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 花 情

■ 陳少華

時 間

民國初年。

人 物

韓英梅、李縣長、曾狗佬、何淑鳳、朱雅娟、曾炳貴、柳翹嘴、柳德祥、張疤子、張將軍、寨民、士兵、隨從和縣警若干。

（一）

【畫外音：“挑花啰！挑花喲——”

【光啟。

【遠處群山起伏、瀑布高懸，近處綠樹成蔭，民房相連。民房前有挑花用的木架，木架上有快要完成的挑花半成品。

【音樂聲中，一群女子手持挑花工藝品，身著飾有挑花工藝圖案的衣、褲、鞋、帽，從不同方向載歌載舞地上。

眾女子（唱）家紡黛布一方天，

彩線一根游中間。

銀針挑起布經緯，

轉身黛布換新顏！

祖祖輩輩挑花女，

挑出了黃梅挑花大市面！

【眾女子，下。

【何淑鳳抓著一只野兔，跑上。

何淑鳳英梅姐，野兔抓回來了——

韓英梅（上）好，淑鳳，我們來挑個兔子的生肖吧！

何淑鳳好嘞！

幕后唱心靈手巧挑生肖，

挑花本真貴在挑。

穿行布上吐心曲，

稚拙古樸藏奧妙。

【韓英梅展示挑好了的生肖挑花。

【何淑鳳欽佩地鼓掌叫好。

韓英梅（唱）講簡練有模式挑花首選，

何淑鳳（唱）善夸張嚴布局勤走針線。

韓英梅（唱）單面挑雙面挑里外光鮮，

何淑鳳（唱）團花邊花角花填心花爭奇斗艷。

韓英梅（唱）天上事人間情都入法眼，

何淑鳳（唱）一根線走到底高低自現！

韓英梅（唱）小伢子老頭子用物全有，

何淑鳳（唱）定情物陪葬品囊括周全。

韓英梅（唱）五大類卅小類無窮變幻，

何淑鳳（唱）重神似非逼真效法自然。

韓英梅（唱）農家挑農家用苦中作樂，

何淑鳳（唱）鄉氣重煙味濃卻很浪漫！

韓英梅（唱）祈富貴頌美好挑花最佳，

何淑鳳（唱）小到老生到死相伴永遠。

韓、何（相視）哈哈哈哈……

【幾個鄉妹子，跑上。

妹子甲英梅姐姐，我也要學挑花！

妹子乙我也要，我也要。

眾妹子我也要……

何淑鳳你們是不是整巴掌啊？整巴掌很吃力的。

眾妹子我們不是，我們也是巧手哦！

韓英梅好的，來吧！

【何淑鳳招呼眾妹子站好位置。

【光漸暗，一束紅光罩住韓英梅。

【韓英梅在追光中忘情地挑花，身影秀美動人。

【另一表演區。一隨從擊小鑼在前、李縣長在后，自山坡處，上。

李縣長告示，本次本縣黃梅挑花比賽已然結束，挑花女業已定奪，為韓英梅和何淑鳳共同呈送的《將相和》物件奪得。特此公告，以諭方邑。黃梅縣公告，民國一九二五年三月。

【小吏擊小鑼，與李縣長同下。

眾女子（唱）挑花女，擅挑花，

心靈手巧在農家，

百里挑一選出來，

實至名歸人人夸。

【收光。

（二）

【韓英梅家。挑花所用的架子清晰可見。

【曾狗佬怒氣沖沖地上。

曾狗佬（唱）堂客出牌太荒唐，

今天猛然掀大浪。

一團火氣胸中燒，

我要與她快算賬！

（喊）英梅！堂客！你給我出來——

【韓英梅，上。

韓英梅（迎）狗佬，回來啦？

曾狗佬好一個飛天的堂客喲，那塊挑花女的匾額呢？

韓英梅縣長授匾時，你怎么一閃，就不見人影兒了？

曾狗佬把匾額拿來嘛。

韓英梅喏！你快看看。（喜滋滋地將匾額遞過）

曾狗佬（接過，“啪！”地摔碎在地上）去你的狗屁挑花女吧！

韓英梅（大驚）哎喲喂！你？！你？你是不是發神經了？

曾狗佬你啊你，你是要翹死上天了！

韓英梅（理直氣壯地逼向丈夫）我怎么了？怎么了？你說、你說，你今天非要說清不可！

曾狗佬我曾狗佬問你，我爹爹是怎么死的？！

韓英梅（唱）曾家寨，柳家寨，

結仇結在端陽節。

倆寨龍舟爭高低，

相互斗毆降禍災！

公爹死在斗毆中，

眼下已是第五載。

曾狗佬好！

（唱）胡扯胡鬧《將相和》，

何姓淑鳳什么貨？

她的公爹殺我爹，

兇手兒媳怎合作？！

韓英梅（唱）淑鳳她公爹病死已三年，

公爹作孽公爹擔。

我與她早在閨中結好友，

淑鳳與這何相干？

曾狗佬（唱）哪樣花兒結哪籽，

你就這樣糊稀泥？

平時任事寵著你，

今天我就不客氣！

（用腳狠踢匾額的碎片。）

韓英梅（唱）冤家和好總有時，

難道永遠做仇敵？

我父私塾做先生，

教我永記“和”要義！

冤家宜解不宜結，

今事何不長計議？

當年斗毆回想起，

你爹也有差錯也虧理！

心往中間放一放，

何必糾纏老黃歷？

曾狗佬胡說！

（唱）誰說我爹當年有差池？

誰人讓你亂是非？

曾家寨里大事體，

婦道人家少插嘴！

韓英梅（唱）自家事情自梳理，

寨里事情何用急？

曾狗佬你？！你、你真是不可救藥了哦！

【曾炳貴拄龍頭拐杖、拿一件齷齪舊衣，上。

曾炳貴（冷冷地）狗佬家的堂客！

韓英梅炳貴叔，我叫英梅呢！

曾炳貴那《將相和》的挑花，怎不先跟寨里透個氣兒？！

韓英梅跟誰透氣？你？還是我家的老板狗佬？

曾狗佬至少要跟我通個氣！

韓英梅你會同意嗎？

曾炳貴（威嚴地）既然曉得不同意，為啥還要膽大妄為？嗯？！

韓英梅炳貴叔，這是我私人的事，好不好？

曾炳貴（將舊衣扔在英梅面前）

（唱）好個你的私人事，

請看這件舊血衣！

曾狗佬（唱）這衣是我爹爹衣，

當年死時浸血淚！

曾炳貴（唱）年年夏天曬一曬，

你可曉得啥用意？！

曾狗佬（唱）倆寨仇恨不要忘，

尋找報仇好時機！

韓英梅炳貴叔，結了仇，就不能和解嗎？！

曾炳貴（唱）倆寨結仇倆寨事，

這仇豈能當兒戲？

我做族長事經手，

定要一竿捅到底！

韓英梅我的天哪……

【朱雅娟上。

朱雅娟問一問，這是韓英梅的家嗎？

曾狗佬你是什么人？

朱雅娟我隔壁鄉的，叫朱雅娟，聽說韓英梅得了挑花女的紅匾，就來學習了。

韓英梅（迎上）雅娟妹妹，我就是英梅，請坐吧！

朱雅娟等等，還有一個人呢！（對外，喊）淑鳳妹妹，快進來吧！

曾狗佬淑鳳？那個淑鳳啊？

朱雅娟你堂客跟誰挑了《將相和》的挑花呀？

韓英梅何淑鳳？快，快進來！（把何淑鳳引上。）

何淑鳳炳貴老爹、狗佬哥哥好！

曾炳貴（朝地狠捅龍頭杖）哼！哼哼！

朱雅娟（反擊）哼什么呀？你這個族長在這兒，她嚇得都不敢進來。嚓！現在民國了，皇帝都沒了，誰怕誰呀？

曾狗佬你是淑鳳的什么人？

何淑鳳我們互不認識，路上碰見的。

朱雅娟（發現地上破匾額）喲！這紅匾是怎么啦？怎么啦？

曾炳貴狗佬，你家待見這樣的兩個“客人”嗎？嗯？！

曾狗佬不待見！（驅趕）特別是柳家寨的何淑鳳！你們出去！出去！

【驅趕中，朱雅娟與曾狗佬爭吵不止。

【曾狗佬、朱雅娟和何淑鳳三人同下。

韓英梅這、這、這……

曾炳貴（對韓）哼！（撿起地上的舊衣，下。）

韓英梅（唱）一石頭激起了千層波浪，

不由我心氣惱腳步踉蹌。

誰說我惹是非我不答應，

何為對何為錯我有主張！

【韓英梅蹲下，收拾著匾額殘片。

【收光。

（三）

【縣城集市。賣小吃、趕腳力、剃頭挑、算命等五行八作的人來來往往，一派市井氣象。有三、四塊青石板，放置一邊。

【柳翹嘴扛著一只大錘，武士打扮，內

喊：“開場子啦！開場子啦——”上。

柳翹嘴（念）武術之鄉岳家拳，

手屈一指柳家寨。

今日獻技破大石，

包君過癮樂開懷！

本人柳家寨的柳翹嘴，今日在這集市上表演胸口破大石的招兒。青石板壓在我胸口，你掄著這大錘，要怎么砸就怎么砸，包您開心。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開場子啦，開場子啦——

【隨著柳翹嘴的吆喝聲，許多人紛紛圍過，柳德祥夾雜在人群中。

柳德祥狗佬，你今天在這里開場子啊？

柳翹嘴啊！德祥叔，您怎么來了？

柳德祥我剛好路過這里，就過來看看。

柳翹嘴德祥叔，你是咱柳家寨的族長，保重啊！

柳德祥你好好玩吧，不要給咱柳家寨丟臉！我走啦。

柳翹嘴好走。

【曾狗佬內唱：耳聽得集市里鬧嘈嘈，上。

曾狗佬（接唱）竟然是柳翹嘴作人妖！

熱鍋熱灶正要炒豆角，

玩弄他我定要在今朝！

（大咧咧地）柳翹嘴，你場面搞的真大啊！

柳翹嘴嗬？曾家寨的曾狗佬？歡迎捧場！歡迎！

曾狗佬還玩胸口破石頭的破玩意兒？

柳翹嘴怎么了？咱柳家寨的功夫并不慫包啊！

曾狗佬咱黃梅縣是武術之鄉，哪個好哪個慫，還沒準呢！

柳翹嘴哼！

曾狗佬狗佬，（指）大青石，咱們每人各破一回？怎么樣？

柳翹嘴你、我？都各破一回？

曾狗佬對！

柳翹嘴咦呀呀，有種！（旁）送死的來了！

（唱）五年前你我父輩結冤仇，

到如今你我相見死對頭。

舊事未了起新事，

請你對我莫強求。

曾狗佬哈哈哈……

（唱）你當街哇啦嚷什么？

莫非心虛找理由？

也是人群之中人一個，

為何不能露一手？

柳翹嘴說得好啊！

（唱）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獄勾魂偏逗留。

你當真要來又何妨？

今日我就不將就！

好！要不要來一個簽字畫押？

曾狗佬咱不要這么麻煩吧？

柳翹嘴不！簽一個好，免得留有后患。

曾狗佬也好，也好！

柳翹嘴（從一旁的行囊里拿出紙、筆）看，我這里有現成的，好用。（在紙上畫好后，遞過）你在上面也畫畫吧！

曾狗佬好唻！（畫罷，將筆一扔）開始吧——

柳翹嘴好，我先來胸口破石——

【韓英梅內唱：“腳步飛急急忙忙到市場”，上。

韓英梅（接唱）聽人說老板他在惹禍殃。

著急心焦嫌路長，

我要全力來阻擋！

（沖向曾）老板！狗佬——

曾狗佬堂客？！你怎么來了？

韓英梅好多人都曉得，就瞞得了我嗎？

曾狗佬你給我滾回家去！

韓英梅我不要你跟狗佬開打，不要！不要！（狠拉丈夫）

曾狗佬（猛地甩開英梅）你搞那個挑花《將相和》，就是在逼著我開打，還不曉得嗎？啊？！

韓英梅我是為了兩個寨子和好啊！

曾狗佬好得了嗎？！

【何淑鳳內喊：“老板！翹嘴——”上。

柳翹嘴（迎上）堂客？你來做什么？！

何淑鳳（對夫）不要破石頭了，不要！

韓英梅淑鳳——

何淑鳳英梅姐——（倆人靠近）

韓英梅淑鳳，不要讓他們破這個石頭了！

何淑鳳是的，不要、不要。（至夫前）老板，我們回家吧！

柳翹嘴怎么回家？我們已經簽字畫押了（指一旁的紙張）

何淑鳳哼，我撕了它、撕了它！（把紙張全部撕掉）

柳翹嘴（氣惱地）你、你、你！（轉向曾）姓曾的，你看，怎么說？

曾狗佬哈哈哈……這還不好說嘛？【曾狗佬猛力劈韓英梅肩肌，韓隨之暈厥在地。

柳翹嘴做得好！（同樣力劈妻子肩肌，何也暈厥在地）讓兩位堂客暫時歇息一會兒吧！

【倆人各自將堂客抱放到一旁。

曾狗佬咱們開始吧——（操過大錘）

【柳翹嘴躺下，再把一塊青石板壓在自己的胸口。

柳翹嘴動手吧!

曾狗佬（舉起大錘）好唻！

（唱）雙手舉起大鐵錘，

胸中仇恨催熱淚！

真真假假演好戲，

大錘一砸起驚雷！

（在柳翹嘴胸前的青石板上比試幾下后，陡然一聲叫喊：“嘿！”大錘砸下，石板隨之破裂，柳翹嘴躺在地上未見動靜）

曾狗佬翹嘴，柳翹嘴！（撥弄他）起來呀！（仍未見動靜）

【圍觀的群眾發出嗡嗡的怪叫聲。

曾狗佬（狠踢柳翹嘴一腳）別跟我裝死，好不好？

【柳翹嘴顫巍巍地爬起。

【圍觀的群眾大叫，紛紛扔過錢幣。

柳翹嘴（唱）陰曹地府走一遭，

我有武功金鐘罩。

避開千鈞大鐵錘，

翹嘴我可稱英豪！

（白）姓曾的狗佬，該輪到你了！

曾狗佬來吧，爺們在這里。（躺在地上，將一青石塊壓在胸口）

柳翹嘴（旁唱）隔山打牛斷肝腸，

表面一看無二樣。

這門功夫早練成，

我今讓你嘗一嘗！

（喊）躺好了沒有？

曾狗佬動手吧！

柳翹嘴好！看打——（運氣，將大錘左右比試后，突然舉起砸下）嘿！（錘落石碎）

曾狗佬（大叫）啊——（一個翻身，站起又躺下）

柳翹嘴（假惺惺地）沒事吧？

曾狗佬沒事，我有什么事啊？哈哈哈……（又無力地歪在地上）

【幕后音：“土匪張疤子來啦！”“快跑啊——”“土匪來啦！”

【圍觀的群眾大亂，紛紛逃開。

柳翹嘴快逃！（抱起自己的堂客，逃下。）

曾狗佬啊啊，我也要逃了！（起身，抱著堂客，逃下。）

【在土匪們張牙舞爪的簇擁下，張疤子上。

【朱雅娟隨在張疤子身后，上。

張疤子（大笑）哈哈哈……兄弟們，給我搶！快搶！

眾土匪好！好！（瘋狂地打砸搶）

朱雅娟疤子啊，見好就收，曉得嗎？

張疤子（見差不多了）曉得了！兄弟們，咱們走！（下）

【土匪們跟下。

【曾狗佬上。

曾狗佬哇！這些土匪太可怕，太可怕了。（一個踉蹌，忙捂胸口）哎呀！莫非柳翹嘴使壞，用了“隔山打牛”的手段？！

【切光。

（四）

【黑暗中，傳來韓英梅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快來人啊！我家老板狗佬要死了，快來人啊……”

【光啟。強勁的哀樂聲。韓英梅著孝衣，端丈夫遺像上。

韓英梅（唱）晴天霹靂冰雪降，

老板挑事命遭殃。

橫禍砸中堂客我，

萬箭穿心做遺孀！(哭泣，下。)

【曾家寨民手舉三角旗，簇擁曾炳貴，沖上。

一寨民為狗佬報仇！抓住柳翹嘴……

曾炳貴把你們本領全都拿出來，給我抓！

寨 民好，我們誰怕誰啊！

曾炳貴快啊，快——

【曾炳貴隨眾寨民，急下。

【曾家寨、柳家寨倆寨民相互撕打，過場。

【曾家寨寨民押著柳翹嘴，上。

【倆寨族長曾炳貴、柳德祥跟上。

曾炳貴柳翹嘴，你給我跪下！（至柳德祥前）姓柳的，這次怎么說？！

柳德祥他們當時簽字畫押了！

曾炳貴私自簽字畫押？哼哼，作廢！何況已經撕掉了。

柳德祥胡說八道，那就見官吧！

曾炳貴見官？能有好果子你吃？（對一旁的寨民）你告訴他吧！

寨民甲河南那邊開戰了，大小軍閥們都在打仗，離這只有兩三百里遠啊！

寨民乙李縣長忙都忙不過來，能睬你的卵事？

曾炳貴把這個該死的柳翹嘴押回去！

【韓英梅奔上。

韓英梅不怪柳翹嘴，不怪！我家狗佬也錯了——

曾炳貴你？！把這個惹禍的瘋子給我拉走！

【幾個寨民拉扯著韓英梅，下。

曾炳貴（大喊）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啊！

柳德祥（無奈地）唉……

【暗轉。

【墳地。曾狗佬幕后唱起：腳步輕屏呼吸左右觀看，上。

曾狗佬（接唱）墳堆里爬出來重見藍天。哈哈哈……我曾狗佬沒有死，沒有死！哈哈哈……

（接唱）柳翹嘴使陰招妄想暗算，

我已是早提防推波助瀾。

藝高深人膽大將計就計，

他已是吃不了報銷完蛋！

（白）爹爹呀！幾年來，兒子苦練內功，總算能破了隔山打牛這個陰招，今日為你報仇，你可以瞑目了！

（接唱）如今我按計劃快快逃竄，

任大戲唱完后我再回還！

（躲躲閃閃地開始潛行，忽又慌忙躲避）喲！么事聲音？有人來了！（忙躲起來）

【韓英梅戴孝，悲戚地上。

韓英梅（唱）橫遭變故天地亂，

暈暈沉沉腸肝斷。

寨里更是殺聲酣，

躲到墳前獨傷嘆。

我的老板，我該怎么辦啊——（撲向墳堆）哦？！老板的墳怎么了？哪個動了？（聽見曾狗佬弄出的動靜）誰？哪個？！（趨前尋找，狗佬躲避，追上）啊？！鬼！鬼！老板，我看見你了，鬼鬼鬼……（暈倒在地）

曾狗佬堂客，是我啊！（抱起妻子）唉！讓你碰見了，我這還能走得利索嗎？

韓英梅（醒來）你不是鬼？！不是？你活過來了？

曾狗佬是的。

韓英梅這、這……到底是么回事啊？

曾狗佬嗯，嗯……反正我沒死唄！

韓英梅老板，快回去，寨里出大事了，鬧翻天了。

曾狗佬隨它去吧！

韓英梅你一回去，兩個寨子就不會鬧了，柳翹嘴就不用死了！

曾狗佬死腦子，你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韓英梅（不解地）怎么回事？！

曾狗佬（唱）殺父之仇怎不報？

苦練武功為今朝。

我一回家就穿幫，

前功盡棄是傻鳥！

韓英梅（大驚）原來你在用計謀，陷害柳翹嘴啊——

（唱）如雷炸頂知根梢，

暗中竟藏大陰招！

快刀斬斷亂麻線，

快收尖尖殺人刀！

老板，今天你一定要回去，一定啊！（拉夫）

曾狗佬胡說！

韓英梅我對大家說，你是昏死后醒過來的，柳翹嘴就不會怪你了，眾人更不知道你在設計害人了！

曾狗佬我會怪我自己的，你曉得嗎？！

（唱）計謀再全也疏漏，

怎料堂客壞事由？

當斷不斷反受累，

開弓射箭不回頭！

韓英梅老板，不要磨蹭了，走走走啊！（推搡丈夫）

曾狗佬堂客，別怪我了，你就再委屈一次吧！嘿！（猛用力劈妻子肩胛處穴位。韓英梅隨之暈厥）

【曾狗佬背起妻子，東張西望地，下。

【切光。

（五）

【群山疊翠。山道上。花草葳蕤。

【李縣長帶著幾個隨從，上。

李縣長（唱）春光明媚神韻爽，

安步當車巡山鄉。

今日再訪挑花女，

將軍有令壓肩膀。

（白）本人姓李，名春詞，黃梅縣縣長是也。上次，本人一時興起，搞了個全縣挑花女評選，不曾想驚動了黃梅籍的周善澤將軍。周將軍親筆來信，說他十分喜愛家鄉的挑花工藝，望我速速送來幾件上好挑花用品，以布置會客廳所用。這不，我這父母官不就來了么？隨從們，加快前行啊——

隨從們好唻。快快前行啊！

李縣長（唱）黃梅挑花是奇葩，

根深葉茂駐鄉下。

民間智慧出高手，

攝人心魄勝書畫。

隨從甲報告李縣長，前面發現一個形跡可疑之人！

隨從乙那人還背著一個戴孝的女人！

李縣長啊？！快快給我抓過來！

眾隨從是。（下）

【狗佬背著妻子，被眾隨從押上。

李縣長（盯著曾狗佬）你……是什么人？（再看暈著的韓英梅）喲！這女子很面熟嘛！

隨從甲李縣長，她就是我們要找的挑花女，上次您還為她頒發過獎匾呢！

隨從乙對頭，正是挑花女韓英梅！

隨從甲李縣長，這男人是她家的老板。

李縣長你怎么曉得？

隨從甲當然啊，她老板剛被我姑老表打死下葬的。咦？！怎么活過來了？

隨從乙他老婆怎么又死了？

隨從甲（試探韓的鼻孔氣息）沒死，是暈過去的。

韓英梅（醒了過來）哎呀，我這是在哪里？（打量周圍，站起來見李縣長驚）哎喲，李、李、李縣長……

李縣長韓英梅，不，挑花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快從實說來。

韓英梅這、這……我家老板與柳家寨有殺父之仇，他用裝死的計謀栽污柳翹嘴，要害人抵命……

李縣長啊！大致明白了。我問你，我要一套布置客廳的挑花，你馬上拿得出來嗎？

韓英梅能的，我有現成現套的挑花。

李縣長好！快快將柳翹嘴與曾狗佬抓到縣府里去——

【暗轉。黃梅縣府審案會堂。

【李縣長高高在上，曾炳貴及族人，柳德祥及眾族人分列兩旁。柳翹嘴五花大綁跪在一邊。韓英梅和曾狗佬站在李縣長身邊。

李縣長各位父老鄉親，不錯，本縣長前段時間是有點忙。今天呢，本縣長不忙了，就把你們這件事情了結了吧！

眾 人李縣長，我們聽你的。

【兩寨寨民怒目相對而視。

李縣長結合你們倆寨一案，本縣長認為，柳翹嘴、曾狗佬私自挾仇賭命，罪不可赦！曾狗佬預設計謀，意欲置柳翹嘴于死地，用心險惡，罪加一等。我決定，柳翹嘴罰打二十大板，判刑一年，再罰五十塊大洋！

柳德祥李縣長，柳翹嘴罰得太重了吧？

李縣長亂世用重典，毋容置疑！

一寨民都民國了，還興打大板子？

李縣長照打不誤！

【隨從拖柳翹嘴下。

【傳來打板子的聲響，柳翹嘴痛苦的叫喊聲。

韓英梅李縣長，我老板是么樣子判法呀？

曾狗佬（大喊）我先要休妻，休掉姓韓的臭女人！

韓英梅（大驚）啊？！狗佬！

李縣長韓英梅巧女一個，全縣頂尖挑花高手，你要休掉她？！

曾狗佬不為其他，只為她壞了我父仇子報的大事！

曾炳貴禍水！禍水！

李縣長你呀你呀，孺子不可教也——

（唱）設計害人逃不掉，

實在可惡難輕饒，

如今軍閥在開戰，

讓你去廝殺充當馬后炮！

韓英梅啊？！讓我老板去當兵？

李縣長對的。

韓英梅李縣長，不行啊——

李縣長請你理解，我肩上拉夫抓壯丁的擔子太重，太重了！

韓英梅柳翹嘴為什么不去當兵？

李縣長我不能擴大打擊面喲！

韓英梅（唱）晴天里霹靂響黑暗無光，充壯丁去打仗狗佬凄惶。被休掉這結果更非我想。我如何對親朋開口聲響？

曾狗佬（大喊）我不愿當兵，不愿！

曾炳貴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

李縣長（威嚴地）誰敢咆哮案堂？！（眾人被震懾住了）

韓英梅（呆呆地）休了我？！休了我——（癱倒在地）

幕后唱畫虎不成反類犬， 里外全都不如愿。 聰慧女子傷心淚， 浸濕衣襟滋味全。

【收光。

（六）

【縣府門口。一張書桌。桌上有紙、筆、墨硯。

【曾狗佬和柳翹嘴在縣警的押解下，站立兩旁。

【李縣長上。

李縣長（唱）亂世軍閥亂開戰，

治下子民難本縣。

本人也有好手段，

騎行鋼絲不畏難！

（白）曾狗佬、柳翹嘴，你們聽好嘞，今天是你們各自赴刑之時。我知道，你們心中猶存怨恨。公怨也好，私怨也罷，臨行之前，我再給你們一個宣泄的機會。

柳翹嘴啊？！

曾狗佬什么機會？

李縣長我讓你們再交交手，比試一次，消消怨氣！

曾狗佬好！

柳翹嘴我不愿意。

李縣長為什么不愿意？

柳翹嘴不為什么。

李縣長那不行。你們開始吧！

【縣警將曾、柳二人押下。

李縣長冤冤相報何時了？回頭是岸應知早啊！

【傳來曾、柳二人打斗的聲音。

【李縣長開始在書桌上書寫。

李縣長（邊寫邊對一旁的縣警）他們好了沒有？

縣 警那就帶上來吧！

【曾、柳二人被縣警押上。

李縣長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將寫有“回頭是岸”的紙張，粘在曾、柳二人的背后，自我認可地）好！這樣很好！（從桌屜里拿出兩件挑花品，是“和為貴”三字圖案）這是挑花女韓英梅，讓我轉交給你們的，拿著吧！

曾狗佬（頭一犟）我不要！

李縣長這由不得你了！

【“和為貴”圖案為正方形，上有絨繩，李縣長將它分別掛在曾、柳的脖子上。

李縣長出發——

【縣警押著曾、柳，下。

【韓英梅奔上。

韓英梅狗佬！我要跟你一起去——

李縣長韓英梅，曾狗佬不是把你休了嗎？！

韓英梅休了我也要跟著他……

李縣長嗯？！怎么說？

韓英梅我心里話沒對他說清楚明白，死不瞑目啊！狗佬——

（追，跌倒在地。）

李縣長（搖頭大嘆）可憐的女人啊……

【另一表演區。

【張將軍，上。

張將軍（念）軍閥林立多開戰，

手中有槍非等閑。

弱肉強食鬼神叫，

管你世道亂不亂！

張將軍本人姓張，名建寒，行伍之人，靠槍桿子吃飯，與黃梅縣縣長李春貴私交甚好。前天，李縣長給我送了個叫曾狗佬的新兵蛋子，說這曾狗佬一根筋，定要父仇子報，叫我好好調教，讓曾狗佬回心轉意，跟那個挑花女的老婆破鏡重圓。一句話，李縣長在做一件好事善事。咱也好說，送個順水人情唄！哈哈哈……

【切光。

（七）

【山道上。春光迷人。

【韓英梅背著包袱和挑花用的木架子，悲傷地，上。

韓英梅（唱）追著炮火找尋來，

一路泣血自擔待。

生死難料曾狗佬，

我的責任推不開。

河南尋到安徽西，

只盼狗佬仍健在。

生要對他明心跡，

死要幫他把尸埋！

（白）李縣長啊——

我罵你昏庸當官坐戲臺，

草菅人命把人害。

說什么亂世重典治惡歹，

說么事亂世中百姓多擔待。

我只要一個人之常情和為貴，

卻落得個家破人散大災害！

天啊地啊乾坤倒，

公理究竟哪里擺？！

（坐在一塊石頭上，哭泣）嗚嗚嗚……

【朱雅娟、何淑鳳，上。

朱、何英梅姐，英梅姐！

韓英梅啊？！淑鳳……是你們啊……

何淑鳳我們到處找你喲，今天總算在這里找到了你！

韓英梅你們找我？

何淑鳳對！怎么不找你啊？急死我了。

韓英梅多謝。（指著朱雅娟）這位是……

朱雅娟你接挑花女紅匾那天，我去過你家，朱雅娟就是本姑奶奶！

韓英梅我記起來了。

朱雅娟你的事我都曉得了，真是苦死你了喲！

韓英梅是我自作自受的。

何淑鳳你知道，她為什么也來找你的嗎？

韓英梅不知道。

朱雅娟你聽說過土匪張疤子么？

韓英梅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朱雅娟張疤子的三姨太太，就是本姑奶奶！

韓英梅啊？！真的？

朱雅娟英美姐啊——

（唱）我出生在皖西農家，

自小就喜歡描描畫畫。

張疤子搶我上山做三姨太，

便有緣接觸黃梅挑花！

李縣長張疤子稱兄道弟，

我便從中靈機萌發。

搞個全縣評比選拔，

這才有挑花女全縣傳佳話！

韓英梅張疤子跟李縣長稱兄道弟？！

朱雅娟自古官匪一家嘛。英梅，我跟你一起找曾狗佬吧！

韓英梅你不做三姨太了？

朱雅娟（唱）張疤子已有五房姨太太，

我在其中不算什么菜！

男人好色女人多悲哀，

我已厭倦了土匪的愛。

遇見挑花讓我樂開懷，

有心將姐姐當作師傅拜。

尋個寶地跟你黛布上走彩線，

任憑花開花落多自在！

韓英梅這這這……

朱雅娟我打聽到了，曾狗佬他們就在皖西這一帶打仗，咱們在這周圍住下來，慢慢找吧！

韓英梅好的，多謝你了！

朱雅娟淑鳳妹妹，既然已找到了英梅，你就

安心回柳家寨去了。

何淑鳳好。好。

【暗轉。

【一間茅舍。茅舍前的兩只木架上，繃著各自另外兩幅正在挑著的挑花品。

【遠處傳來隆隆火炮聲、密集火槍聲及士兵沖殺聲。

【一顆炮彈在茅舍前“轟！”地炸響。

【韓英梅從茅舍里驚慌地跑出。

韓英梅雅娟妹妹，你在哪里啊？

【朱雅娟拎著菜籃子，上。

朱雅娟英梅姐，我在洗菜呢！

韓英梅好妹妹，嚇死我了！（將朱抱住）

【又一炸彈，在茅舍邊炸響，韓英梅嚇得大叫。

朱雅娟這是打偏的炮彈，我在土匪窩里見得多哩！

朱雅娟（亮出隨身小手槍）放心，咱們不怕，回家吧！

【倆人轉身欲走。

【曾狗佬穿軍裝、提長槍，驚弓之鳥般地跑上。

曾狗佬（對著朱、韓背影，猛跪）老鄉，快快救我……

【韓、朱轉身，打量穿軍裝的曾狗佬。

韓英梅（失聲地）狗佬？！怎么是你啊？

曾狗佬啊？！（大震）英梅？你在這里？！

幕后唱太巧了，太巧了，

天地之間太多巧。

碰面了，碰面了，

你我完全沒想到！

朱雅娟不是冤家不聚頭。曾狗佬，你好！

韓英梅狗佬，你這到底是怎么了？（扶起他）

曾狗佬我們隊伍被打敗了，后面一群士兵正在追殺，快快救救我啊……

韓英梅救你？！

朱雅娟怎么救？！

曾狗佬……啊，聽天由命，我不連累你們了！（起身欲走）

韓英梅（拉住曾）慢！

（唱）莫急莫慌莫要走，

我有辦法來籌謀。

（白）狗佬啊！

那邊有個地窖口，

暫且藏身能將就，

快快躲進別出聲，

窖外事情莫擔憂！

（白）狗佬，快！快！（引至地窖旁）

【曾狗佬鉆進地窖里。

【韓、朱幫著恢復原狀。

【五、六個士兵端著槍，沖上。

士兵甲哎！你們看見一個丘八逃過來沒有？

韓英梅老總，我看見了。

士兵乙在哪里？

韓英梅沿著這條小路，他往山里跑了。（指向山里）

士兵甲嗯？！撒謊是要吃子彈的！

韓英梅有一說一，要撒謊做么事唦？

士兵乙先搜查一遍！

【眾士兵開始搜查起來。

韓英梅（對士兵甲）老總，我看見那個士兵長得不高不矮的，好像有點跑不動了，他盡往山林里鉆。

士兵甲要在這里搜出他，你就倒霉了！

朱雅娟盡管搜好了，我們不會惹火上身的！

眾士兵（搜畢）長官，沒有。

士兵甲（指韓）你帶著我們，繼續追！

韓英梅我？！（旋即）好的！（轉身就走）

朱雅娟姐姐，我替你去！

韓英梅不！你快把飯燒好，我還要回來吃飯呢！（毅然地，下）

朱雅娟姐姐，當心！

【眾士兵鳴槍，一起下。

【曾狗佬從地窖里鉆了出來。

朱雅娟你出來干什么？

曾狗佬我不能在這等死，快跑啊！

朱雅娟英梅姐為了你，還沒回來呢。

曾狗佬唉！不能等了！唉——（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在挑花木架上）走了！（朝反方向，急匆匆地下。）

朱雅娟狗佬啊——（唱）

你來去匆匆不像人，

像個魔鬼顯個身。

帶來是禍還是害，

只盼沒有后遺癥！（嘆氣）唉——

【韓英梅上。

朱雅娟（欣喜地迎上）英梅姐，回來啦？沒事吧？

韓英梅抓不著人，他們總不能怪我吧？狗佬呢？

朱雅娟你們剛走，他就鉆出來，朝反方向跑了。

韓英梅哦？我來追追他。

朱雅娟怎么追得上？！他老早跑得又快又遠了。

韓英梅唉，但愿狗佬平安無事喲！

朱雅娟臨走時，他留下了這把匕首。

韓英梅啊？！（拿過匕首端詳）狗佬啊——

（唱）留下匕首何用心？

是殺是剮還是恨？

狗佬心中苦太多，

我應是系鈴解鈴的人

朱雅娟英梅姐，要是狗佬膽敢回頭亂來，我一槍崩了他！（比劃著槍）

韓英梅到時見機行事吧。

【暗轉。黃梅縣鄉間，山道上。

【李縣長內唱：墻內花無意綻放撲鼻香。上。隨從們跟上。

李縣長（接唱）挑花女引領風尚非尋常。

我本是江西人氏任縣長，

倒為這黃梅挑花幫了忙。

可惜那恩怨糾葛韓英美，

耽擱了挑花手藝走他鄉。

比蘇繡黃梅挑花更古樸，

比湘繡黃梅挑花更大方。

本縣長不遺余力挺挑花，

再下鄉左調右研愿擔當！

隨從甲縣長愛惜人才！

隨從乙縣長治縣有方！

李縣長不！本縣長只不過信奉孔孟之道，愿意從善如流罷了！

隨從甲高明！

隨從乙遠見！

李縣長你們哪，馬屁精。應聲蟲。

隨從們（討好地）對對。罵得好！罵得對！

李縣長隨從們，咱們公干的，快走吧！

隨從們好！（隨李縣長一同，下。）

【曾狗佬提著一桿槍，鬼鬼祟祟地，上。

曾狗佬（唱）亂中開溜回黃梅，

要找縣長李春貴。

苦上加苦禍害我，

火氣沖天燒心肺！

【曾狗佬，下。

【李縣長及隨從們，上。

李縣長（念）今日專題來下鄉，

挑花資料收端詳。

何去何從怎么辦？

心中有底能主張！

（白）隨從們，今天高興不高興啊？

隨從們高興！

李縣長為什么呢？

隨從們因為縣長高興！

李縣長隨從們，今天快活不快活啊？

隨從們快活！

李縣長為什么呢？

隨從們因為縣長快活！

李縣長（佯怒）你們哪，——一群馬屁精！

隨從們（大笑）哈哈哈……

【曾狗佬突然從一側，提槍上。

曾狗佬（槍對李）姓李的，我正在等著你呢！

李縣長（大驚）曾狗佬？！你要干什么？！你怎么到這里了？

曾狗佬你害得我好苦啊，我要報仇！

李縣長苦是你自討的，何仇之有？！

隨從甲曾狗佬，你把槍放下！

隨從乙曾狗佬，你膽大妄為！

【隨從們向曾狗佬撲去；曾狗佬槍響：“叭！”

【李縣長中彈，倒下。

隨從們李縣長——

【切光。

（八）

【張將軍官邸。

【張將軍氣呼呼地，上。

張將軍（唱）火冒三丈來脾氣，

面對縣長要賠禮。

翻皮剝卵曾狗佬，

老子今天扒你皮！

張將軍（喊）把曾狗佬，給老子帶上來！

【倆士兵押著捆綁的曾狗佬，上。

【李縣長打著繃帶在后，跟上。

張將軍曾狗佬，個疤毛日的，老子該怎樣收拾你才好？！

曾狗佬我只求一死！

張將軍死？！太容易了。李縣長，你給他算算命吧！

李縣長曾狗佬啊，你——（唱）

腦子真要開點竅，

一根死筋莫到老！

父仇子報該想想，

分清該報不該報！

你父也是平常人，

他結冤仇何根梢？

犟頭犟鼻要轉彎，

錯上加錯實可笑！

（白）張將軍，放了他吧！

曾狗佬（愣愣地）放了我？！

張將軍什么？放了他？！

李縣長對。放了他！

張將軍為什么？！

李縣長張將軍，他呀他（指曾）——

（唱）仍未知錯明是非，

還是那個老腔調；

仍未悔過有觸動，

還是父仇子來報。

此時扒他皮和肉，

于他于人均無效。

我的生死我做主，

放他一馬試低高。

風物長宜放眼量，

看他是否鐵水澆！

我信只要到火候，

破繭而出任逍遙！

張將軍你真的放他一馬？

李縣長真的！

張將軍一定要放他一馬？

李縣長一定！

曾狗佬……啊……啊，真的？一定……

張將軍（大笑）哈哈哈……（猛地對曾）曾狗佬！

曾狗佬在。

張將軍打了一仗又一仗，你卻一直沒被打死，知道為什么嗎？

曾狗佬不知道？

張將軍那個朱雅娟跟著韓英美，她們倆又一直曉得我們的行蹤，知道為什么嗎？

曾狗佬不知道。

張將軍李縣長為什么要把你送到我的軍營來，知道嗎？

曾狗佬不知道。

張將軍（狠狠地）不知道！不知道！我現在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李縣長安排的，他是要把你這塊鐵石頭焐熱，焐出一只雞崽子出來啊！

曾狗佬（大震）是嗎？！真的嗎？

張將軍你自己問問李縣長吧！

曾狗佬（至李縣長前）真、真、真……的嗎？

李縣長（點頭）真的！

曾狗佬（百感交集，渾身顫抖，猛地跪下）李縣長！李——縣——長——啊……我、錯、了……

【切光。

（九）

【山間。茅舍前。

【曾狗佬背插荊條，內唱：心懷忐忑往前走，上。

曾狗佬（接唱）負荊請罪可接受？

狗佬我有眼不識金鑲玉，

今日里幸虧能夠猛回頭！

（白）英梅啊——我請罪來了！（跪下）【朱雅娟從茅舍內出。

朱雅娟誰？（見曾，喊）英梅姐！

【韓英梅上。

韓英梅狗佬？！

曾狗佬我向你請罪來了！

韓英梅請罪？！

曾狗佬是的，好后悔啊！那天，在這臨走前，扎下的一刀，就是要扎死我愚蠢的自己！

（唱）打仗時我已經死了兩回，

死過去活過來太多滋味。

想想你想想我誰是誰非，

這兩死真叫我茅塞頓開！

【韓英梅扶起狗佬，欲解其綁，朱雅娟不許。

我父親斗毆死是否全對？

人與人要不要和睦為貴？

父親仇兒子報能否照辦？

怨報怨仇結仇是否太累？

多謝了李縣長讓我從軍，

炮火中炸醒我不再愚昧。

請諒解迷路的無知山羊，

今日里跪下來負荊請罪！

韓英梅狗佬……

（唱）聽狗佬一席肺腑言，

直叫我熱淚連連。

堅冰顯然已融化，

春風已吹在耳邊。

先前顧慮太多余，

狗佬自省感動大青天。

（白）狗佬，是我讓你受苦了……（為其松綁）

曾狗佬英梅，你能原諒我嗎？

韓英梅我……

朱雅娟慢！光憑你這一套，還少了點什么吧？

曾狗佬（喊）翹嘴兄弟，你上來吧！

【柳翹嘴內應：“來啦——”上。

韓英梅你們和好了？

柳翹嘴（唱）狗佬哥軍隊回家里，

親自上我家門道歉賠禮。

真情熱意打動我，

我怎能鐵石心腸無情意？

韓英梅啊——

柳翹嘴英梅姐，李縣長也來了！

韓英梅真的嗎？！

曾狗佬當然真的。（轉身，喊）李縣長，你們也快上來吧！

韓、朱啊？！（吃驚地隨聲望去）

【李縣長衣冠楚楚地上。

【李縣長身后跟著一頂花轎，花轎極富黃梅挑花圖案韻味。跟在后面的還有何淑鳳、柳炳貴族長等寨民。

【眾人邊唱邊舞。

眾人唱花轎花轎真是美，

美在要抬俏姐回。

今日姐姐非一般，

她的名字叫英梅！

李縣長韓英梅，你看這個陣勢怎么樣？

韓英梅太好了！

朱雅娟李縣長，是你安排的？

李縣長喲！三姨太太，你好！

朱雅娟太難為你了。

李縣長咱們共同推出的挑花女，影響越來越大，又有達官貴人在向我要挑花用品了。正好，曾狗佬已有悔悟之心。等因奉此，心照不宣，我這不就來了嗎？

柳炳貴李縣長是公私兼顧，兩頭不落輸啊！

朱雅娟李縣長英明、正確哦！

李縣長（威嚴地）本縣長從來無錯誤，永遠最正確！

眾 人（討好地）對。對。李縣長從來無錯誤，永遠最正確！

韓英梅狗佬，咱們寨的族長炳貴叔沒來啊？

曾狗佬他不愿來。

李縣長別管他啦！韓英梅，你這個挑花女，請上轎吧！

韓英梅這、這、這……

李縣長你看，我還帶來了一幅什么畫？

【何淑鳳等人展開畫兒一副，畫上是一幢民房圖案。

韓英梅是我曾家寨的三間房屋呀！

李縣長怕你擺架子，就像用這畫兒來打動你唄！

曾狗佬英梅，上轎吧！

眾 人上轎吧！上轎吧！上轎吧！

【朱雅娟攙扶韓，韓上轎。

李縣長唱起來！

眾 人（唱）花轎花轎真是美，

美在要抬俏姐回。

今日姐姐非一般，

她的名字叫英梅！

【眾人載歌載舞；韓英梅在花轎中笑逐顏開。

【一道紗幕自天而降，紗幕上有文字，蒼勁有力的男中音將上面的文字一一朗誦起來。

幕后音鄂東黃梅挑花，迄今已有500多年歷史。它扎根于鄉村，成長于民間，具有極強的生命力，曾多次步入大雅之堂。1938年獲得巴拿馬萬國博覽會金獎，1954年獲得波蘭美展獎牌，1959年被選為裝飾人民大會堂工藝品，1991年獲得第二屆北京國際博覽會金獎，2006年進入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美學家王朝聞先生稱其為“無聲的抒情詩，立體的中國畫”。

女生齊（唱）家紡黛布一方天，

彩線一根游中間。

銀針挑起布經緯，

轉身黛布換新顏！

挑花生長鄉野里，

伴著聰慧和祝愿。

祖祖輩輩挑花女，

挑出了黃梅挑花大市面！

【歌聲中，一群挑花女翩翩起舞，嫵媚動人。

【韓英梅身處其中，分外美麗。

【眾造型。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