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國清

圖1
縱觀紫砂藝術發展的歷史,如果說瓷器獲得普遍的承認,依托的是龐大的生產以及利潤極高的對外貿易,最終成為了東方在西方人眼中的代名詞,那么紫砂能夠最終成就其文化性的根本原因,即是其在最初的階段是依托于茶而制作的。在古典文化時期,物質尚不豐富,老百姓口中的飲品,除了酒即為茶,這兩種飲料都衍生出了廣泛的文化性,酒文化依托地域性表現出不同的特征,而茶文化則依托文化的內在屬性,表現出了超出地域的文化特征。
依托于紫砂為載體的紫砂陶刻,也就天然的具有了這種超出地域限制的文化特征,例如在壺的腹部銘刻“茶附(賦),石鼎屯文火,云箋品惠泉,大彬仿古”這種陶刻書法的文化形式,因為時大彬的出現,而開始出現在眾多的同類紫砂壺作品之上,這就解開了紫砂“文人化”的序幕。陳鴻壽的出現,將紫砂的文化性推向了一個高峰,將刻繪裝飾的部位拓展到整個紫砂器之上,而不再局限于題銘刻款,并且留銘的款式也逐漸變得多樣,由此等于是文人將自己所擅長的詩、書、畫、印引入了紫砂的大門,后世的作品,內容開始逐步豐富起來,最終形成了當代紫砂陶刻。眼前的這件紫砂掛盤便是如此,其集中了字、畫、款、銘,其刻畫的手法亦多種多樣,虛實之間的變化如同宣紙之上的水墨畫,但又比單純的水墨增添一種帶有空間的立體感。
圖1這件作品生動的還原了一只鳥雀站在樹枝上,緊盯著一串果實的景象,并在整體畫面的左上方,題“高鳴常向月,善舞不迎人”,這兩句話出自明代秦松齡對明世祖皇帝召試時的詠鶴詩,本意為贊美鶴的姿態很高雅,長長的脖子高高的向天鳴叫,姿態優雅如同跳舞,卻不喜歡迎合別人。簡單來說亦可以形容有才能的人不逢迎,孤芳自傲帶有鶴一樣純潔的風骨,這實際上是借用鶴來寓示人,將鶴的品格套用在人身上,作為一個文人就需要像鶴一樣高潔,一樣的孤芳自賞。
但在這件作品上,這句話與畫面重新搭配,則又衍生出了不同的含義內容,雀鳥緊盯著果實,是一種專注,一種目標,這種專注不因外力而打擾,這就構成了這幅掛盤刻繪所要表達的主題,那就是專注于自身的事業,不需要去管他人怎么說。這也是陳鴻壽所開創的,銘文與圖像、圖像與形體交相呼應,構成統一的整體設計。所以當代紫砂陶刻也需要遵循這一基本的原理,用學識撰寫銘文,以天馬行空的構圖來進行圖像的創作,并將兩者聯系起來共同的服務于紫砂的形體。
紫砂藝術之所以能夠形成藝術性,是多方面因素綜合影響的產物,紫砂陶刻已經不僅僅是書法、繪畫等等的單純表現,而是兩者相互聯系,相互結合,共同構成紫砂陶刻的美感形式。徐秀堂先生說:“紫砂陶性格質樸文靜,素面素心,浮艷與它基本無緣,以其獨特的拙樸、明秀而顯示出高潔的美容美質。”我們的創作追求的是一種拙樸、明秀,而不是流于表面的形式。將現實生活的各個方面藝術化、文人化,這種努力就表現為生活藝術化的過程,也是當代紫砂陶刻創作的一種方向,讓紫砂陶刻成為連接紫砂、連接人溝通的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