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納托爾·凱勒茨基
隨著英國脫歐談判進入最后階段,最有可能的結果是雙方陷入僵局。歐盟往往會拖到最后一刻才能達成交易,但英國議會可能會拒絕特雷莎·梅首相千方百計與歐盟領導人談判所達成的任何安排。
挪威式的“軟脫歐”能使英國留在歐盟的貿易架構之內,因此可能遭到梅所在保守黨內歐洲懷疑論者的否決。而“硬脫歐”需要對愛爾蘭共和國進行邊境控制,因此決不會被愛爾蘭政府和歐盟接受。此外,一項將北愛爾蘭以外的英國領土脫離歐盟統一市場的混合方案,將破壞梅與北愛爾蘭民主統一黨達成的協議,而梅需要該黨的支持才能繼續掌權。
這些相互矛盾的否決,說明了梅成功實現脫歐的唯一策略:那就是告訴國會議員和歐盟領導人,要么他們接受梅提出的英國脫歐協議,要么他們就會面對“無協議脫歐”的混亂結果—這種情況不僅對英國,而且對整個歐盟都將是災難性的。
但梅制造“霍布森抉擇”的努力存在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幾乎沒有人相信她膽敢將混亂強加給英國的企業和選民。無協議脫歐將導致英國不可能獲得所迫切需要的過渡期,以便用于談判與數十年來歐盟協議所覆蓋的國家繼續貿易所需的數千條規則、法規和標準。
如果沒有這個過渡期,因為產品安全、標簽、食品質量、公共采購和其他數百個鮮為人知的問題必須按照世貿組織規則進行談判,還必須得到世貿組織全部164個成員國的認可,英國出口將于2019年3月陷入停滯。貿易流中斷將僅僅是一種暫時現象,因為英國最終會完成必要的世貿組織協議談判,但即使是短期中斷也可能帶來毀滅性的后果。2008年雷曼兄弟倒閉后,在幾周時間內銀行融資的突然停頓,就證明了這一點。
為增加其無協議脫歐威脅的可信性,梅已經嘗試向企業、醫院和公共機構發送了相關單位所應進行緊急籌備的很多“技術性通知”。不幸的是,對脫歐派而言,這些警告的效果卻適得其反:它們沒有帶來籌備工作的高潮,反而飛機停飛、醫院藥品用盡和出口陷入停滯的可能性,已經使無協議脫歐變得幾近荒誕而根本不可行,并可能導致企業決策者不愿為準備應付這樣一種不切實際的意外狀況而浪費資金。
要點是,即使梅真的希望踐行無協議脫歐,議會多數議員也會聯合起來加以阻止。對梅而言,公投可能是一把鑰匙,能打開她自己劃下的“紅線”所造成的囚籠。
一旦明確無協議脫歐成為離開歐盟的唯一選項,梅可以誠實地對外界宣稱,她已經按照2016年公投的授權來進行脫歐操作,但上述過程可能造成的破壞比預期的更多。因此,自然應當問問選民他們是否仍愿意在這樣苛刻的條件下,繼續堅持脫歐。
借提出這個問題,梅可以戰勝鮑里斯·約翰遜和其他競爭對手。因為強硬脫歐派已經將“無協議脫歐”視為一種完全可以接受的結果,如果將這種脫歐形式交給選民決定,他們也無話可說。如果這種脫歐形式通過公投,梅就不用承擔責任,還可以滿意地看著約翰遜應對由此造成的亂局。
更可能的結果是,新公投將抵制無協議脫歐,不僅因為這種脫歐形式會帶來經濟風險,而且因為英國自2016年來已經實現了親歐洲選民多出約100萬的新的人口平衡。如果選民拒絕“無協議脫歐”而支持留歐,將會有效壓制梅的強硬派對手,而她的首相地位也將在2022年大選前得到保護。更有利的是,英國脫歐不確定性的結束將導致經濟反彈,從而幾乎可以確保保守黨在2022年大選中獲勝。
簡言之,一場打破即將到來的議會僵局的新公投,可能意味著英國留在歐洲、梅則留在唐寧街。她有什么理由不抓住這次機會呢?