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磊
大俠金庸遠去,新聞中說,湖北襄陽全城點亮蠟燭,為其送行。
遙想三十年前的熒屏之上,郭靖與黃蓉率領的大宋軍隊與蒙古軍隊在襄陽城下決一死戰。最終因為強者蒙哥的失利而得勝。以一雙弱臂保全家國半壁江山,保全無數黎民蒼生的身家性命,斯情斯景,怎不令人唏噓;其間的俠義精神與滿腔熱血,又曾讓多少年少兒郎為之神往。
金庸先生留給后人的,除了大篇幅的武俠小說,還有尚武、俠義等等諸多具有文化內涵的元素。他的影響力,將遠遠超過同時代的絕大多數寫作者。從這個角度來講,稱其為大師并不為過。
三十多年前的中學語文課堂上,金庸、瓊瑤和三毛的作品曾被直斥為“文字的垃圾”。想當年語文老師在課堂上慷慨陳詞,呼吁我們為了自己的前途遠離金庸和瓊瑤。他們的文章,在老師們嘴邊歸結為一句話:地攤文學、流行文化,害人不淺。可是,多年以后,當我去拜訪自己的恩師,發現他也是金庸的讀者。
金庸前半生在報業的成功,源于香港社會寬容的文化環境、報紙的副刊文化。小小的香港土地面積不大,卻有著世界上最密集的報紙矩陣。其中,大量報紙紛紛開辟副刊專欄,作家、詩人、科技工作者、美食家、旅行家、學者紛紛操刀,或談文化,或談旅行,或者美食,或者八卦……以一技之鮮博讀者一笑。久而久之,竟然蔚為大觀,成為一種不可忽視的文化現象。在以上諸多的專欄作者中,金庸是其中極為耀眼的一顆明星。他的文字也為人所熟知。
金庸個人后半生憑借武俠小說取得的巨大成功,則源于內地商業文化的狂飆突進。小說、流行音樂、電影、電視劇、流行雜志……在“開門”后的一刻,迅速為大家奉獻了一桌華麗的文化大餐。金庸的巨大影響力,源于港臺文化在內地的傳播,本身更是內地商業文化急劇膨脹與發展的一部分。沒有改革開放,沒有流行文化和影視劇的大發展,金庸也不會有現在的影響力。
中國的江湖文化,歷來為廟堂所嫉。論原因,無外乎“俠以武犯禁”。但是,江湖文化自身的源遠流長豈是三言兩語能夠禁止得了的?從《史記》開始,到唐代傳奇、宋元筆記以及蒲松齡的《聊齋》,處處都有俠客的影子存在。在舊的時代,當弱者無處伸冤、權勢者吃相難看的時候,俠客們就乘著夜幕悄悄地出發。這種暗夜里的敘事,曾經多么令人神往!武俠小說的魅力,即在于此。
可以預見的是,金庸之后,短期內將無人再能達到他的高度。在金庸的作品里,能夠看到傳統文化的價值所在。而在眼下流行的網絡小說里,“鈣質”的缺乏與情節的俗濫,已經成為不治的癥候。
前人已去,留給后人的除了感嘆還有敬仰。文化說到底是傳承的事業,一代人離去將自動把起跑棒交給下一代人。金庸、李敖、柏楊等一代人的離去,為我們留下了大量的文化遺產。拿什么向后來者交代呢?這,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