河堤邊已經擠了一些人，都是勤快的母親。她們一字排開，半蹲著，都忙著洗洗搓搓。我母親揀了個平坦的河沿坐下來，緊握木衣槌，輕輕把落在河邊的樹葉、水草之類的東西揮開，然后從桶里掏出衣服浸透在清澈的河水里，用力搖晃兩下，再撈出來，放在平坦的石塊上，撒上洗衣粉，揉搓幾下，便用搗衣槌敲打起來，然后放到河里不斷漂洗。

其他的母親也在忙不迭地搗衣。于是，河邊的搗衣聲此起彼伏。母親們的手在“砰砰”地搗衣，嘴里也不停地聊著家常事，不時鬧起陣陣笑聲。

我們家里人多，所有衣服都要母親洗。母親不停地搗著搓著，旁邊的人走了一撥又一撥，而母親仍是低著頭默默洗著，雙手被泡得通紅，桶里的衣服也一件一件地洗干凈了。母親將這些衣服過幾遍水，擰干，裝進桶里，肩挑著顫悠悠回來。

回到家，母親拉起一根細長堅韌的線，把濕漉漉的衣物一一掛上去。那衣物在朗朗的陽光下展開，仿佛是敞開胸懷擁抱陽光。曬好了衣物，母親在旁邊笑瞇瞇地看著，臉上洋溢著幸福。

在母親響亮的搗衣聲里，我們漸漸長大，像一只只快樂的小鳥飛出去了，可是這溫暖的搗衣聲卻時時縈繞在耳邊，總在秋涼的時候給我們帶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