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 欄

■ 常瑞芳 湖南省藝術研究院

時 間

當代

地 點

南方某村

人 物

何翠花——（母親）五十多歲，養豬專業戶

陳志強——（兒子）30歲，回鄉創業青年

敬 牧——六十多歲，原區委書記、環保志愿者

【音樂起。幕啟。

【何翠花農家小院。

【算盤珠撥動的聲音。何翠花內笑，

一手拿著算盤，一手拿鈔票上。

何翠花（唱）今天生豬出欄幾十頭

彤紅的票子到了手

再簽合同年底供貨二百頭

到時鈔票會有咯樣厚

感謝現今的政策好

勤勞致富有奔頭，有奔頭

志強伢子鬼一大早到區上開會，何什還冇回啦？我忙得腳轉筋，咯個憨寶崽呢，他不曉得點個卯早點回。噯吔！只顧數錢噠，那寶貝豬還冇吃食噠，喂豬去，喂豬去！啰……

【陳志強上。

陳志強（唱）環境治污，拆除豬欄

區長要我帶頭把合同簽

大會上我的胸脯拍得是嗵嗵響噢

自作主張立下軍令狀要做模范

臨近家門我心慌腿發軟

娘把豬仔當元寶眼里只有錢

腦殼里根本沒有環境污染這根弦

拆欄治污理應當，勸說娘來卻困難

——可是，若是我媽不把字按

我說的話我的臉面全被洪水淹

唉……（徘徊）呃，我何不設個圈套，讓我媽眉開眼笑地答應簽字呢。

（推門，歡快地）媽，媽，我有個好消息！

何翠花哎，哎，哎，咯大的崽，還貓跳鬼叫。崽伢子，先莫說開會的事，你到鎮上去買二斤牛肉，二斤龍蝦，二瓶五糧液，外搭二桶礦泉水回來……

陳志強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何翠花打電話給你岳老子，喊他來喝酒，我有重大事情跟他商量。

陳志強有么子事啊？興師動眾的。

何翠花再蓋一間豬欄，擴大經營，利潤翻番，幸福奔小康！

陳志強啊？！我，我不同意！

何翠花嗬……你不同意，你不同意有什么用？我出錢，我請人，你只管執行就行！

陳志強擴建豬舍這個事千萬行不得！

何翠花嘿，何解呢？

陳志強只怕你這個錢要打水漂！

何翠花呸……呸！快點收回喪氣話。嘞，咯票子彤紅的，今天的進項。年底我們還要出欄二百頭豬，一頭近兩千，十頭近兩萬，二百有好多萬，哈哈……

陳志強媽，你冇聽村上的廣播么？政府有政策要作黑臭水體治理。

何翠花那是講的化工廠。

何翠花我何什不曉得，那是講非法采砂。4月25日那天電視播的。

陳志強習主席說：修復長江生態環境，當務之急是剎住無序開發，限制排污總量，依法從嚴從快打擊非法排污、非法采砂等破壞沿岸生態行為。

何翠花你聽聽，聽聽，非法排污、非法采砂，我講的冇錯吧。咯與我養豬，有么子關系？一毛錢關系都冇得！

陳志強我們的豬圈就在湖邊污染噠環境。

何翠花崽伢子你何解？吃錯了藥吧？開口閉口針對我的寶貝豬。

（唱）圈養生豬我把家業興

遵紀守法我把幸福奔

話說當年省委楊書記進我家門

完善高校體育教學評教體系，重點對學生評教內容進行細化和強化，這是實現學生評教在體育教學中有效性的內在要求。無論是按照新課改的要求還是結合體育教學的特點，在教學評價體系上都要進行完善，除了方法上的多元化，評價主體也要多元化，融入學生評教的同時還要結合同行評教、督導評價、行政管理評教等建立完善的多元化的綜合評教體系。[5]多元化的評教體系，更加能反映出體育教學各方面的問題，包括學生評教無法反映出來的課程設計是否合理、教學大綱的制定、教師的專業水平等。

夸贊我養豬能手是功臣

區領導鼓勵我把養豬的經驗論

云溪村因此成了養豬紅旗村

陳志強媽，實話跟你講，區政府開了大會，白泥湖周邊的豬欄鴨圈都要拆除！

何翠花哦，那是講的別個養豬的。我是這方圓十里的養豬能手。怎么會？崽呃，你剛才說有么子好事啊？

陳志強這，呵呵，現在有一個機會讓老媽你再次獲得新的榮譽，你要啵？

何翠花榮譽？

陳志強政府頒發的榮譽。事情做得好，政府有獎勵！

何翠花要得唦，政府的榮譽總是有好處的。

陳志強（一旁嘀咕）上了鉤。（轉身）隔壁老王今天冇去開會，不然讓他搶了先。

（拿出紙）啰，軍令狀！

何翠花（接過）軍令狀？

陳志強拆除豬欄，我家帶頭！

何翠花我剛簽下二百頭豬的合同，你要拆除豬欄？

陳志強我在會上已經簽下了軍令狀！合同書只等你簽字！

何翠花你……（撕紙）

陳志強媽，你怎么……

【抄起掃帚打陳，陳躲，抓住掃帚。

陳志強媽，媽……

何翠花（丟掉掃帚）你這個敗家崽啊，

（唱）我辛苦把豬欄蓋

你卻要把豬欄拆

好事你做不來

偏要把家業害

陳志強（唱）實在是豬糞污染環境危害大

黑污水臭空氣將人的身體敗

東家生病西家告狀和諧不再

有錢冇得身體享受百事悲哀

何翠花我管他拆不拆！先把擴建豬欄的事辦起來！

陳志強媽，聽崽伢子一次，保證不會吃虧！你當先進，政府有補貼。

何翠花嘿，你這個伢子胳膊只曉得往外拐！政府補貼那是一次性的，怎么比得上我的豬寶貝，細水長流，年年賺錢。

陳志強錢錢錢，你的眼里只有錢！硬是鉆到錢眼里去噠！

何翠花咦，我的錢又不是偷的搶的，是我勞動所得，我么子喜歡不得？冇得錢，喝西北風去啊？冇得錢，你討得堂客回？當年就是冇得錢啦，要是有錢的話你伢老子又何解走得那樣早啰！哎……算噠，以前事都過去噠！空話也莫講噠，快打電話請你岳老子來商量正事，順便把你媳婦接回家。

陳志強我不打！咯屋前屋后，屋左屋右，到處噴臭的，莫說吃五糧液，就是吃茅臺他都不得來。

何翠花哎，你莫亂講啦！哪里噴臭的呀？豬欄，我天天用水沖洗，外圍天天撒石灰。豬欄最要緊的是講衛生，我的寶貝豬才不生病。

陳志強臭水滲透到地底下，地下水都污染了！咯豬欄早就該拆噠！

何翠花呸啾，拆除豬欄，我們搞么子去啊？你說！

陳志強可以發展其它產業啦！

何翠花其他產業？

（唱）這些年，你創業，毀了多少錢開公司，掛羊頭，虧了個底朝天賣服裝，租店面，別人掙錢你、虧慘

跑運輸，出車禍，幸虧撿回一條命

陳志強（唱）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是沒經驗好男兒，干事業，方能志得意滿

這次，我報名參加區里的免費技能培訓。這豬欄，你同意不同意都得拆！

何翠花你……你死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見你！（音樂起）老倌子——你走得太早了，丟下我一人……這個家毀噠，我奈不何噠，撐不住噠！老倌子，你帶我走，眼不見心不煩，你……帶我走啰！

陳志強媽——

（唱）好媽媽莫把這傷心話講

只怪兒語氣重錯把娘傷

兒知曉娘為家操心勞碌

黨中央發號召為民作想

勸親娘細思量思己思國

治污染拆豬欄不要彷徨

何翠花你，你搞噠半天，還是要拆豬欄？我不同意！這個家現在還是我做主，拆豬欄這個事，那是我們鄉里人講的：“螞蟻子坐沙發，彈（談）都不彈（談）”！

【敬牧上。

敬 牧翠花弟妹，什么不談啦？

何翠花哎喲，敬書記，你來得正好，我正想著你哩。

敬 牧我這個書記去年退了休，現在我是環保志愿者。

何翠花退休的書記還是書記！敬書記可是我們家的恩人。當年志強他爹半夜昏迷，是書記你背著他上醫院……

敬 牧過去的事不要提了。我找志強有點事。

何翠花你不提，我可不能忘記你的恩情，這是做人的根本。強伢子，快去給書記沏杯好茶。

陳志強哎。

何翠花敬書記，你莫講找志強，我正有事找你拿主意。

敬 牧好啊，我這個志愿者無償奉獻。

何翠花現在生豬行情好，我想擴建豬欄，養豬二百頭。

陳志強（端茶上）媽，我說了不行……

何翠花（打斷他的話）你年紀輕輕，不曉得生活的艱辛。書記，你來評評理，當年是不是你號召我們大家發展養豬經濟，脫貧致富。現在志強不曉得是誰給他灌了迷糊湯，說要拆豬欄。就為了這個，志強他現在正跟我鬧氣。

敬 牧哦，志強他怎么跟你講的？

何翠花他忘了本唄，嫌養豬氣味大！

敬 牧是啊，湖邊養豬有五六家，養牛的有兩家，加上養雞鴨的……早就該拆除了！

何翠花喲，你都退下來了，怎么還打官腔！

敬 牧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市場供過于求，牲豬價跌破成本價，你怎么辦？

何翠花（一愣）哎呀！講么子笑話？我今天豬出欄就進了大幾萬。

陳志強我媽她只看見眼前利益！

敬 牧區政府決定拆除散戶圈養，建立科學規范化養殖基地。原來的養豬散戶產業轉型，發展特色農業。

何翠花吔——

（唱）鑼聽點子呃話聽言

他轉彎抹角工作談

我心里欄桿似彩幡

擴豬欄硬是安如磐

敬 牧（唱）拆除豬欄任務艱

生態環境要把關

志 強（唱）利益面前媽難讓

配合書記勸親娘

何翠花（唱）他倆串通花樣玩

裝聾作啞來抵擋

敬 牧（唱）擊鼓傳花護家園

解放思想換天藍

翠花弟妹，我們拉一拉家常，我有事找你來商量。

何翠花哎呀，敬書記，么子商量不商量，只要不是借錢的事，一切好說。嘿，我說錯了，只要是書記你借錢，只管開口，也好說，別人難說。

敬 牧呵呵，謝謝你看得上我。

何翠花那是肯定的。

敬 牧區政府準備開發生態旅游項目，采用股份制，經理實行聘任制，你有沒有興趣？

何翠花這個，我……我還是養豬吧，我對豬有感情。

敬 牧還記得當年你兒子志強一心想當兵的事么？

何翠花他爺爺當兵援過朝，想學他爺爺唄。

陳志強（唱）當年我青春熱血年十八

農村伢子想當兵戴紅花

好男兒心懷天下

參軍入伍衛國保家愛我中華

——結果，唉，醫院檢查我肺葉腫大……

敬 牧（唱）報名十幾人，5個肺葉腫大

2個肝病，2個年齡報了假

這件事區政府觸動很大

整治化工廠關了四五家

陳志強群眾投訴生活環境水質差，圈養副業變主業。

何翠花（不自覺地附和）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大家都在用竹篾片圍地，豬欄圈養擴大好幾倍！

陳志強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擴大規模害自家，害了自己哦。

何翠花（發火）大人說話細人聽，冇人說你是啞巴！一滴水發一籮筐大！

敬 牧翠花弟妹啊——

（唱）我們的家鄉原本景色美如畫

水繞青山山繞水來人人夸

放眼四處茂林修竹綠樹紅花

蒼江幾曲，幾彎村落，朝暉夕霞

白泥河流淌著清凌凌的水

孩童們在碧水中嬉戲小手掀浪花

現如今河水變黑水，生活環境差

眾人紛紛離故土逃離這祖祖輩輩的家

黑臭水體治理迫在眉睫，生態環境治理是民生實事。對于問題我們不能視而不見，回避矛盾。

陳志強政府這次下了大決心，老媽你又不學習。

敬 牧綠水青山的生態環境，翠花弟妹你難道不喜歡？

何翠花繞來繞去，又繞到我身上了！

敬 牧呵呵，喊你開會，你說事情多，我只得上門來找你做工作。

何翠花書記呃……

（唱）不是我何翠花不明事理

不養這豬寶貝生活無依

我如今逾五旬無別技藝

再過那窮日子有違心意

敬 牧這個政府早就有考慮，政府支持再創業，山上種艾草茶葉；山下種植樹木花卉，開發生態旅游；稻田里養螃蟹，養龍蝦，發展特色農業……

陳志強重新安排河山，不搞大開發。

敬 牧年輕人接受新事物快！翠花弟妹，你家志強以后大有出息！

何翠花你不用高帽子給他戴。書記呃，河邊養豬的不止我一家！（拿起算盤，舞臺上飄蕩著算盤珠的聲音）

敬 牧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撂挑子怎么行？！

陳志強什么事情都需要有人先邁出第一步。

何翠花如今生豬行情好，眼見白花花的銀子在眼前。（撥算盤珠子）敬書記，我這不是駁你面子，我的生活要緊。你叫我當帶頭兵，我是萬分不情愿，不同意！

陳志強你看，你看，我媽腦袋一根筋，視錢如命。我的好話一籮筐，她差點要把我打出家門。

何翠花蠢寶崽！常言講：“眼珠是黑的，銀子是白的，看見噠是要得的！”

（唱）自古勤勞致富懶惰敗家

辛苦喂豬犯了哪條王法

鄉里人不怕辛勞日出而作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過年華

志愿者同志啊，書記哦！你說對不對？！

敬 牧勤勞致富冇錯，你也沒有違章犯法。

我問你啊——

（唱）人人都無序私采亂挖

私建亂伐，青山何在

臭氣熏天，污水橫流

清水從何來

哎！弟妹啊，怕只怕為了眼前利益，害得子孫后代無立足之地嗬，守著江河買水喝！

陳志強隔壁老王家的孫媳婦上周又流產噠，我那個同學李英蓮到現在冇找到老婆，女孩子嫌棄我們這里空氣臭，水污黑……

何翠花噯吔，搞噠半天還是我錯噠！

敬 牧（唱）一方山水養一方人的平安

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把幸福添

保護環境不是別人的事情

這是我們自己生活的家園

為生態環境美我們拆除豬欄

為生活幸福美拆除心中圍欄

保護好家園就是金山銀山

要為子孫后代留出綠水天藍

【何拿起算盤又放下，重復。舞臺靜寂，飄蕩著算盤珠一輕一重的聲音。

【電話響。陳接電話，喜形于色。

陳志強媽，巧巧懷孕了！剛才岳母娘打來電話。

何翠花我，我要當奶奶了？！

陳志強千真萬確！

敬 牧恭喜弟妹！

何翠花喜從天降，頭上的烏云散，我要把奶奶當。這下，到地下我對老陳家祖宗也有了交代。

敬 牧弟妹你年輕時是文藝宣傳隊的骨干，能說會道，結婚后又當過村婦女隊長，區生態旅游項目你來負責，如何？

何翠花我……

陳志強媽，您是要眼前的金錢利益，還是要你子孫后代的幸福安康？！

何翠花鬼崽子，你以為娘老子是“哈醒啰”。

（唱）一江春水，兩岸青山

這就是生我養我的家園

人畜共處同區域臭氣熏天

豬糞污染居民生活用水慘

你在做我也做互相比攀

自我麻痹，撈錢為上

各自把自己的小日子看

一席話驚醒夢中人自身反觀

自己的病要自己治禍患

不做千古罪人空留遺憾

民眾齊努力共建美麗家園

幸福的日子才能比蜜甜

陳志強好呃，老媽終于拆除了心中籬蕃！請簽字！（拿出合同）

何翠花慢！我還有一個條件。

二 人條件？！

何翠花我，何翠花要求加入環境保護志愿者隊伍。

敬 牧好，歡迎！

陳志強媽——（三人的手疊加在一起）

【幕后合唱：

云山溪水長江畔

環境治理責在肩

不忘初心記使命

守護青山好家園

【幕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