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傳奇小說的雅與俗

潘琳

【摘 要】雅與俗是一個辯證統一的概念，并無截然區分。但時代發展不同，傳奇小說的創作風格和審美趣味也不同，唐代傳奇小說在文學特征上較“雅”，而宋代則逐漸“俗”化。本文以雅與俗概念涵義發展與變化為切入點，闡述傳奇小說在唐宋時期表現形式的雅與俗。

【關鍵詞】雅；俗；唐代傳奇；宋代傳奇

中圖分類號： I207.41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2457（2018）20-0166-002

DOI：10.19694/j.cnki.issn2095-2457.2018.20.073

【Abstract】Elegance and vulgarity are dialectical and unified concepts. But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imes is different， the style and aesthetic taste of the legendary novels are different. The Legendary Novels of the Tang Dynasty are more "elegant" in the literary features， while the Song Dynasty is gradually "vulgar".Taking the development and change of the concept of elegance and vulgarity as the breakthrough point， this article expounds the elegance and vulgarity of the Legendary Novels in the Tang and Song dynasties.

【Key words】Elegance；Vulgarity；Legendary novels legendary novels of tang dynasty；Legendary novels of song dynasty

1 對于雅與俗的考究

“雅”和“俗”原本無褒貶色彩，不具備可比性。《說文解字》中，“雅”為“楚烏也”，“俗”為“習也”。僅從本義上看，“楚鳥”與“風俗習慣”關系不大。據孔慶東教授考究，“雅”原為“夏”，代指周王朝統治核心地區，即文化中心，“俗”則指其他地區。二者只是類別不同，并無高低之分。但《詩經》分類中的“雅”指朝廷正樂，“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治色彩濃厚。而《詩經》多為知識分子所推崇，久之，上層社會的、知識分子群體里流行的東西便是“高雅”的。風俗是則一種社會文化現象，在常人生活中便引申出“世俗”義，指“平凡、普通”，與“俗不可耐”不可等同。但人們往往注重后者義項，于是便有現在的“庸俗、低俗、媚俗”這“三俗”。而本文所指的“俗”意為通俗，是指為大眾所接受的，普遍流行于下層社會的、民間的事物。

2 唐代傳奇小說的“雅”文學特征

唐代傳奇小說是文人志士創造的產物，展示了他們當時的精神風貌和生活情趣。他們渴求金榜題名，又追求詩意人生，并力求將其滲透在文學創作中。從而使得唐代傳奇小說呈現出較為明顯的文人階層的“雅”文學特征。

首先，唐代傳奇小說的創作富有詩意。其中運用了大量詩詞，在小說主題表達、情節設置、人物形象塑造中也力求實現詩意化。創作者在塑造人物形象時也將自己的審美情感和人生領悟蘊含其中，這也使得唐代傳奇小說典雅脫俗，“他們豐滿而有神韻，風流而有文采，含蓄蘊藉而舒張奔放”。例如，在《鶯鶯傳》中，崔夫人命女兒拜謝張生的救命之恩時，鶯鶯一拖再拖，“久之乃至”。又是“雙臉銷紅”，又是“睇凝怨絕”，矜持而羞澀，一個端莊而又嬌羞的名門少女形象躍然紙上。

其次，唐代傳奇小說主題鮮明，積極向上。愛情小說是唐代傳奇小說中的奇葩，把反對封建禮教和封建門閥制度作為基本主題，成功塑造了任氏、李娃等一大批堅持愛情自由，反對封建壓迫的鮮明人物形象，歌頌了堅貞不渝的愛情，譴責了封建禮教和封建門閥制度對青年男女愛情，特別是對青年女性的迫害，具有十分明顯的進步意義。《離魂記》《柳毅傳》等，描寫有血有肉的愛情，抒發人生如夢的深刻悲傷，以及時空無限和人生有限造成的無法消弭的痛苦。這種情感的體驗是豐富的，是充滿哲理的，是美的，也是永恒的，宋人洪邁認為唐代傳奇小說與詩律可稱一代之奇。這種特征既奠定了它“一代之奇”的地位，也促使唐代傳奇小說“雅”文學特征逐步形成。

第三，唐代傳奇小說具有“沙龍”文學性質。觀其創作和流傳情況，唐傳奇創作者多集中在文人階層，其中不乏白行簡、元稹、沈既濟等文壇的領袖人物。他們創作的主要動機還是以娛樂為主，流傳的范圍較窄。加之當時還未發明活字印刷術，抄本作為其主要傳播媒體，一般只在文人圈子里輾轉。某種程度上說，唐代傳奇小說是專屬于貴族士大夫的“沙龍”文學。

3 宋代傳奇小說的“俗化”

自晚唐后，傳奇作品在題材和風格上逐漸發生了變化。例如，李復言的《續玄怪錄》，鄭還古的《博異志》等小說集中，筆記小說和野史筆記數量較多，敘事較唐傳奇小說更為簡約，具有明顯的實錄傾向，缺乏想象而與唐代的傳奇小說大相徑庭，出現“俗化”的征兆。如陳文新評價：“唐人傳奇式浪漫的人生之詩，宋人傳奇則大踏步走向了世俗。”

第一，宋代傳奇小說創作形式和內容的陳舊。“宋代以前的中國古典小說基本上是文言小說單線演進，進入宋元后，由于白話小說的崛起，形成了文言小說和白話小說雙線并行發展的格局，這種格局一直延續到明清”，由于白話小說的興起和影響，文言小說在宋元時期也有了新的變化，主要表現為紀實性和通俗化傾向增強。由于文言小說的基本格局在唐代已經形成，宋代文言小說在形式和寫法等方面的創新也不夠突出，僅是對晚唐的繼承和進一步發展。雖說是以唐代為楷模，但是側重點有所不同。宋代傳奇小說多取材歷史，小說主題帶有說教勸戒的成份，宣揚的理念也有些荒謬。例如，《李師師傳》等作品，小說表達的主題便是“紅顏禍水”之類的歷史論。

宋代人完成了唐代傳奇的集結，雖然有數量不少的作品，甚至也有一些思想內容就好的作品，但是此期的作品大都還是太過于平白迂腐，沒有驚心動魄的現實深刻性，在藝術上缺乏扣人心弦的創造性和精致的修飾。“宋人傳奇如同她的詩歌一樣缺乏唐人的胸襟氣象，不像唐人那樣敢愛敢恨，隨時都對生活充滿激情，而是受理學思想影響很深，多從陳腐的概念出發，往往粉飾多于揭露，頌揚多于批判，而且言理多于言情，好言教訓。”

第二，宋代傳奇小說的世俗化。宋代文化特征較為明顯，主要表現為強烈的理性精神和對世俗化日常事物的濃厚興趣。宋代文人志士的眼光從超越自然的神鬼世界轉向現實社會和日常生活。唐代作者借創作傳奇故事表達自己的主觀欲望，宋代的文人則是通過鬼神故事反映社會現實問題。于是在作品中，對于生活細節的描寫大量增加，人物語言口語化程度也提高了。石昌渝認為宋人傳奇小說的突出特點就是通俗淺顯，在給傳奇小說分類時，說道：“宋代傳奇小說從士大夫圈子里走出來，成為下層士人寫給一般人民欣賞的文學樣式。宋代傳奇小說的觀念意識明顯下移，這就是俗化的開始。”

宋代傳奇小說通俗淺顯還表現在它的取材上，多取材于現實生活，而且取材于社會下層百姓生活，有點類似于宋人的說話。有些作品為了迎合市民趣味甚至對高雅文化進行改造。例如，在《風月瑞仙亭》里收入的《六十家小說》，敘述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私奔的故事。司馬遷在《史記》里記載了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的故事，而《風月瑞仙亭》則在此基礎上進行加工改寫，《史記》記載卓文君是寡婦，而《風月瑞仙亭》卻說她是閨閣小姐，并添加了她與司馬相如在瑞仙亭約會的情節。

傳奇小說本在士大夫階層流轉，深深浸染了貴族的審美趣味，一旦走出貴族沙龍，改頭換面之后便步入尋常百姓家。“陽春白雪”的傳奇小說，在新的歷史時代，具有“下里巴人”的特征后，深受眾多下層讀者的歡迎。

4 結語

“雅”與“俗”是一個相對的概念，二者相互依賴、相互作用而存在，本文只能就傳奇這種小說形式在唐代創作群體主要集中在士大夫階層，創作富有詩意化，傳播于貴族上層社會，相對于宋代傳奇小說創作上缺乏新意，創作的群體“良莠不齊”，而且語言受當時說話、話本的影響而逐漸口語化，內容為迎合大眾的口味而走向世俗化所呈現的不同特征和形式來論“雅”與“俗”的，當然這也是用“以今觀古”的原則去觀察、剖析和評價，因為“雅”與“俗”本來并沒有清晰的界限和確切的概念。

時代的研究要有時代的意義，論傳奇小說在唐代和宋代所呈現出的“雅”與“俗”特征，并不是為了向世人展示唐代傳奇小說有如何“雅”，宋代傳奇小說又是如何的“俗”，而是借助傳奇小說在唐代和宋代的不同特征，向人們說明，在中國文學的演進過程中，雅與俗之間的相助影響、轉變和推動。我們不能說“雅”與“俗”有何優劣，正是因為雅俗之間的互動，才使得文學的長河陸續得到新鮮活水的補充和激蕩，而保持著它的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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