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打 扮

□ 賈平凹

女人比男人好看，還在于女人愛打扮。

打扮是以藏和露為技巧的，藏重要的還是為了露。在臉上涂各種化妝品是要更好地表現臉，設計服裝講究線條也是要展示身材。

人打扮是為了鮮活人的眼睛，它不取悅于別類，這如同我們在乎雞的肥瘦而不是雞的丑俊。但打扮畢竟是皮面上的操作，人格和素質如白紙燈籠里的燈泡——燈泡是紅色的，燈籠就是紅燈籠；燈泡是黃色的，燈籠就是黃燈籠。于是，有人嬌艷，有人妖冶，有人清雅。

人還是打扮著好，尤其女人。打扮得越有個性、越有風格，才是會打扮。凡是社會上興什么衣服就穿什么的，都不是美人。

隨著社會的發展，打扮技巧不斷提高，服裝有了“精品屋”，化妝有了“美容院”。過去走到哪兒，見的是演員長得漂亮、穿得鮮艷；現在大小城市里，街頭上都是流光溢彩，美色如云，蕓蕓眾生很難從臉上看出年齡，從服裝上分出窮富。

人如果都成了美人，其實就沒有了美人。人穿衣是為了保暖，如講究到為了衣服要凍壞身子，人最后就成了掛衣架子。人的秉性是得寸進尺，有了一條好褲帶就想配好褲子，有了好褲子得有好上衣，那么帽子呀、鞋呀、欲望呀，越來越多。過去有一句名言：最容易打扮的是歷史和小姑娘。現在呢?沒學問的打扮得像有學問的，不是藝術家的打扮得更像藝術家。

當一切都在打扮，全沒有以真面目示人的時候，最美麗的打扮是不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