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道的驢兒

□ 鄧榮河

豆腐西施的生意之所以一直紅紅火火，除了因為她人長得標致和做豆腐手藝精湛以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她始終用驢兒拉磨。眼瞅著大小豆腐作坊一個個都換了快捷省勁的電磨，有人勸她也盡快換了吧。豆腐西施笑笑說：“咱不跟風，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該咋樣還咋樣。”于是，磨道的驢兒一直是豆腐西施家里的主要生產力。

俗話說得好，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原先那頭老實本分的驢，隨著年齡的增長，干活沒有了以前的利索勁兒。“咱得換頭年輕力壯的驢，否則怕是要影響豆腐的產量了。”那晚，豆腐西施和她男人商量換驢。“換就換吧。”男人很痛快地答應了。話是這樣說，真換起來也不是那么容易。想找到一匹能看上眼的驢，簡直比登天還難。現在養驢的農戶越來越少，偶爾碰到一兩個養家，養的驢也都是病怏怏的。這可愁壞了豆腐西施兩口子。

一天，豆腐西施三姑的兒媳婦的小姨夫來電話，說他所在的農科院養殖基地飼養有年輕力壯的驢，問她要不要。“要！要！”豆腐西施喜出望外，立即拍板。不幾日，新買的驢運到了。豆腐西施一看，那驢渾身烏黑，皮毛油光發亮，精氣神十足，十分招人喜愛。一時間，豆腐西施如獲至寶。于是，原先的老驢順理成章地下崗了。但豆腐西施不忍心把老驢賣掉，就把老驢和新驢一塊養著，全當給新驢做個伴兒。

凡事不能光看外表，這事一點不假。新驢第一天拉磨，就把豆腐西施氣得不輕。最初，新驢連蹦帶跳地死活不肯戴拉磨的枷套。在豆腐西施兩口子的逼迫下，新驢最終極不情愿地戴上了枷套。開始拉磨后，新驢像沒吃過草料似的，全然沒了剛來時的那份精氣神，一步挪不了半尺。豆腐西施急了，拿出了輕易不用的鞭子。這招還真管用，她還沒抽呢，新驢就開始奮蹄了。但沒過多久，新驢又開始磨磨蹭蹭。賦閑在旁的老驢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有句老話叫“人有人言，獸有獸語”，待到夜深人靜，老驢問那新來的驢：“白天你不本本分分地拉磨干活，瞎折騰個啥？”“嘿嘿，你知道個啥？”新來的驢一臉的鄙夷，“俺這叫給她個下驢威，讓她知道俺脾氣不濟，往后少給俺支派點活兒。再說了，咱們早晚得走卸磨殺驢的道兒，為了避免早卸磨，就得磨嘰著干。有工作，才會有飯碗。這叫處世哲學，跟你講你也不懂。”見老驢一臉疑惑，新驢把身子一歪，倒頭便睡。

以后的日子里，新來的驢按照自己的處世哲學一如既往地工作著。私下里，老驢雖然幾次想規勸，怎奈沒有人家腦子靈活，剛張嘴便敗下陣來。

一個月后，忍無可忍的豆腐西施直接把新驢賣給了屠宰場，老驢被重新啟用。臨別那陣兒，新驢一個勁兒地沖著老驢嚎。臨了，它也沒弄明白它的處世哲學為啥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