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洪佑良
醒著,睡著,都枕著林聲。
窗外,萬畝森林,深邃而遙遠。
鳥鳴啁啾,某片枯葉離開樹枝的咯吱,曙光挑破晨幕的裂帛聲,風從林尖上走過,緊一陣慢一陣,松鼠彈跳時枝條顫動的振動,幾縷清泉躍下懸崖的叮當,是森林最樸素的謠曲。
護林人牽出早已按捺不住的獵犬,開始踏上林間第一縷陽光。
林聲在變幻,時重時輕,護林人捕捉每一個音符,如一位音樂大師審聽一首新的曲譜,任何細微的變化,都會觸動他敏感的神經。
偶爾,護林人,會扯開喉嚨,吼一首山歌,沙啞的嗓音,在林縫的陽光下,彈跳成特殊的五線譜;偶爾,忽然屏住呼吸,他從林中濾出幾聲刀斧的厲響,松油般紅潤的臉頓時變紫。
他的聲音憤怒而嚴厲,身子頓時似一道黑色的閃電,撲向刀斧聲的方向。
獵犬早已沖了出去。喝叱。犬吠。腳步。
森林漸漸靜下來,只有林聲一陣又一陣。
滿地落葉。堅果很小,如錢幣,如黑葡萄的眼,在一片葉子的底下,在松軟的土地上。
寂寞嗎?失望嗎?繁華與熱鬧已經遠去。
在一縷秋風的勸說下,這枚堅果最終放棄了抵抗,選擇了從樹上離開。
跌落,是一種回歸;跌落,是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