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稿拾零1804

貧富思維 早年雷軍掌管金山公司的時候，常有人找他談融資。有一次他拒絕了一個項目，回來說：“剛才有個人，獐頭鼠目的，滿嘴跑火車，是不是做過傳銷？說是項目很大，怎么看都覺得是個騙子。我又不儍，會讓他圈我們的錢！”多年后，這位長相上不了臺面的人電商做大了，投資電影、足球，環保、扶貧，自己畫畫、唱歌、變魔術，一眾武林大咖陪他玩“功守道”，媒體也助他全方位呼風喚雨。檢討一下我們的思維：這不俗的模樣莫非就是一副大師相，早先沒看出來？貧富思維從來不在一個頻道。一個女生花3萬5買了一件香奈爾，洗過以后掉了色。找客服投訴，答曰：這產品設計時根本沒考慮要洗，一般穿過幾次就扔了。還有個女士買了雙很貴的鞋，穿幾次就壞了。客服答復是：我們這鞋子不是為走很多路的人準備的（趕緊把這鞋子扔給她，轉身奔地攤吧——每雙鞋都能走兩萬五）。富人思維你永遠趕不上趟；富人的表情包，也不必跟著咧嘴或抹淚。不是仇富，是看戲太多，心變得軟硬不吃了。說個年前舊聞吧，不要瞎聯想。話說洪水泛濫，淹了一個大豬場，上千頭豬都泡在了水里。場主心急如焚，豬們嘴上也都起了泡。他們頭回跟主人在同一條戰壕里受煎熬，充滿幸福感。終于等來了援兵，人們豬們皆大歡喜。場主恢復笑臉開始數錢；豬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奔赴了屠宰場。

巧克力事件 一樁小事被網絡放大了。小學男生發現同學帶巧克力到課堂，讓他分給自己，不然就告訴老師；結果被拒，就去打了小報告。老師批評了帶零食的學生不對，又對另一個學生說：“你以告老師來威脅同學，問人家要好處，更可恥！”他讓那學生當著舉報者的面吃掉了巧克力，幫他出了惡氣——這江湖之舉，是整個事件中最出彩的一筆。其實老師嚴厲批評與懲罰的，并非舉報而是訛詐。假如僅僅私下里告密，老師會認同嗎？告密是柄雙刃劍。它是角斗者有效的伎倆，又是權者不可或缺的利器；告密文化的泛濫，卻令世界彌漫陰冷、腐朽的氣息。還是多一點陽光吧，那樣的世界我們更喜歡。

里根 1984年4月30日，美國第40任總統里根到滬訪問，在復旦大學演講并回答同學提問。預定問題問完后，還空余了少許時間。里根問：還有問題要問嗎？連問兩遍卻鴉雀無聲：操練過的問題就那么幾個，可以開腔的學生也就那么幾個。“老炮兒”里根開始了自己的獨角戲：他掃了一眼學生，講起了自己因不會講法語，在接見法國總統和夫人時遭遇尷尬的笑話。笑話講完，現場依舊靜默無聲。學生們都茫然不知，該笑還是不該笑。里根從未遇見這種冷場，大聲說道：You can laugh（你們可以笑的呀）！中方老師反應過來，便帶頭鼓掌，接著學生們掌聲一片。這事也難怪復旦師生，一顰一笑都是“規定動作”，誰敢造次？后來在汪道涵市長舉行的晚宴上，里根道：復旦學生的幽默感很獨特，聽完笑話不笑而是滿堂掌聲，“很獨特”！沒說“中國特色”，還好。

吃草 看到一個視頻，衣衫襤褸的兩位老者跪在路旁，一個往嘴里塞干草，另一個解釋說，是為病兒募捐。行人駐步，不知所措——幕后真相，外人很難判斷。1969年我在安西農場接受再教育，連隊里130個學生，來自全國幾十所高校。有位姓蕭的學生常在僻靜處拉二胡。主抓階級斗爭新動向的指導員引導我們分析：他為何穿的破破爛爛，又為何總拉那凄凄慘慘的《江河水》？原來他出身富農，那是發泄對“文革”的不滿，那是抹黑！后來都知道了，有些事用不著誰來抹，就“自黑”了。時隔半個世紀，難道還有人用“吃草”的行為藝術為社會抹黑？拉二胡容易吃草難，有人開始捐錢了。我心里越發糾結：不忍他們真的有個患兒，遭逢這天大的不幸；寧愿他們編排了如此拙劣的表演，到街頭騙幾個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