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香

滕敦太

萬潔又來了，這是她第三次來看望于香，說了一會兒貼心話，她突然支支吾吾地開口：“有件事……”

于香痛快地說：“姐有事直說，我一定盡力。”

“這時候麻煩你不太合適啊！”萬潔嘆了口氣：“但也只有你才行。協會有一個服務對象張姨，這老太太的孫女出了意外，她性情大變，幾個幫助她的小姑娘都被她罵跑了，我們協會又不能中途放棄，這樣會失信于社會。只好請你出山了，可你現在的狀況……”

于香和萬潔都在義工協會，他們經常義務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花不太多的錢，或者投入不太多的時間，就能幫助他人，于香干得很開心。

想不到一個月前，丈夫出車禍離世，于香受不了打擊，一下子病倒在床。在國外的女兒勸于香出國，于香拒絕了，一來是因為生活不習慣，二來放不下那些求助的眼神和感恩的目光。于香聽萬潔如此一說，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于香的服務對象張姨，七十來歲，常坐輪椅。于香的任務就是每天推著輪椅，陪張姨到海邊看海，這是張姨要求的，上午下午各一次，每次兩小時，為期一個月。

于香每天推著張姨到海邊散心，想著法子勸慰張姨。張姨不愛說話，一直陰沉著臉。張姨的兒子離異，去了國外，上高中的孫女就跟著張姨生活，前不久孫女為救落水的小孩不幸溺水身亡。張姨每天到海邊，望著孫女溺水的地方，一言不發，默默流淚。

看到張姨如此難過，于香就一陣陣心疼，她一邊勸慰張姨，一邊流著眼淚講起車禍離世的丈夫，張姨跟著哭了起來，兩人這一哭，居然有了共同語言。

每當張姨傷心流淚時，于香就溫言安慰，有時安慰不起作用，于香就使出“殺手锏”，以哭對哭，哭自己英年早逝的愛人，這招果然有效，張姨馬上止住哭聲，拉著于香的手來安慰她。最終，張姨暫時忘了傷心，于香心中的積郁也釋散了不少。

隨著相處時間的累積，于香與張姨有了說不完的話。一天，于香聽張姨說她的孫女名叫余香，與自己的名字音同字不同，于香不禁感慨緣分的奇妙，與張姨的關系又更近了幾分。

滿一個月的那天，于香哭著和張姨道別：“張姨，以后我還會來看你的。”

張姨也戀戀不舍地說：“你這孩子，這些日子讓我開心了，說再見也要開心點！你們做義工不容易，自己辛苦，讓我們舒心，我會記住你的！”

目送于香出了門，張姨忽地離開輪椅站了起來，一邊揉著快要麻木的雙腿，一邊挪到窗前，望著于香騎車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于香啊，你心情好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可憐我這兩條老腿啊，這些日子坐輪椅可遭罪了。”

原來，一個月前，外甥女萬潔來找張姨，說同事于香家里出了事，于香一病不起，萬潔想請張姨配合演一出戲，讓于香來照顧她一段時間，好讓時間沖淡于香心頭的郁悶。

揉了揉不太利落的雙腿，張姨慢慢地走到孫女的臥室。桌上，孫女的靚照甜甜地笑著，花瓶里放著新鮮的玫瑰。老人輕輕地嗅著花蕾，就像親著孫女的臉：“余香啊，奶奶我也幫助了一個于香。她和你一樣，都做義工，以后，奶奶我還會幫你做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